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酒店的大巴上，张许瑶探头看向申雪妮的手机。
不是为了窥屏作弊，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的行动速度。
“下载慢些都忍了，毕竟是手机的问题，可你捏个人也太慢了吧！”
“主要是好看的脸蛋实在太多，”申雪妮也有她的道理，“系统模板要看，你捏的那些更要看，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劳动成果？别着急，我已经差不多好了，等我起好名字就进游戏。嗯？”
说话间输入惯用昵称进入下一步，她看到面前出现新的设置界面，“怎么还能挑选爸妈？”
张许瑶再次看过去，果然看到屏幕上有十二张人物卡牌，六男六女分属人仙妖，各自配着工笔彩绘半身像和人物小传，右下角还有代表刷新的循环箭头按钮。
“这是今天更新的新系统，用来设定种族、出身还有天赋。手游版天赋系统就是个鸡肋，效果约等于无纯属娱乐，你直接选衣服最好、性格最和善的一对夫妇，这样出生就有大房子，一下少奋斗十几年。”
“能选同性么？”
“当然可以，”张许瑶眨眨眼睛，“还真有人试过真爱组合，只是那样玩家人物就会变成养子养女，天赋完全随机。你要是不介意这些，倒是可以给自己弄两个妈妈或者两个爸爸。”
“那还是算了，还有种族呢？人仙恋、仙妖恋，貌似也很有趣呢！”
“最好都选人族。我现在是人族女道，选人族方便我带你升级带你飞。”
“哦！”申雪妮了然点头，接受她的建议，很快就选好了出身。
进入游戏场景展开，只见到粉红帷幕轻摇、纱灯散发柔光、锦被图案淡雅、花台书橱博古架，果是大户人家女子闺房。
不等她控制人物出门观察自家，就有好友申请和组队邀请接连飞来，然后耳边响起张老师的游戏经验。
“家里都是些新手引导任务，其他都可以省略，只需要把拜别父母那个做了就行，会给一件传家宝，保底是值钱古董，还有几率开出可成长法宝。”
申雪妮听了，却是微蹙起眉头，“又是豪宅、又是传家宝，一上来就拉开这么大差距，平衡性还要不要了？”
“豪宅只是看着大，既不能收租又不能卖钱，又不会经常回来睡觉，除了截图炫耀其实没啥作用。还有传家宝也是，开出法宝其实不见得就是好事，古董可以卖钱，法宝到现在我见到的都是是些玩具，没啥实用性。再说就算不满意也没事，释放人物重建一个就行了，正好帮游戏扩充npc家庭数量。”
眼镜姑娘轻轻点头，“搞那么多npc做什么？不嫌卡得慌？”
“人多才有气氛嘛，再说这毕竟是伪2d手游，同屏人数有限，其实吃不了多少资源。”
“那要是工作室疯狂建号，刷钱、刷法宝怎么办？”
“就怕他不来，解锁父母系统需要三号合一的实名帐号，身份证号还能上网搜，手机号和支付账号可不好弄。他们敢刷、官方就敢封，到时看谁的成本更高？”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这样貌似也不太好，其他游戏公司花钱买用户，这边反倒收费注册，一个人物一块钱，肯定会有人嫌麻烦退出不玩。”
“这是自然，”张许瑶点头，“我记得什么地方说过，付费操作最容易劝退用户，所以苹果才会力推免密支付，小额支付瞬间完成，节省用户时间也省得他们犹豫后悔。”
“知道流失，还故意这么做？”
“绝地求生首付98、月付30，不还是火了快一年时间？只要产品好，用户还是愿意付费的。再说一块钱只是验证实名，后面再建人物都不用付费，要是有心可以捏出一个大家族来。”
“对了，”张许瑶眨了眨眼，“释放人物变成的npc都会变成远房亲戚，逢年过节、结婚生娃、进京赶考会给你写信，有时送礼有时要钱。”
