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真的甘心就这样走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不,在躲了一年风头后,他又回来了。
高拱此人,虽说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在政治主张方面还是和徐阶一致。他当时兼职吏部,故而对于官员考察,当真很有一套。高拱做事勤勉,加上皇帝和他感情深,故而很快便踢走了李春芳,自己做了首辅。
一番肃清之下,他终于把内阁的里里外外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而张居正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威胁到了高拱的地位。
夏谣出来闲逛,在院子里遇见了大着肚子的王氏。
“夫人好。”夏谣也不行礼,只是笑嘻嘻地给她打招呼。
王氏蹙了眉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夫君那么宠她,什么好东西全部给她拿去,便是自己都不敢动她。看着夏谣手里摇着的折扇,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她毕竟是正室,况且还生下了儿子,哪是这么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比得上的?
“夫人,这么热的天你还是回去多休息休息,弄点冰放着,也凉快些。”夏谣看着王氏大着肚子还在外面走,有点为她担心。
“今年的冰连夫君都不够用,你难道不知道吗?”王氏横了夏谣一眼,语里带着些古怪。
“啊?”夏谣有点愣,呆呆地站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难不成所有的冰全部搬来给她了吗?他是不是傻?从来都没有克扣过她的。自己向他抱怨,他也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自己,好像真的不太了解这人。或者说,把他的好当作一种理所当然了。夏谣垂了脑袋,叫人把自己那里的冰,给王氏那里送去了大半。
夏谣并不蠢,相反,她很聪明。她大概猜到了张居正的心思,可是……她真的不想接受。
“你把冰给王氏送去了?”张居正一进门便是这句话。看他眉头深锁,便知他现在心情很是不好。
“嗯,毕竟她是孕妇,我怎么能和她争呢?”夏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张居正一噎,并不好说什么,只是道:“明日,我再让人取些来。”说实话,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很好,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步出错,惹了高拱不快。那些人也真是相当会见风使舵,便是连冰都比惯例少了又少。可他又能如何呢?只能把这杯苦酒往肚里咽。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连自己妻子都不关心。至于我,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没有冰都无所谓了。”夏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张居正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当年,自从自己的妻子死后,他便再也没有想过如何关怀她们。娶王氏不过是众人劝说之下的权宜之计,他对她着实只是面上过得去,只想着衣食住行不短着她便好,从未有过其他的心思。冰,王氏那一份自己是丝毫未动。他只是,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夏谣而已,不料,竟是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不过,他也有些倦了。就算是冰,自己这么捂着也该化了吧,可她呢?总想着和自己撇清关系。自己,是不是太蠢了。
张居正一瞬间有些颓然,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推门出去了。他其实挺讨厌黑夜的,看不见希望,找不到未来。
夏谣有些烦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突然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己。张居正他真的不欠自己什么,自己能够这样做,无非是仗着他喜欢自己罢了。这样的胜利,她宁可不要。
或许,那些所谓的清高在遇到对的人,全部可以抛弃。自己大概可以慢慢试着去相信他、依靠他。
夏谣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一路小跑追着张居正。
“你怎么来了?”张居正皱眉,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错了。”夏谣艰难地挤出这么一句,随即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第一次仔细看他的书房,木制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看起来竟是有几分简陋。油灯跳动着火花,映着那人疲惫的面容,夏谣第一次感到一种名曰心疼的情绪。“我之前有点无理取闹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我而苛待她们呀。”
“我没有。”张居正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潋滟的眸子很是勾人,只是下面的一片乌青彰显着他最近的辛苦。
“我好像有点恃宠而骄了怎么办?”夏谣舔了舔嘴唇,嘴唇在他的脸上一触即分。
张居正这下是真的呆住了,再一回神,那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呵~”他轻轻笑了声,看了眼如墨的夜色,一瞬间觉得外面恍如白昼。
翌日
“你说张阁老今天可是有什么大喜事啊?”
“嗯?怎么回事?”
“你难道没觉得张阁老今天笑得有点渗人?”
“我看哪,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主意对付那位了吧。”
“嘘——这你都敢胡说,不要命了!”
“咳咳,二位,高首辅来了。”
内阁里到处出现这样的八卦现象。张居正还不知道,今天的不自觉的笑容,竟是让这些人脑补了这么多。不过说来,明朝是有官员因为俸禄不够,私下里写话本赚外快的,就是不知道是何人了。
此时的张居正还是内阁的三把手。近日,湖广巡按御史弹劾辽王,还给他列了十三条大罪。而这十三条罪行,和他当初记在小本子上的一模一样。
当年,爷爷死在了他的手上,张居正至今难以忘怀那件事给家里带来的伤痛。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动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辽王爷不是他可以动的,即使他现在位高权重,但他毕竟被许多人盯着。
不过这辽王爷也实在是混账,不仅没什么本事,不该做的倒是做了一堆。张居正都不用动手,他便自取灭亡了。
至此,张居正总算是报了当年爷爷被杀之仇,虽说他并没有直接动手做些什么。
隆庆是个比较短命的皇帝,在皇帝的位置上呆了没多久,就翘辫子了。而这时,担任太子陪读的冯保刚好和张居正交好。
高拱虽然挺有才华,但是脾气不好,心眼儿小,看不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更不希望有人威胁他的地位,在奸人的挑唆之下,他对张居正起了不满的心思,时常把他当下人使唤。
徐阶毕竟对张居正有知遇之恩,更是提拔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对着这个老师,张居正可谓极其看重和尊敬,然而高拱竟然相对徐阶的儿子动刀子。这些二人的矛盾正式激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轮到张居正和高拱决战的时候了。曾经他们还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然而今日却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不得不说,世事无奈。
然而在隆庆去世不久,高拱居然放出狂言,说“十岁天子,如何治天下!”在加上他攻击冯保,挑衅太后,这下,他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很快,他便被罢了官。
而这时的张居正终于爬到了权力的巅峰,笑傲群雄。但是,这样的巅峰是踩着别人上来的,张居正清楚的明白,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若是一着不慎,很有可能便是和高拱一样的结局。
不过,为了他的理想,他也顾不得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