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刚刚醒来，沈莫就忍不住吸凉气、打寒颤。
孙湉不见踪影，昨晚还很拥挤逼仄的单人睡袋现在变得宽敞无比，也凉爽无比，冷得他再也不想多呆。
“嗞！”拉开拉链探头张望，湿意浓重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地震释放的能量大部分会变成热能，地面空气受热上升，到了高空又降温凝结，要是周围水汽充裕就很容易产生降水。所以大震之后往往都有大雨，给救灾工作增添不少麻烦，这次显然也不例外。基督城虽然不是震区，却也受到波及，后半夜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好在天亮时已经停了，不然还会更加湿冷。
抱着昨晚发放的应急物包，披着浴衣的沈莫快速钻出了帐篷，转身随便拉了一下帐篷门，拔脚就朝厕所那边跑去。
新西兰地广人稀、风景旅游资源丰富，房车自驾游的风气非常浓厚，全国有大大小小的房车出租公司以及多达2000以上的房车营地。这些营地遍布各处，离城远的通常属于环保部管理，山清水秀、溪水潺潺，就是配套设施有些简陋，厕所是环保旱厕，没有专门洗澡设备。而私营的连锁营地通常位于城市周边，交通方便、条件完备，抽水马桶、垃圾倾倒站、淋浴设施、自来水、公共厨房、ifi络应有尽有。这处营地便是如此，厕所旁边就是公共浴室，放完水正好可以过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汗臭异味清洗掉。
洗完澡翻出一次性裤头穿上，然后套上包里的新衣服，再把刚才脱下的浴衣裹成一团塞进去，沈莫感觉一下子好了起来。
走出浴室，他终于有闲工夫打量这座营地，周围是服务设施中间是大片绿意盎然的停车场，看起来像是生态版的高速服务器，虽然不卖泡面矿泉水，却出售着更加稀缺和美好的事物。近处一顶顶彩色帐篷，北面西面群山连绵、东方海面波浪滔滔，配上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一种舒服愉悦的心情油然而生。
这还只是城市周围“风景一般”的营地，那些位于湖畔河边、山脚峡口的营地又该是何种模样呢？
收回视线与遐思，沈莫朝孙湉等人的方向走去。大家身上都穿着印有蜜蜂标志的防风外套，在人堆里寻找他们很是费了他不少功夫。
“你们可真难找！”伸手搂住女友细腰，沈莫凑到女友耳边小声抱怨：“甜甜你咋不吭声就跑啦，差点冻死我了有木有？”
“这能怪我嘛？”孙湉不乐意了，反驳道：“我明明叫了，你却睡的跟死猪一样，哼哼几下就翻过身接着睡。我总不能拉开帐篷给你脸上泼冰水吧？只好自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沈莫尴尬笑笑，他当然清楚自己睡觉有些实，只得讪笑着换了话题，“你们在这儿看啥呢？”
“还能看什么？”孙湉手指东北方向，“看卡库拉呢。”
沈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百多公里呢，这能看得见？”
“当然看不见，”孙湉晃晃手机，“不过我们有推特脸、微‘博微信和ifi啊！”
“这倒也是，那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沈莫随口问道。
“有啊，有很多呢。不过，”孙湉敲敲手机，“你今早一定没看手机，否则早就该知道了！”
从应急背包里翻出手机，沈莫看到呼吸灯的颜色，就知道通知中心里一定积压了大量未读消息，想来就和这次地震有关。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消息，有些明白的他不由怪笑道：“果然还是微‘博朋友圈震感最强啊！”
消息虽多，但内容大都和这次地震有关。既有新西兰官方推送的地震消息，也有远在国内的友朋友发来的私信和圈人招唤。
