祁皇许久没有说话,轻笑着,逐渐变成了大笑,笑得阴森,笑得诡异,“哈哈哈!我当然要杀了你,可是,我却绝对不会放过严亭之!我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宣家人,还因为,他抢走了我的所有!我珍贵的、美好的、期冀的,都让他一下子统统打碎了,我恨他!我一定要让严亭之死!”
所有人都祁皇嚣张癫狂的气息冻得冰冷。
我却冷笑一下,清脆地说道:“祁皇,你今天在劫难逃了,你谁也杀不了,该杀的,只有你!”
因为当场寂静,我的声音显得那样突兀而掷地有声,便得所有人都惊诧地挪眼看着我。
祁皇一愣,喘息一下,讥笑地问我,“你疯了吗?你这是在痴人说梦!这里布置了天罗地网,你们一个人也逃不出去。是谁在劫难逃?是谁该杀掉?”
我闭目,缓缓睁开,双眸里都是决然,“是你!今天,会死的,是你!”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祁皇发飙。大髦腾空飘扬,长长的头发根根飞起。
我痛心地摇摇头,说“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去看看台上的那个手下……”祁皇怀着迟疑挪眼去看本来用刀逼迫着老皇帝的兵卒,我轻轻地说,“你不用演戏了,站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就好了。”
嗬……我的话,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却令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
“是!属下遵命!”那个士兵把刀拿下,拱手向我行礼,然后站立在皇上的身后。
严亭之愕然。宣泽熙惊喜。连老皇帝也是一脸懵懂。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快来人啊!把这个叛徒拉下去砍头!”祁皇气愤地高喊着。
可是……
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个听命于他的士兵上前来。
祁皇不敢置信,再次挥剑对着四周的人马大吼,“你们都是聋子吗?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
还是一片静默。
祁皇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惊慌,来回看着四周的人。
我讥笑他,“这叫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我已经在去林子里狩猎前,偷偷用皇家禁军围剿了你所有安插过来的手下,除了林子里的机关是你的东西,这里,校场,完全都是皇家禁军。我没有料到你在林子里做了那么多手脚,是我的失策,害我们差点命丧在林子里。但是,我们没有死,就说明,老天爷是偏向我们的,留给你的,是孤身一人,深陷包围中。祁皇,是不是非常出乎你的意料?”
祁皇深身在抖,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严亭之嘴角微扯,转脸看我,一脸赞许,却低低地咒骂,“你个坏丫头!怎么不早说?”
宣泽熙却搂紧我身子,在我脸上呗地亲了一下,“小松鼠,你真是太厉害了!咦?你怎么能够调动皇家禁军?”
我挠挠头皮,看了一眼老皇帝,“呵呵,在皇上龙床上睡觉的时候,偷了他的令牌……我偷跑出宫的那天,直接拿着牌子去找禁军教头了,一说我是被皇上宠幸的唯一一个睡在龙床上的女人,人家非常信任我……”
呃。皇上呆住。
我无辜地对头上老皇帝耸了耸肩膀。没法,谁让他那样暧昧地对待我呢。
严亭之笑了笑,对着祁皇说,“可春,投降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这里全都是我们的士兵。”
形势大转,所有人都发现,本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祁皇,此刻竟然变成了形单影只了。
“哈哈哈……”祁皇却仰天长啸,反问严亭之一句,“你此生最不舍的人是谁?你最最爱的人又是谁?”
严亭之皱眉,“你搞什么鬼?”
“哈哈哈,如果,你最爱的人,向你刺去匕首,你会怎么样?”
宣泽熙笑着插了一句话,“笨蛋,那就直接抢过他手里的刀子不就得了吗?”
“哼!”祁皇冷哼一声,“那你就试试啊!”
说着话,祁皇便尼呐有声,在嘴里念起了古怪的咒符,然后大喝一声,“叶铭湘!听命于我!”
我一愣。他说什么?
叶铭湘三个字出口,严亭之和宣泽熙都僵了脸,惊恐地护在我左右。
祁皇再次大喝,“叶铭湘!!速速听命于我!!我是你灵魂的主宰,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祁皇得意地吩咐,“叶铭湘,主人命你现在夺去严亭之手里的剑……”
我便僵直了身子,眼珠子愣愣的,去取严亭之手里的长剑。
严亭之不敢置信,握紧我的手,不让我夺剑,气恼地质问祁皇,“该死!可春你到底对铭湘做了什么!”
