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少年力尽而歇,喘着粗气,少年跪在父亲身旁,头深深地抵在了地上。
大雨依然下着,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很早之前这里就已经没了行人经过。少年跪身当场,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良久,少年终于抬起头,对着父亲的尸体跪拜了三次。
随后,少年踉踉跄跄地站立起来,抱着父亲的尸体缓缓朝自家方向走去,虽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朝家中的方向走去。
黑暗魔森不知名的山峰之上,仍然是原来的那般建筑,如今却有了些改变,就在那木屋之前,立了一座新坟,少年正跪在墓碑之前,墓碑上赫然刻着“尊父越旻天之墓 不孝子越凌风立”
越凌风已经在这墓碑前跪了三天,在回来之前,可能因为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加上四名光明守护被杀,他被那牧师所派人员追杀,一直追杀到附近,因为森林的隐秘,阵法的玄妙,摆脱了众人,越凌风迅速回到家中,将父亲安葬了下来。
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少年依然跪在墓碑之前不曾言语,不曾动作。他始终看着那墓碑,将头深深埋下,脸上尽是伤痛之色。
虽然仍有大批的人来追杀他,但因为阵法的阻挡,就算千军万马来了只要不懂阵法的玄妙外人很难进入。即便进入也会被引到其他地方去。
少年能够看到外面一些追杀的人影时不时地出现,虽然对于外面的人而言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越凌风在里面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人和事物。
他只是不想理会,他不想理会那些人,只想好好地跪在父亲的坟墓之前以作忏悔。他太大意了,不该让父亲一人独自出去,虽然父亲在这魔兽森林里因为自己研制的一些药物魔兽不敢靠近,但是他还是忘了人类社会的丑陋与险恶。
事情的经过少年其实已经弄明白,父亲因为一些很小的摩擦最后和那三人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虽然就在教堂旁边却没有任何人的劝阻。然后在被发往郡城的途中,因为那三人的贿赂,造成了父亲的身死。
少年除了伤痛之外就是很厌恶,厌恶那群贪婪邪恶的人,还有欺世盗名的所谓神职人员。
他决定要报复,为了父亲,也因为自己受到不断地追杀,不然家里不会得到安宁!
唯有,报仇雪恨!
罗亚大陆索菲克王朝历976年,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案件,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在其父亲被杀后凶性大发,在被追杀之后反而前去当地光明教堂本部。杀死了当地光明教廷当值人员共计二十二人,其中普通神职人员五人,初级武士十人、中级武士六人及地方牧师一人,是役,当地光明教廷一蹶不振。
当然,这种结果对于一直对神权不满、颇多腹诽的索菲克皇族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据说当代皇帝维亚利克多在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拊掌大笑,更多的官员听到这种消息也是暗笑不已,引为笑谈。
对此,光明教廷大为震怒,当代教皇博韦十四世特别下令一定要将罪徒绳之以法,无论死活,下达了必杀令。开玩笑,堂堂光明教廷延续数百载,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子而被当作笑资,不知死活的小子,哼!
此案件一直持续了两月,最后光明教廷以牺牲了数位优秀的守护骑士为代价,终将罪徒逼得跳下万丈死亡深渊,对此,再无人有异议,也再没有人胆敢去笑话这场“可笑的追逐”,尽管大家都对这场追杀腹诽不已,在优势很明显的情况下仍以死亡若干优秀的守护骑士为代价进行了长达两月的追杀,从帝国中部一直到帝国东南部,跨越了近两千里的路途。
当然,没有人会去质疑那“罪徒”是否真的身死,死亡深渊,光是名字就让罗亚大陆人心胆颤,那是一片死亡之地,罗亚大陆第一险地,凡是靠近者身心俱疲,虽然可能会因心智坚毅而步入深处,但一旦掉入万丈深渊就有死无生,至少从没看到过从那进去之后还能出来的人,没有,绝对没有,不要说一个小孩,哪怕就是在500多年前由索菲克皇族发起的由一名圣阶武士一名圣魔导,四名高级武士和四名高级魔法师组成的对死亡深渊的考察团队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关于这场“笑谈”终于也在教皇博韦十四世的“封口令”下无疾而终,索菲克皇族也惺惺作态的表示了绝不提此次事件,并严令众多官员不得再次提起。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只是众人心中都在感叹一名绝世天才的死亡,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小天才终于陨落,他的名字叫越凌风!
死亡深渊,寒冷的风猎猎作响冷冽无情,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似刮骨钢刀,痛入骨髓,风疾,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只是感觉到在不断下降。
越凌风头脑昏胀,目眦欲裂,努力回想着前些时日的追杀经历,心中微苦,却与何人说?想着自己的父亲,曾经温暖的家,如今一切都不再有,只是,在异世的父母是否还好,再也难以见到你们了,大仇得报,死了也好,至少没有死在仇人手中也算老天对得住自己了。
还在下降还在下降,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底啊,粉身碎骨而死,死亦得其所!
