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岸动用了一切关系连夜搜索沈瓷和江丞阳的行踪,于浩当时人在外地,赶不回来,只能打电话给周彦。
“你去看着临岸!”
“看什么?”
“我怕他真查出什么会直接拿刀把江丞阳捅了,就算不捅至少也会剥他一层皮。”
“你担心他做出冲动的事?”
“何止冲动,我担心他直接没脑子!”
其实那时候周彦已经在赶去见江临岸的路上,嘴里哼了一声,“他已经不是三岁孩子,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会不知道怎么妥善处理事情?”
“不一样,他在生意场上能做到理智分析再伺机而动,可只要一遇到感情的事智商直接退化为零,当年甄小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这次还要糟糕,对方是江丞阳!
周彦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车子驶入晶钻豪庭,老远便见江临岸的车横在公寓楼门口。周彦找了个空位停好车,朝那边走过去,边走边想于浩大概多虑了,江临岸非但没有冲动,也没有暴躁,只是独自靠在车门上发愣,一条腿撑着,一条腿半曲,嘴里叼着烧红的烟蒂。
他去哪里捅人剥皮呢?他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周彦心里也着急,甚至痛苦,但他尚有起码的理智,走到车边的时候轻轻咽了一口气。靠在车门上的人听到动静,总算抬头,夜色中出现一双血红的眼睛……
看似平静的一个夜晚啊,当沈瓷在苏州小屋躺下,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江临岸正在动用所有关系撒网找人,也不知道三万英尺高空之上温漪独自坐在机舱就着夜色独泣,更不知道某个地方正在有人与魔鬼做着交易。
一切看上去还是平时的样子,可一切仿佛正在悄悄变样。
周彦几乎陪江临岸在车子旁边站了半宿,等消息,等来的却不是沈瓷的消息,而是江丞阳发生意外。
电话是手底下的人打过来的,说有人在路边发现江丞阳的车子,目击者刚刚报案,江临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大概早晨四点左右,他后背僵直,头皮整个都揪到了一起。
周彦跟他一起赶去案发现场,是在通往临近城市的一条小路上,大概刚从省道上开下来,为了抄近路所以选了一条捷径。
江丞阳和周彦赶到的时候警察也到了,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周围围了一圈封锁带,有些过路车辆停下来看热闹,办案民警又打电话通知交警大队过来疏散人群。
早晨五点左右,天边终于乏出一丝微星,天光乍亮,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民警在现场取证,穿着荧光绿马甲的交警在维持秩序,警车信号灯忽悠悠地乱转,乍一看只以为是车祸现场。
江临岸的车子从省道上拐下去的时候一辆殡葬车呼啸而过,等到了目的地,人群依旧聚集,两名穿着蓝大褂戴着手套口罩的人从路边一辆轿车里抬出来一样东西,黑色的巨大的塑封袋,是尸体,一时人群大乱,
被拦在封锁线外的围观者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像是看到了多稀罕的事,民警拦都拦不住,造成场面有些失控,直到袋子被抬上殡葬车,合门开走,不甘的人群还留在原地议论。
“死了啊?”
“死了吧,不然为什么被殡仪馆的车接走。”
“什么原因吶?”
“不清楚,看着也不像是车祸,你看车子停在那还好好的!”
“哟……还是辆豪车,有钱人啊……”
窗外议论声不绝于耳,混着清晨冷寒的风灌进来,江临岸握着方向盘有片刻呆滞,直到旁边周彦轻轻推了推他。
“下去看看?”
……
沈瓷那晚没有吃安眠药,结果可想而知,她巴巴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可刚睡过去没多久,听到枕边手机响。
“是我,到门口了,来开门!”
沈瓷忽地一喜,立马醒了,披了大衣下床,出去之前还不忘看了眼时间,才早晨五点半。
院子里光线尚暗,沈瓷开门之后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紧跟其后的是一道高瘦身影“嗖”地进了门,动作之快让她都不免惊了惊,勉强站定,关好门。
“怎么这么早?”她不甚寒意拢了拢大衣,回头,阿幸已经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改了早晨九点的航班,快一点,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去机场。”
沈瓷心里怪异,但没多想,只问:“怎么这么赶?”
阿幸已经进屋了,拎了两只箱子出来,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行李就这两样?”