“哈哈,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给她吃过了幽魂散,让她的灵魂完全听我的指挥,从此,她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成了我终生的奴隶。”
宣泽熙大惊失色,摇晃着我,焦急地喊:“铭湘!铭湘!你清醒一下啊,你看看我是谁?”
我置若罔闻,还是不懈地跟严亭之抢夺长剑。
“哈哈哈!真是好玩啊。严亭之,如果你不让她完成我的指令,她抢你的剑十次不成,她便会毒发身亡!你尽管不给她剑,可是,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她,无药可救,刹时间死在你眼前了。哈哈,何去何从,仅随君便。”
“啊!”严亭之顿时傻住,手里慌乱一松,不敢再桎梏我,任由我把剑夺在手里。
“哈哈哈!严亭之,怎么?你也有放不下的女人吗?她叶铭湘死了,你就那么痛心吗?竟然连自己的小命也不要了,丢盔弃甲了?你要知道,你可是皇命,是皇帝心心念念要把皇位传给你的贵人,你这个贵人的贵命难道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的命珍贵吗?快快把剑抢回去啊,保住自己的命最为重要,管她个叶铭湘是死是活。抢回去啊!”
祁皇冷嘲热讽着,笑得戾气重重。
“铭湘!你醒醒啊!你不要被祁皇迷惑了!你不能杀死我三哥啊!”宣泽熙拉住我胳膊,急躁地跟我解释着。
我挣脱着他的手臂,试图把剑举起来,祁皇冷笑着说:“宣泽熙,你这样阻拦铭湘,再有三下,铭湘就会毒发身亡了。我数着,一……”
刚数了一,宣泽熙就吓得慌忙松开了我的手。一头冷汗,不知所措。
祁皇胜利地大笑,“宣泽熙,原来你也这样怕铭湘死掉啊,啧啧,一女共哥弟,你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铭湘!现在拿着剑,去杀了严亭之!”
我举起长剑,一步步向严亭之走去。严亭之退了两步,再也不敢动一下,就那样看着我一点点向他靠近,拳头握紧,满脸的矛盾,可是,依旧一动也不敢动。
“严亭之,你怎么有了妇人之仁了?再往后退一步啊,只要再退一步,要杀害你的这个女人便会死掉了,就再也没有可以威胁你的人了。你再往后退一步啊!”
宣泽熙气得跳脚,指着祁皇大骂,“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如此歹毒,生你的那个女人,定是让万人践踏的妓-女!你连你自己的爹是谁也搞不清楚吧!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你这个骚坑里养出来的杂碎!”
我的长剑已经抵到了严亭之的胸-膛上。
祁皇被宣泽熙口不择言的臭骂惹急了,也不管肚子上的伤口了,大吼道:“好啊!你就如了你的意,让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狗才去地狱里游荡!叶铭湘!现在马上杀了宣泽熙!我命令你现在、马上,杀了宣泽熙!只要有一人阻拦你,你就咬舌自尽!”
“啊!”严亭之惊呼。
宣泽熙伤感地说:“老三,对不起啦,这一次我不能让着你了,既然是铭湘的香剑,我还是想首先尝到。”
“泽熙!你怎么如此痴情呢?”严亭之重重的叹息。
祁皇冷然地说:“我记得曾经告诉你,自古多情空余恨。宣泽熙,如果你不那么多情,你就不会这样被动了。不爱任何人,就不会受制于人,就可以凌驾于所有感情之上。”
宣泽熙全然不在乎地一笑,“祁皇你才是可怜,你连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枉来世上走这一遭。我被我爱的女人赐死,我心里满足而幸福。”
“我的儿啊……”老皇帝伤心地轻呼。
我从严亭之身上拿走长剑,按照主人的吩咐,立刻转过身,举着剑,直直地向宣泽熙走去。
没有一个人敢阻拦我,我散失了瞳孔的皮子看着宣泽熙温柔的目光,一步步靠近了他。
“噗嗤——!”一下,我的长剑在宣泽熙淡雅的微笑中,没入了他的胸-口。
“啊!泽熙!”严亭之伤心地呼唤。
宣泽熙湿湿的眸子仍旧盯着我,轻轻地说:“铭湘……我……真的好爱你……”
我无情地迅猛拔剑,宣泽熙就那样捂着胸-口向后一翻,趴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泽熙!泽熙啊……祁皇!你这个混蛋!你竟然用这样歹毒的手段对付我们,你不是真男人!你太阴暗了,你是最最猥琐、卑鄙的小人!”
