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爱恨相生

唐婉晴笑道:“好了,等孩子平安出世我再离开,此去天降我有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小雨不必为我操心,只是孩子……恐怕要交与你照顾了。”说着,她将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一脸不舍,腹中的胎儿似是也舍不得母亲,反抗式的踢了踢唐婉晴,唐婉晴苦笑。

梅雨知是劝不住唐婉晴了便也不再劝,只心中计量着等她离开之时多准备些盘缠,毕竟出门在外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银两。

待产的这段日子,梅雨一直陪在唐婉晴身边,不许她多走动,只许在床上安心休养。唐婉晴嘴上说:“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心中却十分感激梅雨,得友如此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梅雨自然是不知道,却全然不理会她的抱怨,平日里的温柔在这些日子里尽数不见,准备的食物也是样样俱全,各种补品摆满了唐婉晴的房间。凡是能想到的,梅雨都准备的妥当,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

连唐婉晴都着急,孩子若再不出生,恐怕梅雨就要先累病了,终于到了分娩之期。

“景,你别怕,小雨一直在呢。”梅雨在一旁握住唐婉晴的玉手。

极度的疼痛让唐婉晴惊呼出声,攥着梅雨的手却不是特别用力,终究不能伤了小雨,另一只手抓着锦被却早已将锦被都撕开了口子。一旁的接生婆在努力疏导她不断吸气呼气,床边的热水也准备的妥当直直升腾着白雾。

初冬的夜不是特别寒冷,往年很难见到,今年却见到了这么早的雪。雪不算很大,只是轻轻柔柔的下着,落在地上起初还不见踪影,不多时便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大街上很安静,家家户户都该沉睡的时间,雅居内却并不安宁。

唐婉晴虽是疼到极致,却硬是撑着不肯叫出来,只是怕扰了他人清静,无处发泄的情绪让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液丝丝渗入口中,她也感觉不到。为了不让她再咬破嘴唇,接生婆忙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让她咬着,直直咬的她牙龈发白,不多时血液又从她的贝齿根部渗出。直看得梅雨心惊胆战。

“夫人,您别紧张,慢慢吸气呼气,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接生婆在一旁安慰着,梅雨自然不可能将唐婉晴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这接生婆也是一早便从外地找来的,姓马,在接生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唐婉晴来不及想,梅雨却是想的真切,旁人生子都是夫君在旁,如今婉儿却只有她一人陪伴,婉儿此时的心情恐怕是谁都体会不到的。“景,别紧张,孩子就要出来了。”

苦痛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漫长,但总会过去,屋外的雪还在下,寂静的夜就那样被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打破,接生婆看着孩子呆了半晌,“恭喜夫人,得了一位千金呐,这孩子长的可真漂亮。”

唐婉晴微微一笑,脸色的苍白却一点也没有改变,额头上的冷汗也没有下去,痛苦的折磨仍在继续。梅雨察觉到了唐婉晴有些不对劲,不仅一点放松的神色都没有,似乎比刚才还更甚之。

“马婆婆,快来看,景她好像很痛苦。”马婆婆听梅雨如此一讲,忙将孩子安顿好,上前一看,唐婉晴的腹中居然还有一胎。

不敢耽误时间,继续引导着唐婉晴做深呼吸。有了方才的经验,唐婉晴自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照着接生婆的说法去做,这一刻她的脑中除了轩辕暮再无其他。她没有去想两人一起走过的日日夜夜,只有他那一脸温情望着自己的面庞。

他冲着她笑,她便也冲着他笑,硬生生让经受着分娩之苦的唐婉晴笑了出来,接生婆看得呆住了,她从未见过一日之内经受两次分娩的女子还能有她这般毅力,如果说方才她忍住不叫出声来带给马婆婆的是惊讶,那么在剧痛中还能展露笑颜带给她的只有震惊。

梅雨见马婆婆停住了动作,忙出声提醒,马婆婆这才回过神来,专心接生。整个过程,唐婉晴眉头紧蹙,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这个表情如果出现在旁人脸上恐怕会显得极不协调,只是他却偏偏出现在了唐婉晴的脸上,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丝毫没有因这怪异的表情受到影响,反而更显了几分柔弱中的坚强,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又是嘹亮的声声啼哭,婴儿健康出世,这一次的哭声比前一次的还要响亮一些,接生婆看过后忙向唐婉晴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啊。我做接生这一行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谁家孩子像夫人的这对儿女一样漂亮呢。”同样将男婴安顿好,放在方才的*旁边。

只到此刻,唐婉晴方才放下心来,方才紧绷的精神立刻放松,因强忍着不出声的倦意立刻袭来,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如此一来便晕了过去。

事后梅雨又将一锭银子放在马婆婆手中,交代她前来雅居接生一事不可告诉旁人。马婆婆只当是梅雨怕坏了雅居的名声,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第二日午后,唐婉晴从迷蒙中醒来。方才还是下着雪的天气,此时却立刻转晴,连一丝下雪的痕迹都没有。梅雨坐在一旁的圆木椅上,静静看着刚刚醒来的唐婉晴,轻声问道:“要喝水吗?”