前者通报了地震的受灾情况，两人死亡、多人受伤，灾区道路损毁很严重，提醒近期内勿要驾车前往卡库拉。而国内来的消息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大家纷纷惊叹于这次地震的创伤之“轻”，有人满是羡慕同时借外讽内，有人表示地广人稀羡慕不来，争论双方各自拉帮手，然后远在新西兰的沈莫就被波及到了。他并没有掩饰自己行迹，很多人都知道他在“震中附近的基督城”，于是纷纷试图联系他，问平安顺便求真相。
“呃，忘了发平安状态了，现在补上应该不晚吧？来张合影啊，亲们！”沈莫举起手机，另外三人纷纷聚拢过来，娴熟地摆出姿势露出笑容。
把经过美容修图的照片发送出去，他又看向众人，“那么今天有什么活动？”
“当然有啊！”齐琳琳拉了拉吴攀衣角，“我们晚上打算去纸教堂看弥撒。”
昨晚过的是万圣前夜（halleen），今天才是真正的万圣节（allsains’ay，诸圣节）。天主教和基督教圣公会（英国国教）的教堂会在11月1日晚间举办大弥撒，用以纪念那些忠诚的圣者和殉道者们，并由此开启一系列悼念祈福活动的序幕。
弥撒活动允许外人参观，只要着装举止得体，不要做出亵渎言行即可，这一点显然比只可远观严禁入内的星月寺更得人心。既然时间赶上了，去极具特色的纸教堂里领略英国文化，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怎么一竿子戳到晚上去了，白天就没安排么？”
“怎么没有？”吴攀指指好友，“沈总你该不是玩太嗨，忘了正事吧？白天的活动当然要看人家蜜蜂系软的安排，昨天参观了蜜蜂分部，今天该正式上课了。不过现在嘛……”
吴攀拍拍肚皮，说道：“当然是赶快吃早餐，想法填饱肚子啦！”
沈莫抽了抽鼻子，“你还别说，我好像已经闻到了红豆粥还有油条的味道！”
这处营地的运营公司有中资背景，公共设施标配中文说明，厨房设备也都向国内看齐，出现几样典型的中餐一点儿也不稀奇。营地当然也有简单的西餐供应，像是昨晚的夜宵就是牛肉馄饨和牛肉汉堡，不过这四个家伙当时都钻在睡袋里忙造人，两样餐点都没有吃上，一直饿到了现在。
吃过了早饭，蜜蜂公司并没有将人拉回城里，直接就在这里展开了今天的活动。
在潮气消退的草地上铺上防潮垫，众人席地而坐围成几个圈子，把这片草坪变成一间间开放课堂。
蜜蜂系软也是下血本，不但派来资深架构工程师，还邀请蜂游蜂软的p（产经理）、主美术、主程序，乃至客服主管过来，现身说法为大家传授经验。每个圆圈便是有着不同主题的讨论组，每个人都可以凭兴趣参与，颇有些两千多年前古希腊雅典学院的味道。
当然，现在毕竟不是通讯基本靠吼的古时候，即便身处室外，手机也能让大家享受到先进的会议科技，耳塞同声传译，屏幕播放演示，条件一点儿也不差。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文字之外的经验与智慧，随着交流逐渐深入，大家的谈性越发浓郁，纷纷拿出自己的经验与疑惑互相分享，同样让沈莫感觉受益匪浅，更让他信心大增。
回到阔别一夜的住处，他把磨科众人召集到客厅开了个小会。除了他们四位创始人，一同前来接受培训的画师胡梨梨、赵小猫，以及主程序常乐也被他叫了过来。然后沈莫拿出他的地震游戏创意，表示征求大家的意见。
这话他昨晚就和吴攀他们提过，却因为救援大巴忽然赶到而暂时中断。经过大半个白天的思考与查找，沈莫心里的计划更加清晰明确，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出来与人分享。
“这款游戏依然会是一款手机平台的ar互动游戏，玩家用摄像头捕获现实人物与建筑，然后放出地震波对其进行摧残破坏。这样的玩法和‘超透’很像，应该可以吸引到原先的老玩家，将来还可能形成属于我们的‘ar异想’牌特色。”
吴攀眉头紧皱，“我还是原来的问题，技术怎么弄？你说的玩法貌似没有先例吧？就凭咱们这小猫三两只，玩的转吗？”
