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三冲话音刚落,墙上的石英钟突然作响,时间正指是午十二点。
桌上的几人同时打了个冷颤,王剑只觉得头皮发紧,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泛起一层,盯着耿三冲道:“不可能,我刚才还跟那人聊过天。通过一个八字,就能断人生死,你不会是算错了吧?”
“老夫从十四岁起学《易经》,三十岁才敢给人批八字、查花根,到今天整整三十八年,推过的四柱八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未有一课起错!”耿三冲紧紧眼着王剑,那对比如豆眼中,仿佛有两团燃烧着的火炭,山羊胡一翘一翘,咬牙切齿地道:“你个黄毛小子,乳臭未干,耍点小聪明就是整垮我吗?我要是算错了,耿三冲三个字,倒着写!”
“大师,你们素不相识,我有必要耍你吗?”王剑喃喃念了一句,瞳孔收缩,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无命之相】,这个武歆仁绝不简单!他接近我,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他是为了什么呢?
武歆仁,无心人?
难道……
“不可能!怎么会错!”耿三冲代下头,咯吱咯吱咬着牙,把武歆仁的八字反复批了三遍:“五行土土、木木、土土、木水,纳音林中木,大溪水、天上火、山头火。亥时出生,午时起卦……啊!”
念着念着,耿三冲手突然一抖,绿杆金字的h2b铅笔从指掌间滑下来,铅芯叭的一声,摔成两截,“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耿三冲用力咽了口唾沫,满脸惊骇地道:“师父那天解卦辞的时候说,如果最后一卦出什么差错,也是上天注定!难道,难道师父他,他已料到了我会算错此卦!”
“什、什么?”众人惊骇。
“大师,我想请问,您是否听说过【真水无香】。”王剑脸上游移不定,毕竟见人就问,感觉有点沙笔,不过耿三冲算出武歆仁是【无名之相】,也许会有什么惊喜。
哗啦一声,耿三冲猛地站起来,身体撞到桌子上,碟盘乱响,汤汁四溅。
看到耿三冲的激烈反应,王剑也缓缓地站起来,脸上一脸平静,心中却暗暗狂喜。
“你知道【真水无香】?”
“你怎么知道【真水无香】?”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跟着又都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华梅、欧阳若水和欧阳贵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个人,心里十分好奇,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你是不是有求于我?”足足过了十几秒,耿三冲开口问道。
“你能帮我?”王剑回答得很短,也很急。他不是大圣人,但是因为自己,使一万多人的性命受到威胁,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不好。
“我不能,但是我师父可以。”
“你师父?”王剑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你师父知道如何解【真水无香】的毒?”
“你说得真水无香是一种毒药吗?”耿三冲一怔。
“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中了毒?”华梅在旁边脸色一变,跟着问了一句。
“是啊!”欧阳若水点头道:“是有人投毒想害你吗?”
“真水无香?”欧阳贵也皱着眉头,用力思索,“这好像是茶经里的一句话,明朝张源在《茶录·品泉》里说,‘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非真水莫显其神,非精茶曷窥其体。流动者愈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阳。真源无味,真水无香。’怎么成了毒药了呢?”
“不是有人想害我,而是因为我有人中了毒,这件事非常紧急!”王剑打断众人的话,道:“耿大师,您既然知道【真水无香】,又算出我有求于您,就一定知道如何解毒,请您将解毒的方法告诉我,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想办法做到!”
“不,不是!”耿三冲摇头道:“不是我算出了你有求于我,而是我的师父,【真水无香】这个名字也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他跟我说,如果有人提到【真水无香】这四个字,一定是有事相求,让我把那个人带去见他。”
“也就是说,你的师父可以解毒?!”王剑喜形于色。
“我师父既然这么安排,问题应该不大。”耿三冲眉头紧皱,一本正经地说:“师父算出我最后一卦会起错,正好你又是那个说出【真水无香】四个字的人,这其中就有一定有奥妙。”
“我真的很好奇。”欧阳贵在旁边兴奋地念道:“耿老弟都这么厉害了,你的师父会是什么样的高人!”
“抽签批字、起课算卦、查看阴阳,我耿三冲虽然闻名乡里,但是论真本事,连师父的一半也没有学到!我师父医绝、易绝、术绝,由医入相及卜,由卜入命理而再风水、由风水归易而成术,人称‘三绝叟’。”
三绝叟?!
这名字老牛笔啦!
众人听得一震,王剑连忙问道:“您的师父住在什么地方,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拜访他老人家!”
