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之间,关天养的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
天上宫阙!
“重极门的建筑注重实用性,美观不足,而且色彩单调,除了黑就是青,没意思。相比之下,真正算得上美仑美奂的就只有玄武宫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一声,脑子里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看到的一切带来的震撼了。
杜若咯咯地笑道:“傻了吧?你这样子,可真像乡下人进城!”
关天养道:“你还说对了,我还真是乡下人头回进城!”
杜若以为他受了讥讽生气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形容你的傻相,你也别多心!”
关天养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了?刚才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天上宫阙’这四个字。以前我想像中九天之上的天庭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唉……”
见他不胜感慨,杜若就道:“管他天上是什么样呢?我们是人,我们只生活在人间。其实呀重极门的建筑倾尽天下之巧,怕是天庭也不过如此吧?”
说话间,飞舟已经降落在一处高台之上,杜若拉起关天养跳下,两名与周章一般打扮的四代弟子迎上来,年长者起手问道:“二位道友有礼了!”
杜若道:“不用管我们,我们是来找人的!”
年少者奇道:“二位道友怎么会走这里上山呢?咱们也没有接到贴子。”扭头对年长者道:“师兄,王师叔也犯糊涂了不成?”年长者眉头一皱,显是暗怪年少者不会说话,当着外人面指责本门尊长的不是,道:“不敢请教二位是哪一派门下,尊姓上名,要找的是敝派哪一位,在下也好代为通传!”
杜若哎呀一声道:“敢情你们是新来的么?以前我每次来都走的这里,还从来没有被盘问过呢。我们要找进道院的鲁有恭鲁叔叔!”
两个俱吃了一惊,道:“五师伯祖?道友,不,前辈,请恕弟子莽撞失礼之罪。不知前辈上下怎么称呼,弟子这就去通传!”
杜若无奈地道:“我姓杜,单名一个若字,师承东海小蓬莱。你一说鲁叔叔就知道!”
年长者躬身应了声是,就吩咐年少者领着杜若和关天养去知客院稍候,说他立即去进道院禀知。
年长者一走,年少者就恭敬地请二人上飞舟,说领他们先去知客院奉茶。
杜若扁扁嘴,不悦地道:“我在这里等便是,不妨事的!”
年少者却觉得过于失礼,又请。
杜若跺着脚道:“从小到大,千阳山我来了不下十回,还是头一回这么麻烦的?不去,我就不去!”见年少者面色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了,道:“不好意思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你们知客院的规矩太多了,这一去也不知要耽搁多久。”
年少者见实在请不动,只得退而求其次,请杜若到台下厢房中暂候。
没过多久,鲁有恭随侍三弟子申广平亲自前来迎接,见面之下就笑道:“阿若,真是你呀。头一回被值岗弟子拦了下来,是不是特不高兴?”
杜若道:“我哪敢呢?”到底还是哼了一声。
申广平道:“他们也是按山规办事,你若不高兴,我给你陪不是了!”
杜若到底是个大气的女孩子,旋即就释然,问道:“鲁叔叔在山上么?”
申广平说在。
杜若道:“那便好。快带我去见他,我帮他解决麻烦来了!”
申广平奇道:“解决麻烦?你个鬼头,不知又耍什么花样!”说着就在前面引路。两名值守弟子忙躬身行礼,道:“恭送二位前辈,恭送申师叔!”
一路走过来,各种机关让关天养眼花缭乱。不论是传送飞板,还是五丈高的巡逻机甲人,亦或是各种收聚灵气的法阵,都让他神思驰往,说不出的亲切,有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
申广平当然看出关天养没有任何修为,就问他是什么人,杜若道:“这是我朋友,姓关,名天养。天养,这位是申广平申师兄,他可是鲁叔叔的最得意的门生,于法宝炼制一道极有天赋。”
关天养忙起手道:“申仙长有礼了!”
申广平微微颔首,暗道:“阿若搞什么鬼,带个普通人来做什么呢?”
杜若见申广平没拿关天养当回来,哼了一声道:“申师兄,你可别小看天养,不定在有些方面你还不如他呢!”
申广平一怔,问道:“什么不如?”
杜若道:“你是不是看他是普通人,就不当一回事了?”
申广平讪讪一笑道:“哪有?!”
杜若道:“你是不是在猜我的来意?还在想,我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天养?呵呵,让我猜着了吧。我先不说,一会儿见了鲁叔叔就见分晓!”
申广平苦笑,暗道:“莫不成她是带这小子来拜师的么?”又觉得不可能,杜若不是莽撞无脑的女子,断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
到了进道院后,关天养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数百弟子坐在宽约十余亩的广场上,有的在练习化符的手法,有的在练习符箓和法阵的刻画,有的在练习材料的炼制,还有的则静坐冥思,练习精神力量。灵气氲氤,光彩陆离,看不尽的各种风景。
申广平道:“师父正在授课,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完了。”说着就往院里让。
举目望去,院前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袍,头戴通天冠,留着几须长髯的中年人,闭目冥思,不言不语。关天养不禁暗奇道:“什么也不说,这也叫授课么?”
中年人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睁开了眼,扭过头来,朝他们微微点头致意。杜若欣喜地挥手,轻声叫道:“鲁叔叔!”鲁有恭面上绽出一丝微笑,又继续闭目冥思去了。
申广平把二人领到院内一处小厅里坐下,奉上了茶果,就去忙事了。
关天养这才走到窗前,望着天空幽幽发叹道:“到底是仙山气象,非同一般呀!”
