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嬴政见李斯抱着一个绒布盒子进来,情绪有些不对。
“鱼肠剑”,李斯缓缓打开盒子,露出了一把有裂痕的小剑,突然抬眼开口道,“皇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嬴政一愣,怎么今儿有如此兴致,虽是奇怪,嘴上倒是没提,只是开口道:“你说。”
那年,他七岁,在战乱中失去了双亲。他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两具早已了无生息的尸体。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能软弱,要活下去。本该是少年活泼好动的年纪,他却沉稳得像个大人。
他开始流浪,他捡过别人咬了一半丢掉的馒头,穿过别人不要的破衣服,他说,他能够吃苦,愿意做些又苦又累的体力活儿,可没有愿意要他,毕竟那时他那小身板儿还不到人家裤腰。
他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也没处去抱怨。既然没有人心疼,那软弱给谁看?
那年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他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容貌,但记忆里的那人带着斗笠,有着高大的身躯,目光锐利如鹰的双眼,还有就是那双长年握剑的手。
“你愿意和我学剑吗?”那人问。
他有些恍惚,黑暗里突然而来的一道阳光,使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伸手,想要去汲取那份温暖。
“我愿意。”那年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可他的眼里充满了坚毅。
“那你不要嫌苦。”那人似是欣慰地笑了笑。
从那年起,他开始练剑,开始学武,他有了个不一样的名字,他叫“专诸”。
寒来暑往,便是十个年头,当年那个少年早已长大成人。他坐在高高的山崖上,握着手上的剑,临风远眺。
师父死了,临死还留给了他一把剑。他说这剑别有一番灵气,让他好生体悟。可这几日,他却失望的发现这剑并无什么特别。
轻抚着剑身,他不禁蹙了蹙眉。这剑就像死掉了一样,近日,剑身竟是都开始锈蚀了。
心里烦躁,微一用力,那铁锈剥落下来,里面竟是露出了一抹幽深的黑色。“嗯?有门。”他用力搓了搓,除去了外面包裹的一层铁锈。
“果然是内有乾坤。”他有些惊喜地抚过那幽深的黑色剑身,视线停留在剑身上的三个鸟篆金字上。
“鸣胆剑。”他略一迟疑,这是剑的名字吗?
这时剑身里突然飘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只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懵懂表情,漆黑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幽幽开口道:“剑名鸣胆,大梦千秋,今夕何夕?”
专诸吓得差点没把手上的剑丢出去。这女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吾乃此剑剑灵”,那白衣女子突然一副好奇地表情,“是你唤醒了我?”
专诸好不容易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镇定,可还是不由头痛,师父到底给了他一把什么样的剑啊?!
看这女子在他眼前飘来飘去,专诸眉头直跳,这女子难不成真有自己的意识么?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这白衣女子大约是沉睡了很久,醒来那是对什么都好奇,到处飘来飘去。
“姑娘,我要沐浴,还请您暂时退避一二。”专诸面无表情,天晓得他内心的汹涌澎湃。
谁料那白衣女子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好不容易醒了,我就到处跑跑。你就把我丢外面好了,反正……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专诸有些无奈,像个烫手番芋似的把见赶紧丢在了屋外。真是的,还懂不懂一点避讳了。虽说她是个剑灵不错,也不知分不分男女,但毕竟在他看来,她还是个女子啊。
白衣女子也懒得理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便宜主人,懒洋洋地开始晒月亮。这主人太经不起逗。
她有点想自己的前一任主人了。那可真是一个好人啊,每天都会坐在台阶上抱着她擦拭。
那时,她还不能脱离剑身的束缚,只能默默地听他说话。他虽然不知道她的存在,却也不经意间教了她很多东西。可以说,他是像她父亲一样的存在。
可现在,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想必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吧。白衣女子眼底带上一丝落寞,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专诸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看见那白色身影独自一人,在这凉薄的夜里显得分外单薄,虽知她可能不会冷,但还是不由叹了口气道:“姑娘,起风了,进来吧。”毕竟是他的剑啊。
小时候,师父就教他,剑是剑客的第二生命,自己是断不能因为这就放弃这把剑的。何况他发现这把剑材料很不一般,吹毛断发,简直是当世利器。
那白衣身影微动,轻飘飘地飞了过来。“你叫我么?”
专诸这才发现这女子漂亮得很,一双眼睛更是亮得惊人。大约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他有些脸红和不自在,这女子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咦?脸红了。”白衣女子指着专诸,突然笑了。自己这新主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专诸颇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微愣,歪头想了片刻:“柳,柳白衣。”
“白衣姑娘,我叫专诸。”专诸不太知道如何和姑娘家说话,说实话,他一直跟着师父学剑,并没有什么与女子交流的经历。
“嘻,我们练剑吧。”柳白衣身子化作一道流光,开始舞剑,当真是剑若惊鸿,有穿花拂叶之功。说是练剑,倒是剑舞到更为恰当。
专诸一愣,随即拿起鸣胆剑便开始练起了师父教的剑招。当真是豪气满怀,杀气四溢。
舞了一阵,却突然发现柳白衣不见了,专诸看了看手里的剑,不由停住了。
她是,又进去了?专诸有些失望,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原本,他还想提醒她不要到处乱飘,以免吓坏旁人。却不料,竟是只有自己可以见到她。知道这个,他有点沾沾自喜,好像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这一夜,他久久未能入眠。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