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利的声音道:“团长,这马戏团几百号人,都仰仗着你糊口,可谓是居功至伟。”
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点头道:“是啊,我苦心经营多年,从前一任老大手里接手的时候,不过寥寥几人,发展到现在这么大的规模。任谁谁都以为我光鲜无比,也只有你能知道我的苦处。”
尖利的声音奉承完毕,却神秘兮兮道:“团长,眼下的局面,想要破局,甚至更进一步,都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团长你,眼界需要放长远一些,守着马戏团这一亩三分地,恐怕也只能这样提心吊胆的藏金币过日子!”
烟雾缭绕,团长被呛得咳嗽连连,半晌才道:“哦?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有以教我。”
“不敢不敢。”尖利的声音道:“咱们马戏团如今如此狼狈,究其根源,乃是女王暴虐无道,才使我们如此狼狈,乃至出此下策!”
他说的下策,想必就是把金币藏起来了。纪年听的想笑,这些人倒是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团长叹了一口气道道:“那能怎么办,在强权面前,我也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罢了,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尖利的声音道:“属下最近却打探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团长有兴趣听一听吗?”
团长却渐渐进入到对方的节奏里,追问道:“什么消息,于我们当今的局面有关吗?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些!”
“说有关,那是大大的有关。说无关,那也无关。”尖利的声音却打起了哑谜,不紧不慢道:“路子始终都有,只看人能不能下定决心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与我听!”男人终于不耐烦了。
尖利的声音一步步循循善诱,眼见着团长上钩了,才压低声音道:“团长,我听说,最近女王生病了,而且听说病情罕见,御医也无可奈何。宫中早已乱成一团,后来请神通广大的水晶女巫来医治,水晶女巫一番诊断,开出了一个方子,却需要一种叫做‘琥珀之泪’的做药引,只是王国虽大,却从没人听说过这琥珀之泪,目前宫中派出使者四处寻访,只为找到这琥珀之泪,早日医治女王。”
“哦?”团长却不为所动道:“她生病了,我们头上的重税却是分文不少,就算她驾崩了,换个继任者,局面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这金币还是成堆成堆的运过来。”
“不不不,团长,此事不在于税与否。”尖利的声音道:“团长,不妨格局打开,再想一想。”
团长沉思片刻,忽然惊声道:“难道,你——”
尖利的声音不阴不阳道:“团长,你手下几百号人,且中间多奇人异士。团长你平时待人不薄,属下私下里都感恩团长的恩德。如今女王无道,横征暴敛,只是重压之下,岂能长久,如今女王她老人家生了重病,虽说是恶有恶报,但是于团长而言,又岂非天赐良机!”
纪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原以为能看到什么动物表演的内幕,没想到还有比这更劲爆的!
屋里半晌没了动静,想是团长也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呆了。
半晌,团长才颤抖着声音道:“好小子,你这真是语出惊人,我看你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尖利的声音道:“团长,我知你心有顾虑,可我讲出这番话,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来自心底的呐喊,只为惊醒少数人。你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趁此天赐良机,做一番大事,决定权均取决于你。
”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性,有种将人轻易说服的魔力,只是这造反的大事,想也不是普通人平时能考虑到的事。团长沉吟良久,举棋不定。
“团长,此事风险极大,倘若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事成了,整个王国都是你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甚至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再也不用给谁逗闷子取乐,甚至你一声令下,整个王国都要为你表演。至于输了吗——那自然是万劫不复,下场悲惨!”
纪年借着帐篷上的缝隙偷眼看去,想看清这个尖利声音的真容,可惜烛火幽暗,加之有些逆光,那人的身影都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团长咬牙道:“此事事关重大,儿戏不得,需从长计议。容我再细细考虑一番,今晚之事,再不要对别人提起!”
