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在大商流传很广的一部古老文学典籍《诗经》中的名句,也是秦川在它里面最喜欢的两句诗,但到了秦川这个年代离它写成的时间已是过去了两千多年,当下的年轻人多认为这两句是描写爱情的,可是秦川知道它不是,它是描写兄弟之间的无比真诚的友情的。
古有刘关张‘桃园结义’的佳话。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最真挚的友情绝对超越了一切,哪怕是亲情、哪怕是爱情。高山流水,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破瑟再不复弹,郁郁而终;采薇而食,首阳山上,伯夷和叔齐不食周粟,相拥而死。
如若拥有一份真挚的友情,嵇康临刑时,一曲《广陵散》大抵不会那样苍凉;如若拥有一份真挚的友情,荆轲刺秦王时,一支《易水寒》绝对不会那么的寂寞。
高处的灵魂不胜寒。
即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士,胸有豪气,也可为顶天立地的壮士,轰轰烈烈的战死于沙场;即使只是目不识丁的屠夫,胸怀大义,也可为一身肝胆的豪杰,悲悲壮壮的流传于青史。
不源于智慧和力量,只因心中那份傲骨,那份与众不同的孤傲。如同孤傲的狼不与狗同,哪怕是死,也不会向人稍稍摇动一下尾巴。
直到遇到另外一个同样的高傲。
一碗清酒分享同样的寂寞,哪怕放浪形骸,被凡夫俗子所笑;一曲浩歌共饮那份慷慨,哪怕惊世骇俗,不为世所容。
哪怕举世混浊而我独清,哪怕举世皆醉而我独醒。
哪怕死去。
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当那种感情升华到一定的程度,轻王侯、傲将相!彼此一句话可以是一生的守候,哪怕抱柱而死,哪怕自刎魂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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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义结金兰从来都是思虑再三之事。
历史上不是没有一些人因为交友不慎,落得身败名裂,下场凄凄的事的。远的不说,前朝大将韩信,和萧何交往,被萧何推荐给当时的皇帝刘邦,立下了赫赫战功,成就了不世的威名。最后却也是萧何出主意,被吕后所害,万箭穿心而死。
留下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典故。
因此郭青牛如此一说,众人都是极为惊叹,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困惑,百人百态莫过于此。秦川也是被郭青牛这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圣人算无遗策,都怕事出突然。何况秦川还不是圣人。
“义结金兰之事非同小可,还将军望请三思。”一旁的赵虎一听忙上前一步劝阻道。他也是宗师修为的高手,和周龙不同,乃是出身与大商一流门派‘燕子门’,对结拜这样的事件却是知道得相当的清楚。
郭青牛摇摇头,双眼盯着秦川笑道:“我意已决。当然,如若秦川兄弟不嫌弃。”
“郭大将军名动天下,秦川自是本不敢高攀。但大将军厚爱如此,秦川便不多作小女儿之态了。”秦川看事已至此,忙道。秦川本是不想有这样的牵绊的,心里自然是顾虑重重。换了任何人不过是一天的相处,说是萍水相逢也不为过,就要义结金兰称兄道弟怕是心里也会如此。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这样的差距叫秦川心里有点不舒服,哪怕他也是王爷之子。但郭青牛话都到了这分上了,秦川再又非议,怕是不仅郭青牛会不高兴,下不了台。就是余下众人也会对他有看法,暗道他不识抬举。
有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郭青牛听到秦川这样一说,显得十分的高兴,上前一步拉住秦川的手,笑道:“秦兄弟不必多礼了,结拜之后你我就是兄弟,再有太多礼数就见外了。”说罢又转过身去,对一旁的流云长老躬身道:“刘长老,家师昨晚和晚辈相谈甚欢,睡得很晚,现时怕是还没有起床。等会儿家师起床后,还望前辈和家师一起做个见证。”
“呵呵,这个无妨。”流云长老淡淡一笑。
秦川也是微微作揖道:“有劳前辈了。”
“我卢老友喜床的爱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是去看看吧,哈哈哈•••光机、俊儿你们去厨房吩咐一下,结拜之事不容大意,不要失了礼数。”流云长老受了秦川一礼,回头向两个徒弟吩咐道。他神情却是有一点点古怪,不过一转眼就恢复了正常。