杜若道:“你第一回见着,自然觉得非同寻常。其实重极门是出了名的朴实无华,你看这些屋宇,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还有院子里,别的门派都弄了灵花异草栽种上,他们这可是光秃秃的呢!”
关天养道:“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仙境一般了!”言下不胜唏嘘,竟流露出了伤感之色。
杜若奇道:“怎么了?”
关天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杜若何等的玲珑剔透?心思一转,就猜出了关天养因何而伤感,道:“只要你有心,何愁没有机会?”
关天养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修行的机会,而你却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是也不是?”
关天养默然不语,显是认了。
“以你的天赋和眼下的能力,拜入重极门本来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这一回我不能把你引荐给鲁叔叔!”
关天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生意是一回事,荐徒又是另一回事。在修行界这可分得很清楚。若你有机缘,不需要我推荐,鲁叔叔或是重极门其他的前辈自会收你。若无此机缘,我强荐了来也是徒劳。修行修行,其实最看重的既不是修,也不是行,而是机缘。若有机缘,便是天资极一般,那也有不凡的成就;若无机缘,任你天份再高也是徒然!”
“机缘?”关天养咀嚼着这两字,道:“机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若想了想道:“怎么说呢,这还真不好解释。在每个人的眼中,对机缘的看法都不一样。比如,你对了某个人的脾味,这也叫有机缘。就好像咱们,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很好,那也是一种机缘。反过来讲也一样。再比如,某些人从上古宝藏中获得了失传的秘笈、法宝什么的,这也是一种机缘。它是没有衡定的标准,所以不好解释!”
关天养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你觉得我很有意思,很好,那为什么不收我为徒?”
杜若哼了一声道:“漫说我现在没有收徒的资格,便是收也不收你!”
“那又是为什么?”
“你……你这人太坏了,我才不收!”她本想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出来太过于露骨了,就生生咽了回去。
关天养道:“刚才还夸我有意思,夸我好呢,现在又说我坏。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教人摸不透!”
杜若道:“我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嘛?”说完,扭头就走了。
关天养无奈,只得坐下来喝着香茶,吃着果子慢等。兴许是这几天赶路太累了,再者一个人坐着无聊,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推搡,叫他名字,才猛然醒了过来。
见杜若一脸愠怒地站在面前,背站就是鲁有恭,关天养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绝不该犯的错误,暗骂自己该死之余,忙站起来冲鲁有恭起手道:“鲁仙长,小人有礼了!”
鲁有恭微微点头,并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悦,而是招呼他们坐下,道:“小伙子,其他的我多说,只问你一句就行:你拿什么来接我整个重极派炼废的法器?”
关天养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问道:“拿什么来接?”
鲁有恭道:“不错。我想知道你有这个财力和实力吗?”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脸色顿时青了下来,道:“这个,不知道需要多少?”
鲁有恭扭头看了一眼杜若,仿佛在说:“看吧,你带来的人,到底不怎么靠谱!”这话虽没有从嘴上说出来,关天养却从他的眼神感受到了,被轻视的耻辱感刺激得怒火大盛,道:“既然来了,小人就有信心接得下来。鲁仙长就请明示吧!”
鲁有恭道:“你应该知道,各大门派出售炼废的法器是旨在回收晶玉和材料,从而达到尽可能降低消耗的目的。每给你给你一批,你就得先支付了货款,然后再拿去鬼市上卖,回笼本金。所以,雄厚的财力是做这一行生意的最根本标准!”
关天养突然淡定了下来,脸色恍若大理石雕成的,看不到任何表情。就连杜若也暗暗惊异,心说:“他也才接手知真斋,能拿得出来多少钱呢?也是我粗心了,早知道就该问清楚了再带他来者。看他的样子,貌似信心十足呀?!”
“不知道要多少钱!”
“货款支付不只限于晶玉,还有各种材料,比例是五比五。也就是说,我给你十万晶玉的货,你就要支付五万晶玉的现钱,剩下的就支付价值五万晶玉的材料。”
关天养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知真斋以前接过白鹤宗的生意,都是这个规矩!”
鲁有恭站起身来道:“既然你知道就好。广平进来!”
申广平闻声进来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明天你带关兄弟去库里看看。若都没有异议,就定下来吧。一切按老规矩来。”
申广平道:“是,师父!”
鲁有恭一摆手,申广平退了下去。“阿若,还真得谢谢你处处为叔叔着想。这桩难题解决了,回头你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杜若道:“我要什么?把你的机甲人给我一个,好么?”
“你不是有阿嘟了么?”
“不一样嘛。你的机甲人好玩,打起架来也比阿嘟厉害。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在外行走,着实遇到不少危险,若不多备上点护身法宝,不定以后就没机会见着鲁叔叔了!”
鲁有恭沉着脸道:“说的什么话?谁敢惹你这位小蓬莱的公主?你爹爹、叔叔,还有飞龙师兄那么疼爱你,什么样的好宝贝舍不得给你呢?你还跟我打秋风!”
“那你给是不给嘛!”
鲁有恭无奈地道:“好,我给,我给还不行嘛……”说着,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机甲人给了杜若,道:“可不能乱用呀,知道了我可是不依的!”说完,也不管杜若高兴得又跳又朝,对关天养一颔首,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