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在有一个冬天,学校要迎接什么什么检查,要求连续穿校服一个月。我们的校服只是一种最低劣的化纤所钩织的外套,面料拙到令人咋舌,稍微一用力便“皮开肉绽、支离破碎”,脱线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加上南方的冬天极其冷冽潮湿,即使在门窗紧闭的教室内也会冷得瑟瑟发抖,如果外套只是一件校服,那很容易感冒。那一段时间,很多人就这样因为学校的发展而献出了自己的健康,感冒者层出不穷,四十多个人的班级,竟然有二十多个人都因此而发了高烧。学校似乎也感到这样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办法,为了学校的辉煌,它只能委屈一下我们。关怀的话自是免不了,不然就太不仁慈了。老师叫我们穿厚一点,我们只得往里面加,然后再套上校服,好了,这样校领导又嫌臃肿了,没办法,改变策略,变成外围发展,将外套穿在外面,这下,校领导又嫌看不见学校的标志和称谓,也不好,最后没有办法只得硬抗。而硬抗的结果就是,那一个冬天,我们哭了,病毒放肆的笑了!
如果说感冒可以一笑而过,那不穿校服的后果就是欲哭无泪。我们班当时有几个转校生,校服的发放期早过,他们领不到校服这很正常,按照就事论事学校也不应深究。不过学校却并没有对这种情况作出相应的回应,只是将禁令下放到每个班,各班的班主任依照此禁令严厉执行。如此一来,那几个人很无奈的被赶出了教室,班主任只给出了一句话:自己想办法。经过辗转反侧的不懈努力,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三学长手里借到了几套陈旧破烂却还能勉强着身的校服,这才终于胜利“凯旋”。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因为时间紧迫,压力山大,抱着以冲刺高考为终极目标的宗旨,校服穿不穿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此一来,他们就自然徘徊在规则之外。我忽然想起曾经初中时候的化学老师说过一句话:任何规则都有例外。
因为高中是应试教育,所以很多时候你学不学习都与任课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不影响他们的讲课,触犯他们的威严,克扣他们的奖金,那一切就万事大吉,相安无事。
那个时候“睡神”很多。每个班都不例外。特别是在冬天,以小规模为代表的“睡神集团”在教室的犄角旮旯处从清晨踏进教室的五分钟之内便次第进入沉睡状态,一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他们才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步出教室去吃饭。不过这都是对于一般“睡神”而言,如果是特殊“睡神”,那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顶礼膜拜。宋宏亮,我们班的“超级睡神王”,从我在该学校该班几年对他的映像中,我几乎没见他真正醒过,他每天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垫一件衣服在桌子上,再披一件衣服就开始睡觉。有时候中午会醒一下去吃个饭,吃完饭回来又继续睡。一直睡
到晚自习方才悠悠醒转过来,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醒脑,待得完全清醒,恢复充沛的精力之后差不多就放学了。
对于“睡神”来说,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睡神”的,虽然在老师看来他们的睡眠确实有些意味深长,但是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只是把别人睡觉的时间充分运用起来做了一些对自己来说特别有意义的事情罢了。具体是什么事情,在我所知晓的范围内主要还是以上网为主。至于其它,还并不盛行。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成为“睡神”的潜质,至少在学生时代,那是一件格外令人欣慰的事情,连老师也经常会无端发慨叹“要是我也拥有如你们一般的睡眠那该多好啊!”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一辈子就这么恍恍惚惚的睡过去了,没有什么烦恼倒也是一件颇为幸福的事,然而事实上,班主任是不容许这种现象存在的。因为年级主任会不定时的在每个班的门口晃来晃去,美其名曰“上洗手间”,实际上就是查课。年级主任的眼光非常刁钻,只要有人睡觉,立马扣分,即使你没有睡觉,哪怕头只是微微低着,从远处看就像在睡觉,这种情况也会被记。因为有些人睡眠技巧很高明,他不用趴在桌子上睡,只要眼睛轻轻一闭,头轻轻往下一垂,不一会儿,就进入酣眠状态。