十分钟后沈瓷已经坐上了阿幸的车,因为赶得急,她身上只披了那件薄大衣。
阿幸发动车子之后总算问了一句:“冷不冷?”
沈瓷摇头:“还好!”
“那你忍忍,一小时之后就能到机场。”他说完俯过身去帮沈瓷扣安全带,短暂的贴近让沈瓷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眸光低垂,脸色阴沉,烟味,汗味,似乎还带着一点晨雾里的湿寒气。
他从哪里而来,怎么感觉像是一夜没落脚?
“要不要去吃点早饭?”沈瓷问。
阿幸已经发动车子,目视前方。
“不用,你要饿的话一会儿机场吃。”
……
差不多早晨八点江家才收到消息,警局的电话是直接打到宅子里的,佣人先接,对方说是民警,吓得佣人差点把电话直接挂断,刚好秦兰从餐厅走出来,见佣人拿着电话机失魂落魄似的,便走过去问:“谁呀?谁的电话把你吓成这样?”
佣人摇头支吾,最后干脆把电话直接塞到了秦兰手里。
秦兰莫名其妙,又叮嘱佣人:“那你去餐厅看着吧,老爷刚过去吃早饭。”遂把电话举起来。
“喂,请问您是哪位?”秦兰还是一贯柔和的声音。
那边民警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开口就问:“请问是江丞阳家属吗?江丞阳出事了,麻烦家属来局里一趟…”
届时江巍正在餐厅,他有早晨喝茶的习惯,上好的信阳毛尖,秦兰泡好了刚端到他手里,面前是厨房那边送过来的早饭,一小碗养生粥,放了枸杞红枣和何首乌,一小碟点心,厨房那边专门为他做的小米糕。
自上次住院之后医生就叮嘱江巍要注意饮食,毕竟到了这把年纪,宜清淡少食,所以现在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秦兰亲自列单子,大多是降脂降压的食材。
这会儿江巍刚喝了一小口茶,端起粥碗刚要吃,只听见客厅那边传来“咚”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撞击落地。
“什么声音?吃个早饭都不清净!”老爷子虽年岁渐高,但脾气未减。
他以为又是哪个佣人做事不小心撞倒砸碎了什么,把粥碗放下,拄着拐杖要出去,可刚起身却见秦兰白着一张脸进来。
“老爷…”
“大清早哭丧着一副脸干什么,晦气!”
可秦兰不但没收敛,眼圈越发红起来,她抖抖索索地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丞阳好像出事了,警察打电话……让您过去……”
……
江丞阳案发地段已经出了甬州界,归临近的泺市管,所以出警的也是泺市派出所,尸体自然送去泺市殡仪馆。
江临岸赶过去的途中接到秦兰的电话。
“喂,临岸……你在哪儿……”她大概已经忘了按计划江临岸此时应该在飞往法国蜜月的航班上,接通之后一味只知道哭,哭了好一阵才含含糊糊地开口,“出事了…警察打电话来说丞阳死在车里,你爷爷收到消息一时……一时接受不了血压上升,我现在正在送他去医院抢救…你能不能……能不能去警察那边问问情况?”
半天秦兰才把大致事情讲明白,江临岸没多问,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此时江宅一片大乱的情形,他挂了电话,捻了下握住方向盘的手指。
旁边周彦问:“有沈瓷的消息了?”
江临岸稍稍侧脸喘了一口气:“不是,泺市警方已经通知家属了,江巍直接进了医院,我妈让我去警局。”
……
七点左右阿幸载着沈瓷准时抵达机场,早班机的人并不多,排队托运行李也较顺利,可沈瓷拿到机票却顿了顿。
“怎么是去郑州?”
阿幸嘴里咬着登机牌,把两件行李往传送带上送,他轻轻“嗯”了一声,之后才解释:“你妈在郑州,先去把她送回来。”
沈瓷心思沉了沉,见周围人多,她也没仔细问,等把行李全部托运完,又过了安检口,两人一路往登机的地方走,沈瓷这才找了个机会问:“你昨晚去见过李大昌了?”
“嗯。”
“他肯放我妈?”
“嗯。”
“这么容易?”
“嗯。”
反正沈瓷问什么阿幸就简单地嗯一声,他平时性格本来就冷,沈瓷倒没觉得他敷衍,只是奇怪李大昌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放了谢根娣,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找人绑。
沈瓷越发觉得怪异,干脆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