死亡深渊,传说中的死亡深渊,万丈高崖,有幽冥之气扰人心智,惑乱己身,传说无论是高级武士还是高级魔法师来到死亡深渊都有死无生,心智坚毅者可近其前,越靠近则越难受最终迷失本性自绝而死。
哈哈,自绝而死,我越凌风没有自绝而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生之重不过生命,不可自绝,想迷惑我,怎么可能,若不是被追至深渊后路难断不愿被辱而死于他手,我又怎么可能跳崖自尽!
哼,光明教廷,迫我母亲,杀死我父亲,母亲也被逼而死,如此深仇,我怎能不报,一群神棍,无所事事欺诈黎民,所谓原罪税也不过是为那帮酒囊饭袋多点嚼头!一般家庭除了支付**的一系列赋税还得为那群神棍缴纳税收,美其名曰“赎罪”,哼,赎罪!
“愿神宽恕你们!”多好的借口!可能有神吗?!那些神棍嘴里说着唱着“神”,可真的神又在哪儿?怎么从来没有出现过!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是吃的五谷杂粮,还不是有着一系列人类的情感,神,神,神!不过是世俗眼中的精神幻象而已,想想也就罢了,精神有个依托也不要紧,可嘴里念着心里想着还要愚蠢的交纳自己一年的辛苦所得!无知的人!
紧握着手里的破天剑,剑长三尺三寸三,重八点六八斤,剑体漆黑如墨,非石非玉,不知道是何种材质,这是五岁自己开始学武时,父亲交给自己的家传宝剑,越凌风依然还能记得当时父亲对自己的嘱托“一定不能辱没了这把家传宝剑,将其发扬光大!”
越凌风从来都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无论自己身处何种险地,他都始终将剑握在自己手中,也只有在手中,他才感觉到生命在自己手中!
感觉手中的冰凉,越凌风不禁苦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悲天悯人,苍生与我何关,自己都朝不保夕了,一会就坠崖身亡,一切都成空,自己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虽然学了家传武功长的强壮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小孩,不过也毕竟还小,忧国忧民的事情还是让那些大有来头的人物去头痛吧。
不过想着自己的功夫,还是万分惊诧,自己从五岁开始学家传功夫《长天录》,到如今已近十年,初时只是感觉经脉稳固脉动有力,身体越来越强壮,力量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如今哪怕就是受伤了也能很快就好,连受伤的痕迹都看不清楚,正因为这样才可以报仇成功,被追杀千里也能杀几出回马枪弄得追杀之人来回疲于奔命。
之所以被逼入现在的险境,都因为身中陷阱、重伤之下慌不择路所致。就凭那帮乌合之众也想截杀于我,无异于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什么中级武士,不过都是浪得虚名,想在丛林之中截杀更是不可能,毕竟自己从小就生活再大山丛林,寝食大山之中,成长虎狼之间,大山于我更有归属的感觉,在密林中追捕,有何惧之,谁能奈我何!
想着自己的出身,感受到风刮在身体撕扯的感觉,越凌风不由憨然一笑,有那么多的人为我陪葬,也值了!男儿生也无憾,死亦痛快!何须管得了许多,来到了这世间就是最好的了,不禁又是一愣,想到了父亲越旻天的话:
许是月明当空尽夜舞,恃剑从行天涯路。
难奈愁之不去,豪洒烈酒满院处。
应是此际烟云几万幕,挥剑难斩江湖故。
何畏忧之万重,劲断琐屑头无绪!
哎,父亲,父亲身体文弱,但为人豪迈,做事果敢,父亲虽然是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天文地理文学历史无所不知,但对家传武功却是兴趣缺缺,不碰点滴,不然也不会被人欺凌导致最后身死的结局。
想到这里,越凌风不禁又是一阵触动,感受着手里的家传宝剑“破天剑”,重新升燃起对生命的渴望,只要还可以再活,我一定可以家传玄功练到最高境界,也不辱没了手中的破天剑,更能实现父亲对自己的期待。
“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做最强者!”越凌风不禁默默发誓。
只是,还有时间吗?现在即便想抓住崖壁也够不着,当时跳的太猛了,现在是自绝活路啊,越凌风不禁又是一声苦笑。
快到了吧,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哪怕就是无底洞也到底了吧! 越凌风如此想着。
“扑通”越凌风一下子落入了无尽渊底,冰凉的湖水湮没了他的身影,也冷冻了他的思维。
“终于要结束了吗?”这是越凌风在神智仅存的最后一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