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夕阳照在爷爷脸上,就像山水画来得特别散漫。脸上的皱纹刻画多年风霜,岁月的两鬓斑白描绘不出,人生漫长。轻轻晃着椅,缓缓摇着扇。
墙边已近剥落残旧红楹联,静静勾起爷爷回忆细想。花落了多少,人又换了多少桩,但还有回忆沉淀在过去的老地方。青石板道走过多少闲人,过去的,现在的,像斑驳的人生会晤过多少路人,最后匆匆走过。
岁月不曾饶人,只曾怜人.
那年爷爷还是年轻小伙,吊儿郎当的身影就这模样。早上出门也会梳梳头发,晚上回家也爱擦擦皮鞋。穿着中山装在外游荡,带顶中帽礼仪并存。
那年爷爷早上喝茶,酒楼座座已经满人。与人并坐互相问候,一句先生解百般愁。酒楼伙计吆喝声依然淅淅沥沥,“虾饺~~烧卖”传遍大堂。那年的叉烧包与现在并没两样,爷爷吃起来心情却大不相同。
那年爷爷偶尔抽抽竹筒烟,偶尔跟别人打打马吊。
那年爷爷爱走在大街,打金铺的“叮叮”声,弥漫在长长的街道。老街坊的唱片,大大的播音机,金黄的喇叭在播着谁的曲调。卖衣服的小姑娘,在细心缝针穿线,客人来回度量衣服。
药房的那些大柜子,一个个小药木箱,柜主拿着小称盘在客人面前弄药材。还有那卖米的老板,早早地在铺门前摆起那偌大的米缸,米上插上了竹牌。
那当铺的门前,一个红红‘当’字,迎接着每一个困难的来往人。
木匠早已在削起木板,不知为那个新家做家具。
路边的小孩在嬉戏,躲在树上玩藏猫猫。
那年新起的教堂,洋人在那里说着不成文的语言。路边的黄包车早已在那些大户人家门前守候,出来的先生,都喜欢上先看看手里的表,这也算是当年的神气。
那些年爷爷喜欢在河塘游泳,喜欢捉青蛙。每棵树的树枝留下了爷爷的脚印,那些小小的鸟窝,现在还记得他吗?
那些年,爷爷喜欢家里酿的豆酱。晒干了的菜干,晾在阳光下的腊肉,衬着家里浅浅的稻香,温馨的感觉,久久不能褪去。
那些年过年,爷爷摘下田里的绿菜,宰了家里的肥猪,贴上通红的窗花,与亲人放了喜迎的鞭炮。团圆饭,来得亲亲切切,久违的大哥,远方的表叔,换上一叠叠的菜,一碗碗的白饭。
一家人会幸福地去村前看一年一度的戏剧表演,坐在长板凳下,微弱的光亮,是台上一个个小生的舞台。
很久很久,光阴过不过也如梭。
那些,陈旧的片段,如一封信,寄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曾年轻过,也曾幸福。凋失掉的时光,溢满忧伤。
那些回忆像黑白照片一样,模糊不清,当你看着时,却永远也忘记不了。
静静想,忘记很多人,忘记很多地方。
人生就是一次简短的演出,离开后就什么也没有。
我能记住舞台那段最美好的舞蹈,就很满足。
爷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