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八宝山。
当宁隐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度返回这里的时候,战场依旧没有还没有人整理,满是荒芜,目光所触及之处,血泊横流,哀鸿遍地,饿殍千里,腐尸已然横陈。
没有了激烈的打斗声,没有了宣泄的咆哮声,没有了冲天的喊打喊杀声,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这里就像一个末日坟场,终结了华夏老一辈的荣耀和辉煌,也像是一个诸神黄昏后的新篇章,打开了另外一扇荣誉之门,为压抑太久的华夏年轻一辈敞开了怀抱。
那个时代…
这个时代…
未来时代…
从来不缺乏天纵奇才,前仆后继的后来者,总会有人站在时代的尖端领衔,奋斗过、荣耀过、信仰过、辉煌过,然后走向落寞,走于归寂,踏入归途,就像这落日黄昏一般残阳似锦,最终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终有走向死亡的那一天。
八宝山,如今才是名副其实的墓葬之地。
这里,没有希望,只有绝望,死的绝望!
“爷爷、奶奶、大舅子、乐祺,还在这里吗?”
举目四望,宁隐抬头环视苍茫大地,嘴中低声呢喃,便是朝着清晨夺得澹台帝手中宝刀的地方极速纵身而去。
军神,苏玄起vs大红袍,叶龙真。
这场惊世帝战的最终结果,关系到诸多种种,更为重要的是,前者乃是苏雨彤最尊敬、最敬爱、最宠溺她的爷爷,单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做到漠不关心。
步伐奇快身走,眨眼之间宁隐便是达到原先战斗之地,举目四望依旧空空如也,但也发现了不少端倪。
眼帘入目,原本那处山包周遭的参天古树,硬生生自主树干其下全部斩断,一道道剑锋寸芒斩过的地方,小可破土,大可破石。
其中,一块两人都无法合抱的巨石,便是触目惊心的被人从中间斩裂。宁隐的眼力何等毒辣,一眼便是看清,端得是被人一剑斩出的效果。
同时,宁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一位气贯长虹的老者,单手持剑,威风凛凛,王者霸气,与另外一名老者争相激斗,一剑西来斩杀横空,对峙的那名老者快速避开如此致命一剑后,剑势顺道落下,无心一击劈斩,直是劈裂巨石而不自知,翻身而走,持力再战,英姿勃发。
想到这里,宁隐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气:这得要多么无穷无尽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心中震骇,宁隐顺着打斗场面延伸的地方迅速巡往,在山包战斗中央向东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连窜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延伸到更远的地方,随着战场越拉越远,丘壑石壁、枯枝败叶、深春晚绿、初夏姹紫…等等,多处地方尽是鲜血浸染。
毕竟,整个八宝山王战的主要集中地在陵墓中央位置,在那个战圈之外的战斗鲜有,宁隐以此为屏障,很快便是能够清晰判断出乃是苏玄起和叶龙真激烈大战所造成。
如此探查,宁隐一个人沿着血迹走走停停,直是走出了八宝山公墓地范围内,一直向外延伸了足足三公里,血迹才在一处青山绿水环绕的山涧尽头绝断。
伫足这处无名山涧,静听溪泉叮咚作响,鸟隼飞翼,宁隐右手朝腰间一抹缓缓抽出咏叹调剑,左手下意识摸了摸隐藏在腰部背后的消音手枪,
确定都存在后才再度迈开步伐,小心翼翼朝山涧内部行进。
如果,如果他揣测的没有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最后的战场!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呼!”
夜幕西陲,清风拂撩,在地平线的尽头,凸显出宁隐的身形,抬头一看便是目瞪口呆。
只见在山涧最深处,郁郁葱葱树木、嶙峋怪石镶嵌、鹅卵堆叠的尽头,数道身影浮现。
入眼最为醒目的,赫然便是苏玄起那庞大的体魄,但周身却是血迹斑斑,一身衣装几近破碎,手持轩辕夏禹剑正在朝土壤中挖掘,只字未言。
身侧另外三处地方,独孤不破、虞顶、况霸天的身形也在其中,此时同样各自手持利刀利剑正在挖掘,挖掘着一道道坟墓,堆垒成为土包。
而唯一伫足着的,便是依旧青春永驻容颜丝毫不老的韦清濛,那原本不占一丝一毫尘埃的素袖长袍之上,同样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脸色呈现出一丝病态的沧桑。
在韦清濛的足下旁侧,同样伤势不轻的龙皇正默默治疗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苏琅的伤痕,老叟巍巍,仿佛一战之后已是苍老了二十年。
在龙皇的身后,一片真空地带之上,大红袍叶龙真、宁皇、帝君、燕王,则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眸。
大红袍叶龙真,也死了?