“哪怕躲进了游戏，也逃不过份子钱的魔咒么？”
“没关系，”张老师笑了笑，“等你升官乔迁、结婚生子、老来做寿，同样可以给他们写信，把送出去的份子钱加倍要回来。好了，我到了，看姐姐带你飞。”
话音落下，便有莲台天降落于院中，上面端坐一名道装女冠，头顶正是昵称正是瑶大王。
“不错嘛，这么快就有飞行载具了，”目光落在莲台上，申雪妮又忍不住打趣起来：“我没记错的话，莲台貌似是佛教标志，你一个女道士坐着，真的好么？”
“佛道两家你抄我木鱼、我学你盘坐，莲台也是两家共有。我这个是道家莲台，标志就是这个。”
手指莲台上的弯曲小几，张许瑶笑问道：“认识这么嘛？”
“当我没看过‘琅琊榜’和‘祖龙传’？不就是凭几嘛！”
凭几是为配合跪坐而用，直几正身、曲几随意，是秦汉魏晋时期最流行的家具之一。唐代开始高足床、椅凳逐渐流行，凭几也随着跪坐的消亡而逐渐被人遗忘，只偶尔在画像和造像上出现。近年有多部汉魏背景影视剧面世，凭几因为制作方的用心而多有出现，得以重回公众视线。
“嗯，”前者微笑点头，“确切说是曲凭几，两条腿的直凭几代表礼制，天子玉几、公侯竹木，严禁僭越。曲凭几出现的晚，坐着也更加舒服，却是道家标配，哪怕后来学和尚盘腿坐上了莲台，也不忘加一把曲凭几，不信你去搜古代道观塑像，基本上都能看到这东西。”
申雪妮不觉得对方撒谎，正要问这莲台怎么做两个人，就见莲台下伸出一支花骨朵，没几秒就绽放长大，竟是变成串列双莲台。
“你这莲台最多可以坐几个人？”
“算我就是五个，没坐骑的队友都能捎带着。行了，赶快去做任务拿传家宝！不然出不了门的。”
“哦，”申雪妮自是依言照做。
人类少女拜别两老，踏足莲台并膝跪坐其上，紧接着，莲台下涌出淡青云气腾空而起，在两位老人“咱家女娃遇仙了！以后要享福了！”的惊叹声中越飞越高。
视角突然变成3d模式，高度增加、视野扩大，一幅古色古香的丹青图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接着又被朵朵白云遮盖，却是已经飞到了云层之上。
水墨风格的云朵固然有趣，看多了还是容易腻味，她不由低声抱怨起来：“地面风景都被挡住了，能不能降低些高度？”
“那样倒是可以，只是速度会慢许多，而且还有可能遇到狂风乱流甚至闪电冰雹。我倒是不怕，问题是你这个1级小萌新肯定扛不住。”
听到有危险，申雪妮顿时放弃看风景打算，转而问起了去哪里升级。
“带你去香药园，植物系精怪腿短、好看，产出的香料也还算值钱，还有几率抓到花妖和树人宝宝。怎么样，没问题吧？不行咱就换其他地方，这游戏地图各种大，不愁没有怪打。”
“就香药园好了，也不知道这里的花妖还有树人好看不？”
“放心，低级宝宝要是没颜值、没萌点，策划干嘛放它们出来？还不如直接删掉还能节约一笔开发成本。”
正闲聊着，就见莲台下降穿过云层，下方出现一片丘陵山地，正是香药园。
发现新场景，屏幕上自动弹出香药园介绍：此地聚百里灵气，原为某地仙园圃，后其不知所踪，园中香药灵米无人照料收割，逐渐成精化妖遂成一方之害。
简介里说是一害，申雪妮看到的却是山花烂漫、香木成林，一个个花妖和树人小心观察、紧张逃避，却还是逃不过玩家魔爪被打成残花碎木，然后又在其他地方刷新出来。
听她吐槽玩家才是祸害，张许瑶却是微笑点头：“这才是‘西游记’的正常做派。想想荆棘岭木仙庵的几个树精，就因为杏仙想要嫁给唐僧，转过头就被猪八戒一钉耙全给锄了。唐僧出言制止，孙悟空却说‘恐日后成了大怪，害人不浅也’。”
当年记忆从脑海深处浮起，申雪妮轻叹一口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几个实力太弱又没有后台，换成金角大王、金翅大鹏雕那种有后台的，还不是得给乖乖放了。”