两徒弟领命而去,余下众人便跟着流云长老向卢府正堂走去。
卢清河是出了名的懒床,对此人而言,可以没命,但不可以不睡好。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据说当年竟也是懒床两度耽误科考,却是一郁闷之下再不复考了。不过回家开卷授书,却是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名望,学生中成名成家的相当多,却是端的造华弄人。
两个个时辰之后。
华丽中不失古典的正堂上,香气环绕,三牲供奉和相案等东西已经撤了下去,简单正式的结拜仪式已经举行过了。两位证人当然是卢清河和刘十四,这都还是他们第一次做结拜的见证人。
余下众人皆是立于正堂两旁。
“青牛,你和秦川小友结义之事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但你比秦川小友大十岁有余,为兄的该做什么却是不能少,失了礼数却是不好。”卢清河刚起床便听流云长老来和他说这件事,虽有诧异,但毕竟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却是没有多问。
结拜的事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小可摆一摆天地就可,大到宴请朋友举行隆重的仪式。
郭青牛和秦川这样的只是一个一般般的。
郭青牛似乎对卢清河一直十分的尊重,卢清河对他其实可谓亦师亦父,恩同再造,感情却是非同一般。见恩师如此说,郭青牛忙作揖恭声道:“学生不敢忘恩师的教诲。”
“年轻人的事我们还是少操些的心的好啊,哈哈。”流云长老也从坐上站了起来,又笑道:“我们还是再去下一盘棋,昨天那一局我输的实在有点憋屈。”
卢清河也是淡淡一笑:“呵呵,老友知我,如此甚好,看你今天的手段了。”言罢两人竟是丢下众人奔院中的小亭而去。
次日清晨。
初秋的阳光给微凉的大地带来了丝丝的温暖,繁华的洛城之中早已是一片喧闹。卢府的大门口,两支人马各自在此结合了。
“大将军,车马已经备好,可以上路了。”周龙伤势不重,此时已是精神抖擞,走过来对郭青牛一作揖说。
郭青牛点了点头,又对着出来送行的卢清河一个大拜道:“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到了年关后学生必定再来看望老师。”有对着刘十四也是一拜。卢清河坦然收礼,刘十四却是微微还了个礼。
“为师身体尚康健,何况有刘公在不远,时有来望,对为师不必太过牵挂。”
郭青牛手下带来的不过周龙和赵虎两员手下和几个随从,接过周龙递过来的乌青大马,他正欲上马,忽又转身对秦川道:“秦弟话别之事我两就不必太多客套了,但有个疑问为兄不知不当问。”
秦川一愣,忙道:“郭兄不必客气,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就是,愚弟自是知无不言。”
“哈哈,那我便不做客套了。我见秦弟不但武功高绝,举止更是不凡,腹内文章锦绣,气质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不知秦弟出身与哪个世家?”郭青牛似乎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如若秦川出身平平,却是让秦川在众人面前丢了个很大的人了。孙荣明在杏桦坡受的都是些孤儿,这些江湖早有所闻的。
陈俊和流云长老也正是知道这个,想出这些天便没有问及秦川提家庭出生一类。
“这个•••家父乃是我大商的十三王爷。”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个出身对秦川来说颇为尴尬,秦川自认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秦弟、各位后会有期。”郭青牛哈哈一声大笑,向着姚敬之、陈俊等人也是一拜,数人跨上大马扬长而去。
众人却是都没有想到秦川出身竟是如此高贵,是一时间气氛竟有点冷场了。
秦川当然知道缘由,对着流云长老一拜道:“刘前辈,我等也该上路了。”
“好。老友再会了,老朽急着回山料理我那不孝的大徒弟,在再此先行别过了。”刘十四回身对着台阶之上的卢清河说道。
卢清河白白手,“你我何需客套,吴厚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唉•••等他好了你们一起再到我府上一聚。”
“自当如此。别过。”
众人亦是一一和卢清河别过,然后启程向铁手门而去,秦川受流云长老之约也是去铁手门一观,反正他也是出来游历。在马上秦川回过身望去,已是离卢府有数百米之遥,卢府丫鬟小红和小绿却还是在卢府大门口使劲的摇着手送别,于是他也是招了招手。
秦川的江湖之路真正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