严亭之掉着眼泪,咒骂着祁皇。
祁皇也不恼,“急什么?下一个就是你了。如果你感觉委屈,你满可以夺去铭湘手里的剑啊,她体力不如你,你制服她简直就是易如探囊取物,你别像宣泽熙那么傻那么痴情啊,你做个无情人,保住自己的小命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全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夺过了铭湘手里的剑,你就可以杀死我,保全了你自己。铭湘毒发身亡算什么?她毒发就毒发呗,死就死吧!哈哈……严亭之,你做得到吗?”
老皇帝终于沉不住气了,哽咽着说:“来人!给我拿下叶铭湘!同时围剿祁皇,保护皇子!”
“是!”众兵答应,齐齐地向我走来。
祁皇慌了,大声喊道:“叶铭湘,马上去杀了严亭之!如果有一人阻拦,你就割颈自刎!”
我举着长剑向严亭之走去,没有一点迟疑。
严亭之对着士兵大喝一声,挥出手臂,“你们都不要过来!都不要靠近铭湘一步!”
老皇帝急急地说:“亭之!你不要傻气了!现在的铭湘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现在是一个傀儡,一个幽灵!她已经残忍地杀了泽熙,难道你还想让疯了的铭湘杀了你吗?来人!给我拿下叶铭湘!”
“不!”严亭之激动地大吼,通红的眸子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对着皇帝说:“父皇!如果您不收回成命,那孩儿只有先行自尽了!父皇,您说当年对我娘亲一腔诚意,一见钟情,我信!孩儿如今,也是这份心情。如果您让孩儿眼睁睁看着铭湘因为完不成命令而自刎,那还不如孩儿先行死云。我宁可在铭湘手里死一千回,也不想看到她受到一点伤害。她虽然失去了神志,虽然不是原来的铭湘了,可是,孩儿真的做不到看着她先死云。求父皇,满足孩儿这一个愿望吧,让孩儿满足地死去。”
我还在一点点靠近严亭之。
老皇帝无奈,垂着泪,对着所有士兵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哈哈哈……”祁皇得逞地大笑着,“严亭之,没有想到你也是这种痴情种啊!你就那么害怕看到叶铭湘这个婊子死掉吗?”
严亭之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淡淡地说:“铭湘在我心里,就像我的心脏。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心脏受委屈呢?”
“心脏……”祁皇患得患失地沉吟重复着严亭之的话,“哈哈哈……”他猛然间大笑起来,却笑得伤痕累累,无比忧伤,“你不配在我跟前说心!我才是失去心的可怜人!我的心,一起都是那样我痕而孱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寄居地,我把心交给她去收藏,希望能够收藏一生!是你!是你这个混蛋,打破了我所有的温暖!你让我一瞬间又变成了孤魂野鬼,情无所归!我的痛苦,谁也体会不到,我的恨,可以颠覆整个天地!严亭之,报应啊,你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难过?你最在乎的妇人,现在却要剖开你的胸-膛,把你给她的情爱都无情地踏在脚下。哈哈哈……”
我直楞着目光,把冷冰冰的剑锋搭在严亭之的胸-口上。左胸-口。
严亭之复杂的眸子锁定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深厚的嗓音轻轻地说,仿佛大提琴缓缓滑音,“刺吧。我欠你的,我害你一次次受伤害,害你一次次处于生死临界,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守候在你的身边,是我欠你的!很多时候,不眠之夜,我会傻傻的想,如果十年前我遇到你会怎样,如果我未曾婚娶时遇到你会怎样……可是,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实是如此残酷,没有如果!只有无奈!你刺吧,狠狠地刺穿我的心!我只有一句话,丫头,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祁皇癫狂地立在我的身后,高声命令道:“戳!狠狠地把剑戳入他的胸-口!把他的心戳得粉碎!”
我按照命令,猛然回抽长剑,然后带着惯力,狠狠向严亭之心口窝刺去!
“皇儿啊!”老皇帝惨痛地大呼一声,昏厥了过去。
严亭之眼睛眨也不眨,带着一丝酷酷的浅笑平静地看着我……
我的剑,在刺到他肌肤的前一秒,突然停住。
严亭之惊讶地撑大眸子。
当啷!
我的手一抖,长剑落地。
“叶铭湘!你怎么回事?你快快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刺杀他啊!”祁皇气急地大吼着。
我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马上捂着耳朵快速地晃着脑袋。
“铭湘!你怎么了?”严亭之比祁皇还着急,“你、你、你不要毒发啊,你快来刺我吧!”说着,严亭之从地上拣起长剑,递给我。
“叶铭湘!主人的命令你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拿过剑,杀了严亭之!”
祁皇在我身后挥舞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