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的这个林场,是原本村里的集体财产,他们将树砍伐下来从悬崖上推下江之后放排出山。从村里到林场一开始的路还好走些,可那位带路的村民带着雷涛他们到达那片下山的陡坡时,原本的下坡道已经不见了。
这坡度大概在50度左右,很陡。雷涛在附近转悠了一下找了个稍微平坦一点的位置,带着人开始重新设置下山道。
他们一边下坡一边挖,再这段坡道上开出了一条简易台阶。每隔一段铺上一些石头,压实了之后,又在两边的树上钉上一些树枝作为扶手。不久之后,方辰光他们和村民们陆陆续续的也赶到了。这时候,雷涛他们弄得这条下山道还有大概三十多米。
看着那越来越暗的天色,方辰光的心里心急如焚。他想了想说道:“不等了,最后一段路小心一点应该也不碍事。”
段和文带着战士先下去,每隔一段路留下一个战士帮着乡亲们下山。在这段短短一百多米的坡道上,一个个绿色的身影为村民搭建起了一条求生的通路。虽然最后下坡的时候,还是出了一些状况,但好歹有惊无险的把一百多名村民送到了坡下的谷地。
那片空地大概有方圆五百多米,大小刚刚够两架直升机停。段和文指挥战士在空地上搞了个灯光标志。三十多支强光手电被整齐的摆放成一个圈,如果此时在空中看下来,应该能够看到一个个光点围成的圈子。
18点40分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在牛家沟林场的上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官兵们立即跑到开阔地,向直升机挥舞手电,引导飞机在夜色中降落。
两架直升机,坐不了多少人,方辰光决定,大家在树林里露营,一部分老弱村民和伤员分乘两架直升机返航,第二天一大早再来接送其他的村民。
夜色中的牛家沟,没有了山中应有的宁静,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时从远方的山中传来……
“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发生山体滑坡了!”雷涛沉声对段和文说道。他们这一路过来也经历了几次泥石流,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雨水冲刷着因为地震而变得松软的山土,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山里的夜很亮,他们也没有带帐篷,只能在林间用一些枯枝堆起来搭一些挡风的小棚子。为让乡亲们保存体力,照顾好老弱和那些轻伤员,战士们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干粮都拿了出来,送到受伤群众手中。由于夜晚天气渐寒,官兵脱下衣服给乡亲们御寒,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
“解放军同志!你们……你们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村长带着几个老人找到了方辰光,他们知道这个白头发的解放军是个“大官”。为了表示感谢,几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要给方辰光跪下,被旁边的战士们一把拉住了。
方辰光有些动容地说道:“乡亲们,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谁叫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呐!”
就在这时雷涛身上的卫星电话响了。在这震区,手机通讯早就断了好久了,就是这卫星电话的信号也时断时续的很微弱。
电话是胥大勇打过来的,他告诉了雷涛一个坏消息——刚刚返回的两架飞机中有一架因为夜晚能见
度差坠机了!
“明天要下暴雨,天气情况实在是无法保证飞行安全了。”雷涛向方辰光汇报了一下后方传来的消息。
这就是说,他们这一队人就这样困在这里了。而且,刚刚的坠机造成了机组人员的伤亡不说,还有十名乡民也死了。
“不能让乡亲们在地震脱险后再面临坠机的危险了。”方辰光想了想之后断然地说道,“问问村长,这附近还有没有路可以出去了。我们带着乡亲们徒步转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村长告诉段和文,从这里要出去估计只能沿江而下走盛县的葛耷乡绕道了。
“这条路是通的,我们就是从葛耷乡那边过来的。”一个年轻人突然插话道。
在一旁的雷涛看着这年轻人身边还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乡民们明显不一样。仔细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年轻人是锦城的大学生,到这边来是自助旅游的。
“地震发生后,我们听说从盛县往外边去的道路已经不通了,葛耷乡这边可以到汶水来,想着可以绕一绕道回去……”那个年轻的驴友对雷涛说道。
这个情况汇报到方辰光那边之后,方辰光考虑了好久,最终决定,绕道葛耷乡去盛县。他前些日子刚刚去过盛县,从盛县到北山的道路已经抢通了,到了北山那边应该可以坐飞机或就地安置都可以。
“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送受伤群众安全出山,不能丢下一名群众。”方辰光下了一个死命令。
第二天一早,浓雾稍稍散开了一会儿之后,战士们带着乡亲们出发了。一些腿受伤行动困难的群众,他们索性给做了单价抬着走。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还用背包绳将其固定在担架上。其余的群众能走的都安排了战士们就近照料。
这些乡民在战士们的护送下缓缓地向葛耷乡转移。