唐婉晴勉强点了点头。梅雨将水盛在碗中,一点一点喂她喝下。此时唐婉晴心中只有感激,亲人故去的故去,悲痛的悲痛,夫君竟成自己的仇人,命运如此的捉弄叫唐婉晴一个弱女子来承受。还好上天怜悯,她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路有如此一名至交好友的陪伴,又叫她如何不感激。

“我想看看孩子。”唐婉晴早在分娩过后便想看孩子了,只是一时的放松精神让她不受控制的昏了过去,如今醒来自然是急于母子团聚。梅雨点了点头,便从一旁的小摇篮里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一手一个,来到唐婉晴面前。

“让我抱抱他们吧。”梅雨点头,唐婉晴轻轻将身体向床内移了移,给两个孩子腾出足够的空间。梅雨将两个孩子轻放在唐婉晴身边。两个孩子都睁着圆眼看着母亲,竟开始咯咯的笑起来,唐婉晴看着也露出笑容。

梅雨笑道:“接生婆说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对婴孩了。”

唐婉晴眼中微微闪着泪光,“恩,女儿像他,儿子像我。”

梅雨心中一惊,不知为何唐婉晴今日却提起了轩辕暮,那是她的禁忌,原本就不该从她口中说出的,“景,你……你对皇上……”

唐婉晴轻闭眼眸,原本在眼眶中含着的泪花此刻尽数化作泪水滴落,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停下了笑容,渗出小手,一个在她左边的脸上挠着一个在右边的脸上挠着,像是在为她拭泪似的。

“我……恨不起来,即便他杀了我唐府这么多人我还是恨不起来。”梅雨暗自垂首,唐婉晴却直直盯着怀中的两个孩子,“他……终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即便我再如何,也没有权利剥夺两个孩子亲近父亲的机会,更不能夺走他们父亲的性命。”

梅雨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唐婉晴,轻叹一声道:“如今还不能说皇上便是真凶。”

听闻此言,唐婉晴猛的抬头看着梅雨,“小雨,你是说……”因为有些激动,唐婉晴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了。

梅雨忙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这其中原委,只是……”梅雨略微停顿,唐婉晴则是一脸渴望的看着梅雨,“只是我之前曾有幸得见圣上,虽并未窥得龙颜,但听其行事,观其动作,便知他定然是不凡之人,对家父一事也是成竹在胸。”

唐婉晴眉目轻垂,显然梅雨的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她放下心头的包袱。“景,你要知道,青羽如何得你的信任,却终究害过唐府,如今卷土重来陷害皇上让你们夫妻二人心生罅隙,想要一箭双雕,也未尝不可能。”

老实说,梅雨此番话当真是建立在一个旁观者公正的基础之上的,她的父亲因皇上失策而死,她能够公正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实属不易。唐婉晴的心绪稍稍有些动摇,随后又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承认是我有失公正被情感一事左右了思绪,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头绪,既没有证明谁无辜,也没有证明谁有罪,所以这件事我打算暂时放下。”

“那么天降你还是要去了?”梅雨问道,她没有丝毫阻拦她的意思,甚至有些妥协的意味。

“是,有些事说出来不过是让你徒增烦恼,我不想连累你。”

既然是唐婉晴的选择,梅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道:“景,你便放心,孩子在我这里定会好好照看。”

唐婉晴点了点头,她相信梅雨。“对了,我的行踪还是对谁都不要提起,尤其是我二哥,此番去天降,我会照顾好自己,以我的功力,小雨你也可以放下心,二哥……他已经受了太多打击,我不想让他再为我这个不肖的妹妹操心劳累。”

“恩。”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传来的是小天的声音,“老板娘,景姑娘,迟公子再次来访。”

梅雨和唐婉晴的事小天是都知道的,他也是无父无母,先前也不过以乞讨为生,不过他却不同其他乞讨者,受谁家恩惠,他是必须要为谁家做上几天工才肯罢休。梅雨敬佩他虽身陷绝境仍不失气节,便将他留在雅居做事。他自然感激梅雨的大恩,对梅雨是言听必从,这些事情毕竟是有个贴身的人知道比较好行事。

梅雨听闻此言,看了看床榻上的唐婉晴道:“这迟公子对你还当真是无微不至,恐怕又是送补品来了。”

唐婉晴苦笑,这些日子以来,迟语墨总要亲自前来送上补品,也难怪小雨会拿此事来取消她了,她也不过以为迟语墨只当规劝她早日前往天降,并没多做他想。这种事情终究是局外之人看的通透,梅雨也不过是稍稍取笑,并无它意,虽隐约感觉到迟公子对她的情谊却也没有说破,婉晴不愿多做他想,她说出来也只会是为她多添几分烦恼。

唐婉晴对小天道:“东西收下,替我转达谢意,人便让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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