“我师父在归云岭深处,开恳了一块荒地隐居。”
“归云岭啊。”王剑一下笑了,“我记得下车的地方叫‘岭下村’,归云岭不就是远处那座山吗?那就别耽搁了,我们这就出发。”
“好!”耿三冲点点头,“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师父了,他老人家跟我说过,要是打到询问【真水无香】的人立刻带去见他,这两下好了。”
“华姐、欧阳大爷、若水哥,那你们聊着,我和耿大师去山里走一趟。”王剑站起来就要走。
“哎,别介。”欧阳贵也连忙站起来,“耿老弟,我就是因为冲着你来这儿的,要见你师父这样的高人,怎么也得带上我啊!”
“我也去!”华梅也站起来,对王剑道:“弟弟,咱们俩儿认识不久,但是你帮助我实在太多了。这次你有事,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不能不管、眼睁睁看着。我也跟你去,人多力大,没准能出点力。”
“我也去!”欧阳若水看了华梅一眼,也站起来。
“耿大师,我们一起去,你的师父不会介意吧?”王剑问道。
“应该没问题,”耿三冲似乎也有点着急,“不过进岭子的路都是小道,得爬山,稍微耽搁一下,到那儿就黑了,我们得快点儿。”
几个人不再耽搁,跟另个几桌,还在喝酒胡侃的人简单寒暄几句,坐着欧阳若水的车向归云岭方向开了过去。半个小时后,汽车到了一条荒僻小路,只能步行,幸好旁边有户养羊的村民,欧阳若水给了那户女人五十块钱,把车寄存他家院子里,众人就开始爬山。
爬山是个体力活儿,尤其是那种没有路,半似攀岩性质的荒山,没爬过的人很难想象。
王剑心里像揣了一团火,跟着耿三冲一马当先,行进的速度很快。华梅和欧阳若水都是年轻人,欧阳贵也天天做煅炼都能跟上。但是一个小时后,华梅、欧阳若水和欧阳贵的速度就明显下来了,两个小时后,三个人明显体力不支,不时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快到了吧?”王剑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身后满头大汗、吸溜带喘的三人,现在已经五点多,快六点了。前方,夕阳将坠,晚霞漫天,西方的崇山峻岭被阳光照映,山顶】山脊散发着一片金光,层嶂叠峦之处,仿佛坦藏着神秘宝藏。
“快了,快了!”耿三立停下来,咳嗽了两声,用大烟袋指着倾斜向上的大山,道:“顺着这条山路,再走四十几分钟,就到我师父开垦的荒山了。”
“还要四十分钟?”华梅脸上一片汗水,头发粘在通红的脸上,身上衣服湿得精透,内衣的轮廓都显露出来,他抬头望了耿三冲一眼,心脏突突乱跳,吃力的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满是疲惫。
“要不,要不我们再歇会儿吧。”欧阳若水轻轻拉着华梅的衣服,用力平缓着自己的气息,看着华梅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不用了。”华梅咬了咬牙,疲惫的眼神中涌出一股坚毅:“我们是来陪着王剑弟弟的,别还没到,爬个山就给他添乱啊。”
“姐姐你这话说得,咱们谁跟谁啊。”王剑笑道:“反正到了到方天也黑了,咱们怎么也得明天再下来了,我也累了,咱们多歇会儿,保存一下体力。再说,要是把你累坏了,若水哥还不得跟我拼命,哈哈!”
“王剑,别瞎说!”欧阳若水似嗔实喜地骂了一句,他表面是个木讷的书呆了,实际上只是害羞而已,王剑时不时地替他把心思说出来,他心里一阵甜滋滋的。
“唉!这真是……”华梅叹了口气,喃喃念了一句,想要说什么,却实在累得不行,找了一大石头坐了下来。
王剑看着华梅,心里微微一暖,这真是一个好姐姐啊,坚强、美丽,有爱心,要不是系统里的晶元只剩下一百了,真想抽几次奖,掏个【回元丹】出来,给她吃吃,只是不知道那个三绝叟能不能解毒,能解的话,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念头在心里一转,王剑不禁又向耿三冲看了一眼。
耿三冲正用烟袋锅挖了出一锅烟丝,用大拇按实点燃,深深吸着。
王剑暗暗叹息,不知道是因为会修行,还是因为山里人的原故,这老耿别看六十多了,瘦胳膊瘦腿全是劲,扣石缝、蹬石尖,体力如少年,整个一个华夏老版蜘蛛侠。
“嘿嘿。”发现王剑在看自己,耿三冲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碎牙,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扭头又向旁边的几个人看去,突然面色大变,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华梅道:“快起来,那块石头不能坐!”
王剑精神刚刚放松一下,被耿三冲一吼,登时汗毛倒竖。
泥煤啊,好好的,瞎诈唬啥,差点把老子吓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