年级主任为了彻底打击“睡神集团”的嚣张气焰,于是不遗余力以雷霆万钧的速度、狮子搏兔的手段、鹰隼一般的眼光搜寻、捕捉一系列该集团的“犯罪分子”,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严酷方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此万马齐喑的非常时刻,确实有许多冤枉的人,有时候刚刚埋下头就被莫名其妙的记下了,这就是名符其实的“被登记”。可是有什么办法?你是被年级主任给登记的,有本事去找年级主任理论想办法将自己的名字叉掉,不然的话,惩罚是逃不过的。年级主任一般是不会擦掉任何人的名字的,哪怕你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之能也于事无补。因为年级主任的权威和尊严在那摆着,他是领导核心坚定不移的维护者和拥有者,他不可能拂了自己的面子去给你擦掉名字,这无异于一种变相给你认错道歉,而按照“领导永远都是对的”这一基本原则,想想可能吗?既然不可能那就只有自己噎着、吞着,自认倒霉了。
处罚的手段很简单也很实在,既然你扣了班上的纪律分也就是扣了班主任的奖金那就交钱补缺就行了。当时一个人是五十,那就交五十就行了。可是对于高中生来说,这五十块钱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住校生一般一周也就一百块钱左右,我是走读生,但中午要在学校吃饭,也只有五十左右。这一次睡觉被记就交五十,谁受得了?罚了几次就囊空如洗,开始叫苦连天,这样一来,在一段时间之内倒也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不过好景不长,很快“睡神”们就摸到了一个规律,因为
人眼的可视范围有限,只要教室的门没有打开,年级主任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到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门进来查课,那就只有站在窗户外面有意无意地来回逡巡,教室的犄角旮旯处就是一个视线的盲点,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扫描,除非他有透视眼,否则绝对看不到在这角落里睡觉的学生。这里也就自然衍生成了一片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经过和老师的磋商,最终默许一部分实在想要睡觉的人干脆去跟那些盲点处的学生换个位置,待得你睡醒之后再调回来。因为座位每周都在轮换,加上当时我们教室的盲点位置又比较丰腴,所以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的机会倒也均等。这样一来,虽然睡觉问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但至少老师的奖金从此也没再往下滑,睁只眼闭只眼之后倒也相安无事,和谐美好了。
广播体操,这是每个学校都会纳入中学生健康发展行列之中的一项必修内容,也许有很多学校都会马马虎虎或者使一个障眼法就那么搞一套形式主义而已,但是在我们学校,却搞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校长为了展示本校的别具一格的特色发展水准,向外拓展计划能有更多的伸展内容,大肆宣张、夸耀之际能使更多的莘莘学子们产生激情。为此召集手下得力战将,自行研发设计一套舞蹈,曲名曰“巴拉巴拉舞”,再配上一首不知名的外国音乐,鲜明的节奏、动感的韵律,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凤凰传奇的《最炫名族风》,不过那个时候《最炫名族风》还没有诞生,联想穿越不了时空,姑且不作联想。只看这一种近乎接近街舞的广播体操来说,在全国的中学教育中轰然炸响,很多学校不远千里跑来取经,希望能得到我们学校的一套体操教学视频,以将这种跨时代意义的辉煌创举以地域化辐散形式传播开来,不仅能增加学生们的爱“操”热情,更能激发其全面发展的隐性基因。说得冠冕堂皇,言辞恳切,可最终都未能如愿,这些学校只得悻悻而去。有些学校想要东施效颦,无奈学艺不精,记忆不全,跳着跳着就变成了不伦不类,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脸面丢尽。
除了“巴拉巴拉舞”这套特色广播体操之外,还有一套《感恩的心》手语操。这套手语操就不是我们学校独创了,而是中国聋哑人舞蹈艺术团所创,其目的就是叫大家学会感恩,学会爱,学会关怀。
咋听这支歌,咋跳这支舞,我们确曾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甚至在开学的第一个月里,都会情不自禁地跟着欧阳晓菲缓缓而歌,可是这一听就是三年,三年里它已经与我们的灵魂紧密交融,挥之不去,扶之还来,似乎随时随地都不受控制的萦绕在耳边,那种感觉再不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而是被折磨成长歌当哭,痛不欲生了,真心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这首歌了。
一套“巴拉巴拉舞”,一套《感恩的心》,就是我们当时的广播体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