有时候,你只需种下一颗种子,甚至不用可以去呵护,只需要一点点雨露滋润,它便能破土而出,开枝散叶。
尖利的声音也深谙懂得这个道理,如今他只是把这种子埋下,只需静待它开花结果便是。便在黑暗中道:“团长英明果敢,必然自有决断。此事你知我知,出了这间屋子,便再也没有这回事。我无钱无势,只有烂命一条,若是团长有差遣之处,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消息来源属实吗?”团长肃然道。
“千真万确。属下先行告退。”目的已经达到,尖利的声音便也不多言语。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谁晓得隔墙有耳,一番话早被纪年两人听了进去。
这造反的密谋,听在别人的耳中有如地震,但是纪年心里倒也没什么触动,反正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如惊鸿踏雪泥,一个过客而已,明天早上就离开了,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上心,充其量事旅途中一点小小的插曲罢了。
莫妮卡却面露愤愤之色道:“这马戏团团长偷税漏税,还跟人合谋反叛,恐怕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快去举报他们!”
哎呦我的大小姐,奇怪的正义感总是来的莫名其妙,纪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莫妮卡小姐,先别着急,当务之急是我们先从这个地方离开,再做打算!”
莫妮卡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得“吱呀”一声响,帐篷门忽地打开,幽暗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也将两人的位置一览无遗。
“糟了,被发现了!”纪年暗叫一声不好,拉着莫妮卡就要跑路,这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上阴云笼罩,急忙抬头一看,却是一团黝黑的黑影,向自己踩过来。
还好这黑影速度不快,纪年赶忙侧身躲过,一时满头冷汗,惊魂未定。回头看时,哪是一团黑影,竟是一只巨大的河马,叼着一根雪茄,眼睛瞪得像铜铃,像深渊一样盯着自己。
而刚才踩向自己的,正是这个河马先生的“腿”了。纪年心念急转,忽然想到,这个马戏团叫做“河马马戏团”,而刚才里面另一个人又一口一个团长的叫着,想必这只硕大的河马就是马戏团的团长了。
对了,另一个人——纪年目光匆忙向帐篷里探去,却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是马戏团的后院,恕不接待客人,两位是从哪里来的?”河马团长盯着两个不速之客,脸上阴晴不定。
“啊——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听说这里马戏团表演很好看,就买了午夜场的票,但是却不认路,找不到检票的地方,不知怎么就摸到了这里。”纪年急中生智,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团长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这打扮装束,一看就是外乡人不假,只是——
“河马先生,您能告诉我们,检票处怎么走吗?”莫妮卡提起裙摆浅施一礼,落落大方道。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看到美丽而又礼貌莫妮卡,河马团长立马脸色一转,殷勤道:“美丽的小姐,我就是马戏团的团长, 二位远道而来,就是马戏团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虽然纪年心里有些愤愤不平,然而这场不大不小的危机却是终于化解了。河马团长带着两个人穿过后院,径直来到一处巨大的帐篷前面,只见霓虹闪烁,音响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夜场的观众陆陆续续进场。
“美丽的小姐,这里就是检票处,希望鄙团的表演能博二位一笑。”河马团长指了指前面,便背着手离去了。
“嘿,安琪拉!”纪年一看,那不是刚才在桥上遇到的售票员小象吗?
“先生你好,表演马上开始了,请二位到大厅就坐。对了,前排的观看体验可能更好一些哦。”小象善意的笑了笑,她还记得这两个独特的年轻人。
莫妮卡看着可爱而淳朴的小象,欲言又止。难以想象,这个马戏团的所有人,都将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
两人入场坐定,不一时,幕布缓缓拉开,一个报幕员出现在舞台中间,向大家介绍着今晚的节目单。首先是动物表演,狗熊钻火圈,猴子骑单车之类的,然后是各种杂技,魔术,如小丑飞镖,大变活人之类的。不一而足,十分丰富。
纪年坐在那里期待着表演,而莫妮卡却因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心不在焉。猴子的表演妙趣横生,引得观众哄笑连连,叫好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嘿,这表演不是很好看嘛?为什么这么严肃?”纪年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道,摊摊手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使命感找到了我,我睡不着吧。”莫妮卡心烦意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