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弓着身子,捂着肚子,一张脸扭曲得厉害,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弱水,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白弱水将剑插入鞘中,扔给站在一旁的明霜,走到陆云面前,表面上将手搭在他肩上,暗地里却是迅速点了他的穴。
“你师父我又不傻,明知武艺不精还跟你比武艺,要是不用点什么特殊手段,你怎么能就范呢?”
“这不是见不得人,这叫做兵不厌诈,在战场上用得着的。”
“陆云小子,你是服与不服啊?”
被点了穴的陆云那是动弹不得啊,保持着捂着肚子的动作,肚子的痛感却没有消除半分:“女人,小爷算是服了你了,哎哟,快给小爷把穴道解开。”
“嗯?这称呼怎么怪怪的。”见这小子虽然是被憋得忍不住了,但还是不太诚心拜她为师,所以她也就故作刁难。反正也不是她丢脸不是。
陆云心里急得要死,都说人有三急,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啊!
“师父,师父,徒弟认输,求您就放过徒弟吧。”
白弱水一笑,伸手在他腰上一点,看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这还差不多。”
云卿摇了摇头,宣布道:“姑娘胜。”
白弱水对着云卿微笑之后,转身又向着明霜的方向挑了挑眉,示意他,即使没有别人的帮忙,她照样可以收服这厮,这般厉害的人物也就只有她能担当了。
然而明霜那厮却马上回以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表示这个女人脑袋有毛病,超级不要脸,他明公子才不认识她。
看完比武之后,大伙都散了,但是在同时,白弱水的名声就传到了寨子的各个角落。
估计就连寨子里的小鸡小鸭小蚂蚁都知道了。
然而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大伙都说今天空地比武出了个只知道暗算,不敢真打的卑鄙小人。
而非是传颂她多么多么聪明厉害,多么多么英明神勇,智勇双全。
唉,为什么只要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记得第一次被京中的人传言她调戏美男就是这样,本来她是看见那男子的发带有些乱了,好心上前去帮他给整理了一下。
但是怎么传出去就成了她调戏良家妇男了,她那是助人为乐好吧。
好吧,她的性子比起大燕一般女子是潇洒不羁了点,做事情是随意了些,但是就可以说她调戏别人了吗?
再说了,那个男子也不是美男,顶多算得上一个清秀。
大堂中,众人因得了云卿的吩咐,站的站,坐的坐,皆是端端正正,不苟言笑,哪里像是一个山匪窝,简直是一个县府衙门。
白弱水坐在上位,明霜抱剑悠哉悠哉地站在她身边,等待着陆云那小子的拜师之礼。
但是现在连山寨里的蚊子都到齐了,他却还没有到。
“唉。”这山顶上的蚊子怎的这般毒。
“唉,唉。”白弱水看着众人皆是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就连明霜也没有被蚊子给骚扰。
不禁再次感慨,为什么这山顶上的蚊子只对她青睐有加。
难道蚊子也看出她智勇双全了?
“啪!”又一只蚊子牺牲了。
白弱水刚拿过明霜递来的丝绢,将手中的蚊子血擦掉,大堂入口就一阵嘈杂。
“来了来了。”
“诶,寨主背上背着的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不过寨主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他的师父的。”
然后周围就是一阵唧唧歪歪的声音,具体说了些什么,白弱水也没有听清楚,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对她有利的。
她也早就料到了陆云这小子倔得很,跟他娘姚淑一个样。
姚淑不是别人,正是白弱水母亲柳泌的贴身丫头,年长了白弱水十五岁。
虽然年龄差距如此之大,但是白弱水从不叫她淑姨,每次都是一口一个姚姐地叫,两人的关系倒像极了好友。
姚淑虽是丫头出身,但是为人却是不卑不亢,敢做敢为。
善建筑格局和琴艺,琴艺承自柳泌,但是这建筑格局却是她自己摸索而来。
只要是姚淑亲自设计的建筑图纸,那这建筑竣工之后,其中机巧若非她亲口告知,旁人想要察觉一二,至少得摸索上两三年。
而镇国将军府白家就是她当初设计的第一件成品,现在这山寨多半也是出自她手,所以看到这景观格局,她才会有如此熟悉之感。
之后因一曲《凤求凰》与江湖剑客陆安相识相爱,两人就此结为夫妻,自此两人携手江湖,双宿双飞。
白弱水也没起身,只是仔细向陆云身上背着的那个用黑布笼罩着的东西看了看,怎么看怎么像一把琴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黑布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原因,陆云换上了一身黑色儒服。
倒是比起之前随意穿了一件麻布衣裳看着儒雅正经得多,像个小书生一样。
当陆云跪坐在大堂中央,一双眼满是志得意满地将黑布褪开时,一把通体黑亮的琴身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见这琴,白弱水就勾起了一抹笑,这把琴不就是姚淑的焦尾吗?
当初姚淑经常用这把琴教她那曲《凤求凰》,而她母亲去了之后的第七年,姚淑也是抱着这把焦尾琴随白清云出征。
在南越与大燕的战场上弹得一曲《破阵子》,瞬间令白家军士气大增,大败南越。
和姚淑分离已有十数年头,陆安和姚淑也已经故去一年之久了。
去年收到姚淑的信时,她才知晓有人要对陆家人不利,当她赶去之时,陆家却早已化为了一片废墟。
没想到她还能和这故人遗物得此一见,一双眸子看向陆云时柔和了不少。
陆云抬头看向白弱水时,因为她眼中的神情心中有了几分疑惑,但也影响不了他不想乖乖做她的徒弟、任她“宰割”的坚定意志。
“白弱水,咱们这武是比了,你用小人计谋得胜,小爷也就不计较了。但是,小爷不服,还想跟你比比文。”
“今天你要是能在琴技之上胜了小爷,那小爷才肯认你为师,你可敢?”
这次比文,看你还如何使诈!
“有何不敢,还有,师父我那才不是什么小人计谋,跟你说过了,那叫兵不厌诈,你怎么就老是记不住呢?唉,为师很是为你的智商捉急啊!”
白弱水装模作样地抚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云难得理会她,低头抚琴。一曲《凤求凰》哀婉幽长,凄凄诉诉,道尽儿女情长,大堂之中为其落泪者已过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