“其实和后台关系不大，主要是各自身份不同，金角银角本身是太上老君的看炉童子、金翅大鹏时佛祖舅舅、黑熊精被南海观世音收编，都有着仙佛编制，自然不能随便打杀。至于杏仙、白骨精这种野生妖怪，不管吃没吃人，是妖就和人仙佛利益不合，见了当然要顺手清理。”
“对了，要是换成妖族玩家过来这边，看到的介绍文本就会换成妖怪视角，然后有机会触发援救收编小妖，甚至占山为王的任务。”
“倒也有趣，”申雪妮笑着点头，看着张许瑶的女道士怀抱竹筒吟唱道情，她又忍不住问道：“之前忘了问，游戏里的时间是哪一年，取经开始没？”
“还没，游戏里现在是大唐贞观十三年春，距离唐僧取经还有半年时间，按照四比一比例，要到下个月才能开始。不过现在才是封测，等到内测、公测又会重置到贞观十三年元月。”
“那还不错，不像‘美猴王’主机版那么坑。直接一竿子戳到200年前，大部分剧情都被重置了。”
“单机那么弄也是给你修炼时间，网游没法跳时间，就只能往后挪一点。正好贞观十三年事情很多，仙童坐骑下凡成妖、唐皇颁旨招贤陈光蕊高中状元迎娶宰相女、江流儿金山寺出家法名玄奘、泾河龙王打赌触犯天条、魏征梦斩龙王、李世民地府对质，不愁玩家没事可做。”
“嗯？我没记错的话，陈光蕊好像是唐僧他爹吧？老爹年头中状元，儿子秋天就长大成人，这是吃了什么生长激素？”
“原著就是这么写的，陈光蕊中状元娶老婆、上任被杀、遗腹子出生、江流儿十八岁出家、玄奘长安扬名、奉旨取经都是贞观十三年。这段剧情据说是一个名叫汪澹漪的清朝道人加进去的，因为戏剧性比较强向来受到欢迎，从清初一直流传到80年代，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觉得这段剧情存在问题，就把它挪到附录里面，不过到这时陈光蕊的故事已经深入人心，却是没法彻底改掉了。”
“‘美猴王’用的是蜜蜂整理的西游世界设定，按照唐僧取经时是三十一岁往前倒推，江流儿出生时是隋朝大业四年，陈光蕊中的肯定是隋朝的状元、娶得是隋朝宰相的女儿。”
“原来如此，我只看过电视剧，还真没注意到这么多。”
“大部分都是这样，毕竟西游记那种大部头稍微有些不太友好。好了，你到10级了，你的传家宝可以打开了！”
“嗯！”申雪妮早就注意着这事，第一时间打开背包，点击打开装着传家宝的木箱。
箱盖掀开，缝隙里透出大片七彩光华煞是好看，待到光华消散，只见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陶壶，外观古拙，看着不像是茶壶，却是不知作何用途。
好在还有属性介绍。伸指触碰壶身，旁边顿时浮现出介绍文字：
【惜花壶】
生活法器（可成长）：内有劣质芥子空间，可盛水十升。静置一日夜后用以浇花，可使花卉生长健旺、不易生病、花大色艳。
使用效果（0/100）：花卉类植物生长速度+5、抗病力+5、良性变异率+5。
装备等级：10级。
生长需要：培育5种新花卉，需评价良品以上。
简介看得半懂不懂，好在旁边还有老司机，她连忙把手机递了过去，“大佬看看好不好？”
后者目光扫过，点头说道：“还不错，你要是打算走花农、制香师、香粉师这些生活职业，应该可以用得上。虽然后面还有更好的，使用等级太高你也拿不上。要是不感兴趣，也可以拿去卖掉，多少算是第一桶金。”
听到这些生活职业的名字，申雪妮便是有些心动，“我还是留着吧，对了你练的什么生活职业？”
张许瑶露出得逞笑容：“当然是制香师，以后供货就靠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