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原掰开落翡的嘴:“你看看, 又是这样。”
游风行一看,落翡喉头里塞满了块状的食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又是这毛病啊。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不好, 偏偏只能吃流食。这是谁这么坏心眼, 给她塞的一嘴东西?”说话间展开布包拿起银针, 分别扎到落翡身上几个穴位。
宋雪原没有说话, 只是冷眼看着。
扎完针, 游风行静静的说道:“好了,你来还是我来?”说罢看着宋雪原。
宋雪原拉起游风行肩头的衣服,径直坐到床边, 把两只手在学徒端过来的药盆里洗了手,俯身掰开落翡的嘴, 把手指伸了进去。
游风行在一旁看着, 注意到落翡的头发间插了那支凤簪, 两眼神色一动,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宋雪原洗干净手, 拿布巾擦了擦,沉声坐到游风行旁边。游风行突然笑道:“你带她走吧。”
听到这话,宋雪原微微一愣,旋即说道:“走哪儿去?”
“银川,你喜欢的地方。”游风行寂然道。
“可是未见得她就喜欢。”宋雪原低了声音道。
“她那么喜欢你, 也会喜欢你所喜欢的东西。”游风行突然伸手拍了拍宋雪原的手背, 两人都浸入了莫名的哀然情绪中。
就见毕节一路跑进来, 说道:“师父、宋先生。我费了好一番功夫, 总算把那小子的嘴给撬开了。据他招认, 是一名看上去脾气很好的先生给了他二两银子,叫他把落翡背回来的。这位先生长得漂亮, 像个女子似的。”
“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游风行听了直皱眉。
宋雪原沉吟半晌,起身出去了。
夜市刚开,高山流水茶楼里的书场早已聚满了茶客,听了好几个段子了。宋雪原要了壶茶,要拣楼上正堂的位置坐。伙计开始嘻嘻笑了:“哟,这位先生,您可来晚了。您瞧瞧咱们这楼上楼下,哪儿还有正经座儿?”说着打眼飞了楼上楼下一圈。
宋雪原也不多话,摸出一锭银子放到伙计手里。就见对方换了口气:“这位大爷,您请跟我来。我立马就给您拾掇出一个地儿来,管保叫您坐着喝茶听书两不耽误!”说着引着送雪原上了楼。
伙计在堂中挤来窜去,不时扒拉,硬是给收拾了一块儿巴掌大的地儿来,让给宋雪原坐下。
宋雪原自倒了茶,举到嘴边喝了一口,抬眼看向书案后说书的西郭先生。这西郭先生正摸了下巴上的短须,眉飞色舞的说到浑脱帽潜入禁军教头家中偷走他家传的□□这一段。他往堂中一望,看到挤在人群中的宋雪原,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神色恢复如常,顺着段子走下去。
书场散后,宋雪原仍坐在原处,见那说书的西郭先生连伙计递过去的茶也不喝,捏了折扇便走了。他提起衣摆,站起来跟上去。穿过两条巷子,西郭先生便专拣偏僻黑暗的巷子走,如此七怪八绕,再往后看去时,终于不见了跟着自己的那个人。
西郭先生微微松了一口气,敛了声息静静走着,却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轻响。他赶紧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待转回头来接着往前赶路,便看着眼前站了一个人。
“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想走?这可很不礼貌啊,轻鸿小姐。”宋雪原冷冷问道。
“打什么招呼?”西郭先生,或者说轻鸿小姐颇有些心虚,细声细气道。
宋雪原挡在前面,不让寸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她给噎死了?”
“我哪儿知道她那么容易就能死?不过是吃了半个烧饼,就那样了...”轻鸿嘟嘟囔囔,倒还很委屈的样子。
“你不要总是去偷东西了,难免遇到高手,又会留下伤。”宋雪原忽然放缓了口气,语气里颇有一丝责备。
轻鸿闻言垂下头去,眼帘一闪一闪:“你还会心疼我?”
“我上次给你疗伤,给人知道了传到落翡这里来,很不好听。”宋雪原轻轻道,“江湖上人多嘴杂,我们都要洁身自好。”
原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轻鸿只觉心里一阵刀削似的疼痛,喉头都缩紧了,嘴唇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终于冷笑了一声道:“我原本就没有干净的身子,如何洁身自好?拿什么来洁身自好?”她缓缓说出这句话,脸颊上流下冰凉的泪。
游风行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宋雪原:“你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她又不见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快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宋雪原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对游风行道:“她说她去银川了。”
“银川?她一个人去的?”游风行忧心忡忡地看着信纸,“她可从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啊。哎,你又干什么去?”看着不发一言走掉的宋雪原,游风行又跟在后面大叫着。
“回银川。”宋雪原一边走一边说道,忽然转身站定,看看游风行,“我觉得,你跟玉楼的亲事该办了。”
“办什么办?我不是讲究形式的人。”看着宋雪原几乎要杀死他的目光,游风行赶忙改口道,“行行行,玉楼讲究,我知道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银川吧,下次回来我就成亲了,别忘了带贺礼,十万两以下的免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