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交错的屋子里,吴前凝视着卡玛·哈里森的双眼,好半晌之后,他开口道:“哈里森女士,恕我直言,即便是有我在暗中为你提供帮助,你要打败乔登和布隆伯,在民主派系内登顶,赢得初选,依然具有极大的难度。”
“这一点你可明白?”
吴前的话让卡玛·哈里森微微一滞。
如果是情商不够的人或许会认为吴前是在进行贬低数落,但哈里森不会这样想,她十分清楚吴前所说是事实,是一件她很难接受,但可能性极大的事实。
吴前见哈里森低垂眼帘,知道对方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他接着说道。
“哈里森女士,你同时具有少数族裔、移民后代、女性等标签,这些标签在最近三次大选之中,都非常具有优势,可惜……这一次少数族裔的参选者不止你一人,女性竞选者更是有多位,因此这种优势被稀释平均。”
“知名度方面,只在地方做过检察官的你,论全国知名度,远不如乔登、布隆伯,甚至连一些多届任职的议员都比你更有知名度,这方面你输得很惨。”
“纵观你的竞选之路,你和你的团队很清楚认识到了这个情况,奈何你的竞选资金不足以支撑你在短时间之内扩大知名度,你的演讲虽然精彩,但影响力却远远不够。”
吴前侃侃而谈,这些是他和身边的人通过历届选举资料得出的结论,很中肯。
哈里森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对方所言皆一针见血,将问题表诉得明明白白。
吴前也不需要哈里森发表意见,他接着道:“时代发展进步,米国国民对总统的期望也在发生变化,如果你想在初选胜出,我认为必须从两个方面下功夫。”
“一、提高全国知名度,二、提升个人魅力!”
卡玛·哈里森细长的眉毛尾角轻抬,吴前的判断让她很是吃惊,因为“提高全国知名度”是她竞选团队制订的核心方针,所有的活动安排都是围绕着这个方针在进行。
可“提升个人魅力”这一点,她的竞选团队并没有太过侧重,或者说,对这个概念还有点模糊。
“吴先生,提高知名度我能理解,可提升个人魅力这一点,可否详细讲讲?”
哈里森问道。
不知不觉之间,哈里森慢慢收起了轻视的心态,最初她因为吴前的年龄,心中颇有几分不屑一顾,觉得对方不过是某个家族的富N代,在夸夸其谈,但听过对方的分析之后发现,有些能力不能凭岁数判断强弱。
吴前道:“我所说的‘个人魅力’并非指穿戴妆容这方面,而是……我举几个例子吧。”
“半年前,乔登出资请米国著名的摇滚乐团在迈阿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七十八岁高龄的老者弹着贝斯在台上激情演唱,展现出人老心不老的魅力,那场演唱会让全米国喜爱摇滚的青年知道了民主派系内有一位叫做乔登的人。”
“同样是半年前,布隆伯做客米国金球奖颁奖典礼,和众多影星同台亮相,并且进行了一场即兴演讲,夹在诸多明星之中,布隆伯光彩照人,他的那一场演讲让许多摇摆不定的影星和影星的粉丝成为了他的支持者。”
“还是布隆伯,参加完金球奖颁奖典礼之后,紧接着又邀请了诸多歌手举办了一场慈善义唱,他和罗比恩·蕾·芬缇一起登台献唱,的确,我承认他唱得很一般,但他展示出了热情和活力,许多蕾的粉丝成为了他的支持者。”
吴前所说的几件事,哈里森都知道,但在她看来,这一系列行为同样是在提高全国知名度,怎么就和个人魅力扯上关系了呢?
“吴先生,乔登和布隆伯这几件事,我觉得同样是为了提升知名度,和你所说的……”
说着话,哈里森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似乎不搭边。
吴前摆了摆手,道:“两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但你要说完全一样,肯定不对,我不认为他们是在简单的扩大知名度,而是在向某个领域展示他们的个人魅力,从而吸引忠于某个领域内的人。”
“你提高知名度的办法太过单一,除了亲民活动就是演讲,如此以来你的个人魅力永远局限于演讲台。如果你想将你的个人魅力带进另外的领域,就参与进去,这是最有效,最直接,最快的办法,不然,你的名望永远比不过他们。”
有些事情或许就隔着一层薄纱,如果不捅破,可能永远看不透,但一旦有人帮忙捅了一下,立刻就会想得明白透彻。
哈里森如今就是这种状态,她太执着于宣扬自己的政见,一味通过老式的方法来和选民接触,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她的方法没有问题,但是在通讯发达各种精神文明娱乐日新月异的今天,显然有些过时。
费死劲在两三座城市举办演讲,还不如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效果卓越,毕竟选民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比起让人犯困的政见演讲,他们更能够接受精神娱乐方面刺激下顺带的推广。
沉默了三五分钟,哈里森将吴前说的问题想明白了,可惜,就算想明白了似乎也没有用,她当然也想邀请知名影星一起举办活动,邀请歌星一起同台歌唱,可出场费哪里来?
在她还不具备相当影响力和地位的时候,不管是哪个领域拔尖的人才,都不会卖她面子,候选人的身份可不好使,有多少人就等着赚候选人的钱呢!
“吴先生,你的意见非常有见地,可是我不是亿万富翁,也没有乔登那么雄厚的竞选资金,我办不起演唱会,赞助不了颁奖仪式……”
我不是亿万富翁,这句话基本成了哈里森的口头禅,已经成为她的心病,可见她是多么嫉妒布隆伯,如今的她面对布隆伯和乔登,已经有一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是大忌,如果畏惧竞争对手,那么心中一定会存留阴影,这将是一块很大的绊脚石。
吴前歪了歪头,一束阳光照在了脸上,他笑着摊开双手,道:“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帮你吗?”