听见这话沈莫却是淡然一笑，手指老吴道：“下午的课你一定没好好听，不然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看到对方脸色不忿意欲争辩，他又接着道：“还不服？关于蜂云开放ai，你还记得多少？”
“这个，这个，”吴攀说不出话来了，那会儿他正忙着和齐琳琳用手机传纸条，别人说了什么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印象基本没有。
和其他科技巨头一样，蜜蜂同样选择将自家ai技术对外开放，既可以直接使用ai接口，也可以借助平台训练自己的ai。沈莫的想法就是借鸡生蛋，培训自家的建筑识别ai，在把识别数据输入地震模拟引擎就可以做到他所说的那种效果。
“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识别出人和建筑物的大致结构就k，相信现有的ai技术完全可以做得到。而且，”沈莫面有得色，“我特地问过蜂云的专家，对方表示实现起来完全没有难度。”
吴攀说不出话来，齐琳琳就站了出来，“可我们都没学过建筑学啊！没记错的话，训练ai需要大量优质数据，你从哪里搞？”
沈莫竖起两根手指，“两条路，搜集现成图纸，以及发布图纸任务。常规建筑、知名建筑的图纸上都有，用心找不难找到。必要时还可以寻求专业人士帮助，a上这种人很多的。”
“至于人物动作表情，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只要醒目明显就好，浮夸别扭也没关系，”沈莫看向优雅侧坐的胡梨梨，已经咕噜噜吸果汁的赵小猫，“这就要麻烦美术组的同仁们了。胡姐、小猫，没问题吧？”
咕噜噜的吸食声没有停歇，胡梨梨换了个姿势，谨慎道：“经理你说的方案应该可惜，不过工程量依旧不小，常组长他们忙得过来么？”
和识别漫画角色，代之以近似人物的“超级透视仪”不同，新的地震游戏主要使用原始图片内容，美术组的任务会很轻松。倒是曾经轻闲的程序组要开始忙碌起来了，ai识别、振动模拟、破碎特效、人物动作，把它们组合衔接起来可不容易。
“肯定忙不过来，”常乐并没有大包大揽，“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这样的游戏到底好不好玩？有没有人玩？‘超透’玩法简单，却有‘吾去脱她衣’的想象力加成，不愁没有玩家买账，至少东亚玩家都很喜欢它。可这个地震游戏，如果只是简单把人和建筑拉进来震一下，互动性和游戏性似乎不太足够？”
此言一出，众人都暂时沉默下来。
沈莫之前只顾着延续“ar异想”玩法，并没有深入思考游戏性的问题，骤然被人问起这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关于互动性，我有个想法，”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小猫忽然放开吸管，抬头说道：“不知道你们玩过《我要自杀》没有？”
那是一款短信风格的文字冒险游戏，主角偶然收到意图自杀者发送的手机短信，大感意外之余决定拯救对方的生命。玩家要做的就是合理推理知识以及络工具，想办法让对方打消死志放弃自杀。
因为新颖独特的玩法，这款手机游戏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名气相当响亮，在场众人很多都听说过甚至玩过它。听赵小猫提起这款游戏，沈莫眼睛一亮，“小猫你意思是加入对话系统，借以丰富深度？”
后者举手发言：“是这样的没错，不过更正一下，我是赵小猫，不是小猫！”
“好的小猫，”沈莫点头应是。
“好什么啊？这样游戏就得大改，现在这样怎么往里面加台词？”吴攀回气完毕，再次表示反对意见。
“没关系，大不了多做几个e挨个试嘛！”沈莫倒是看的开，说话时满脸都是笑容。《地图战纪》成了烂尾工程，新项目他宁愿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