死了!
宁隐心中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在叹息此人也步了三大超级巨头的后尘,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还是在叹息一代巨枭居然如此死于无名,即便是强到这种地步的存在,也逃不过被人斩杀而死的命运。
这一点,即便是宁隐自己都分不清楚。
但他知道,叶龙真能够与苏玄起大战七天七夜而不死,已经证明了他的强大无匹,要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将其斩杀,韦清濛终究还是出手了,否则此时此刻也不会落得满身伤痕。
事实再度证明,苏玄起夫妇联手——天下无双!
“爷爷,奶奶,龙皇!”
宁隐整理了一下思绪,举步向前。
韦清濛轻描淡写点了点头,苏玄起则是起身道:“来了?那便将四人埋了吧!”
“好。”
宁隐并未推脱,点头应声,收回咏叹调剑,如同独孤不破三人一样,开始分别将四大超级巨头的尸首埋葬已经挖好的墓坑中。
夕阳下,苏玄起巍巍然伫足山涧当头,深邃的目光中,仿佛透露着满目疮痍的哀伤,扬声便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
一曲《侠客行》,唱出了多少哀伤?
当宁隐等四个青年小辈将四大超级巨头尸首彻底掩埋,在劈斩而
出的石碑上雕刻下某某某之墓的时候,苏玄起更是,潸然泪下,腐朽而走——
望皇城,叹皇城,
早发意气做英雄!
十岁舞长剑,三十武铁血;六十舞丹心,九十武一生!
多少尘与土哟,尘与土,
皇城恶骨藏,老叟老妪抒悲歌!
想皇城,指皇城,
权谋韬略我为首!
乾为我双翼,坤为我双膝;天作我权策,地作我武力!
多少生与死哟,生与死,
皇城恶骨藏,身前身后埋欢愉!
念皇城,战皇城,
浮一大白慨而慷!
十年杀百人,三十斩千人;六十屠万人,九十万万人!
多少刀与剑哟,刀与剑,
皇城恶骨藏,世世代代野心葬!
皇城恶骨藏,世世代代野心葬,野心葬!
“……”
一曲《恶骨藏,皇城悲歌》,声势低沉,情绪高亢,激昂的回旋于无名山涧。
这里,埋葬着一个世纪英雄儿女的英雄泪;这里,埋葬着一个世纪江湖义气的大野心;这里,埋葬着一个世纪儿女情长的爱与恨;这里,同样埋葬着一个世纪群雄并起的痴和缠,犹若气荡长河的岁月,无法用珠玑字字一一描述,尽皆在那一首似歌似曲似诗的言辞当中。
苏玄起走了,带走了一切辉煌和永远长眠地下的人的野心。
韦清濛走了,带走了老一辈所有巅峰权谋智慧和意气风发。
夕阳残锦之下,西陲夜幕余晖映照着宁隐、独孤不破、虞顶、况霸天、苏琅,甚至更多年轻一辈天纵奇才的脸颊,绚烂四方,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
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的八宝山王战,历史三十二个小时,宣告结束。
华夏六大超级巨头,陨落其四,多达十余名世界超级强者,独独残余龙皇一人,其下强者据不详情报资料统计,陨落人数最少都在一千四百人左右,元气大伤,数不清的家族,由此湮灭。
当晚,燕京当局秘密出动大批人力物力搬运尸首,将其集中在一起,无论身前有多么辉煌的荣耀、强横的家世、巨大的背景、非凡的武力,在死后都是一样,集体焚烧。
此番八宝山的火焰,每当夜幕来临之时便是映衬燕京五环区域,妖光滔天血红一片,足足燃烧了半个月才归于平静。
在这期间,华夏高层当局全部下令扫黑,实际上各大贵族圈的人都知道,这是以此名义,扼制各大势力即将掀起的血战风波。
毕竟,八宝山王战一役,即便是强若龙皇终究没有三头六臂,穷尽所有力气都不可能真正做到将所有逃逸之人斩杀,譬如说超级巨头、超级强者以及一些底蕴殷实的世家弟子也有不少逃出。
这部分人中,哪一个在那场战斗当中没有和人结怨以及想要铲除的对象?若是不加以控制的话,整个华夏必然会陷入一场异常血腥的纷杀当中。
这是很多高层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事情。
如此命令下达,各方势力无论心中有多大的冲天怨念,都只得按耐下来,等待八宝山一战从所有人们的视线中褪色、黯淡、沦为历史尘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