多么暖心的一句话,让哈里森露出少有的笑容,可她实在不明白连米国公民都不是的吴先生能怎么帮她。
“吴先生,你不是米国公民,就算你在米国有产业,政治行动委员会对我捐献资金也是有严格限制的,规模在五百万美元以下的公司,政治行动委员会对候选人捐款不能超过五万美元,我想你肯定清楚。”
哈里森委婉的说道。
这些规则吴前已经提前了解过了,要玩一场游戏,首先就要充分了解游戏规则,如果连规则都不了解清楚,那又如何能够游走在规则的边缘,始终游刃有余呢。
吴前道:“的确如你所说,我在米国有产业,但就算母公司加子公司的政治行动委员会一起向你捐款,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直接资助有些困难,那我为什么就不能间接帮助你呢?”
公司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往往会吸纳大量的资金,但由于受到法规的控制,能直接捐赠给候选人的资金通常只会占极小的比例,而剩下海量的资金,公司会直接支出,间接支持竞选。
间接支持通常主要用于对支持候选人的软宣传,比如大做广告支持候选人的观点、立场和政见,以及抨击竞争对手,但唯独不能出现“请投某某某一票”这样的字眼。
卡玛·哈里森心头火热,她知道不少竞争对手背后有大公司进行这种“间接”帮助,当然她也有,只是量级比不上竞争对手。
如果真能得到索兰发展背后这位大金主的支持,那么她便真的可以大张旗鼓的进行宣传,开办各种演唱会,邀请社会名流等等,同时也可以惠及更多她真正想要帮助的人群。
只要有金钱的支撑,她的民望将如坐火箭一般蹭蹭上涨。
正聊到关键性的问题,房间里忽然响起嗡嗡的振动音。
吴前摸向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魔跟大通首席执行官来电,他笑道:“不好意思,哈里森女士,我听个电话。”
说罢,吴前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直接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杰米·戴蒙脸上表情认真,单手拿着电话,另外一只手正在翻动一个文件夹,电话接通,他忙不迭说道。
“吴先生,您好,为了让您感受到我们银行的执行力,三百余名财务专员经过三十二个小时的努力,已经将环球唱片的市值计算完成,我们给出的最新精准市值估算是两百三十亿…零头…美元。”
从前天接到维旺迪和吴前的委托之后,杰米·戴蒙调动了银行内可以调动的所有人员,当即对环球唱片展开了财务估算,没有哪怕一秒钟的耽搁。
安静的屋子里,即便没有开免提,哈里森依然可以听到吴前电话里的内容,哪怕她刻意不去听,也听得清清楚楚。
杰米·戴蒙的话让哈里森放在沙发把手上的手掌微微一紧,没有人可以对两百三十亿美元无动于衷,即便是世界首富,也不能!
这件公寓的上一任主人或许是史泰龙的影迷,墙上粘贴着一张《第一滴血》的海报。
吴前装作没有看到哈里森的变化,他盯着手提加特林的史泰龙,道:“戴蒙先生,这份估值我相信肯定没有任何水份,我很满意,不知道维旺迪对这个价钱是否满意?”
之前同样是魔跟大通给出的估值,高达三百多亿,如今真正遇到收购案,潮水退去,却只剩下两百三十亿,水份之大难以想象。
“对于这个价格维旺迪方面并没有异议,不过按照维旺迪董事会的意愿,打算保留百分之十的股份。”
戴蒙说道。
就和吴前之前收购德国蒂森克虏伯一样,维旺迪方面对音乐产业还抱有一定的幻想,并不想完全抽离,打算留条路。
如果吴前收购环球唱片只为了赚钱,那么无所谓,但他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不可能留哪怕一丁点股份给维旺迪。
“不好意思,戴蒙先生,麻烦你向维旺迪董事会转达,我要收购全部股份,百分之百,如果价钱不满意,我可以加三亿美元。”
吴前对两百三十亿美元的价格很满意,主动提价三亿,只为了收购百分之百的股份。
哪知,戴蒙道:“吴先生,维旺迪董事会的意思是,如果您愿意加五亿美元,那么这笔交易就达成了。”
这是在之前维旺迪方面和戴蒙交代好的事情,仿佛预见到了吴前一定会为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争取,所以便使了个小伎俩。
吴前听完微微一愣,他瞬间想明白其中关节,摇头笑道:“真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行,这笔交易我同意了,戴蒙先生,我猜维旺迪方面恐怕已经全权委托给贵行来办理这笔业务了吧?”
“呃……吴先生您说对了,的确如此。”
戴蒙有点不好意思,夹在维旺迪和吴前中间当“传声筒”,滋味并不好受。
“OK,戴蒙先生,手续尽快办理吧,最迟明天我就会让人将资金陆续转入我在贵行的户头。”
说罢,吴前挂断了电话,他的职责是拍板,至于琐碎的事务,多得是人帮他办理。
结束通话之后,吴前带着微笑看向哈里森,耸了耸肩,道:“碰到敲竹杠的法国佬,没办法。”
卡玛·哈里森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五亿美元,噢不,两百三十五亿美元,谈笑间就给出去了?
她真怀疑对方是在做戏,可对方如果真是做戏,又有什么意义呢?
仿佛是为了打消哈里森的疑虑,吴前道:“我们的见面非常愉快,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哈里森女士,我将奉送两份见面礼给你,第一份礼物将于今天晚上送达,敬请查收。”
说完,吴前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道:“离一个小时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想我该离开了,第二份礼物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