为确保安全,段和文带着两名战士在前方开路。从牛家沟到葛耷乡近20公里的山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由于山体滑坡和山体塌方,险情不断出现。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到了一座名为“马架山”的山下。环顾四周,除了山还是山,那几个年轻的驴友对他们说,要到葛耷乡,必须翻过这座山。他们翻山的时候虽然挺辛苦,不过路况还好。
可真等上了山,他们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驴友们过来的时候,都是年轻人,他们自然没问题。可现在就不同了,队伍里的乡民大多是老弱,有些还受了伤,战士们为了确保群众的安全,只能用背包绳从担架前端拴到前方两名战士身上,采取手抬、肩扛、人拉的方式一点点向山上移动。
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攀上了山顶。这一路上来,战士们都累坏了,很多战士的鞋子和裤子都磨破了。可这一关才走了一半……
上山容易下山难。为确保万无一失,官兵们采取将安全绳绑在担架和巨石上,一点一点向山下挪动的方式行进。有的官兵干脆跪爬在陡坡上,让担架在头顶安全通过。
“求求你们把我扔这里吧。”眼见着下山如此不易,一名腰部受伤的老大爷心痛地哀求道。
“大爷,别想那么多,我们一定能把你安全救出去的。”一个在后边抬担架的战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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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的手紧紧地抓着担架的边缘,他的泪水已经打湿了垫在头部当枕头的一件军装。
短短的五百多米的山坡,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当他们成功地到达山下的时候,每个战士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不少战士更是被荆棘和乱石划得全身是伤,鲜血在迷彩服上染上了一层血色。
爬过了高山,前面又横着一条河。
“这河水不深,不过由于河道狭窄,地势较陡,所以水流比较湍急……”在前面探路的段和文向方辰光汇报着情况。
看着那湍急的水流,方辰光紧锁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他断然说道:“下河!”
为确保安全,雷涛和段和文带着二十多名战士站在河中,架起了一座由人组成的浮桥。他们把担架高高举过头顶,接力把伤员送到了对岸。随后又在两边拉开了距离手拉着手排成两列,让群众从他们中间涉水而过。
20公里的山路,小分队的官兵们带着将近两百名群众,翻过了两座大山,淌过了一条河,冒着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危险,翻越了不少的乱石山岗。整整十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达葛耷乡。
正在茂县指挥救灾的武警西川总队副政委卢成安,提前接到消息后已经在葛耷乡等着迎接方辰光的到来了。
“方副司令!”卢成安见到风尘仆仆的方辰光之后,立刻立正敬礼。看到他身后那已经被泥土和血汗浸透的小分队成员时,卢成安眼睛红红地让手下的兵接过他们手中的担架。
方辰光也不和卢成安客气,径直说道:“这次我到牛家沟走了一趟。亲自查看了一下周边乡村的实际受灾情况,看来我们的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加强啊……”
他二话没说就开始询问其了茂县这边部队派出小分队向偏远山乡进发组织救援和百姓们撤离的情况来。
雷涛和段和文他们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吃了顿饭,洗了个澡之后,小分队的队员们再次整装待发。灾情容不得他们有太多的休息时间。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后,方辰光就来到了小分队住宿的地方。
“你们都休息好了吗?”方辰光虽然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但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顾得上休息。但老将军见到他们之后却第一个问他们休息好了没有。爱兵如子的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这一路走来,他们在一起待了两天。但就在这短短的两天之中,方辰光对这些队员们严厉的时候多,看似有些不近人情。但跟在他身边的雷涛却知道,老将军看到士兵们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艰辛跋涉,心里还是非常心痛的。
段和文代表他的兵说道:“报告副司令,我们已经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那好吧!等会就有飞机送你们归建。”方辰光对段和文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对雷涛说道,“雷涛,你就不回影秀了,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北山!”
对于方辰光这突如其来的安排,雷涛没有任何迟疑,和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敬礼答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