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我们和本时空红军的基本合作条款已经谈妥,下面就应该要决定攻击目标了……”
萧瑟女士从怀里摸出一张长江三角洲的军事作战地图,在桌面上展开,“……在昌化这条山沟沟里待了这么久,大家也都应该待够了。现在就让我们确定一下,接着到底是打南京,打上海,还是打杭州?”
非常遗憾的是,没等大家开始集思广益、评价各个攻击方案的利弊,就又被一则新消息给打断了会议。
——方志敏、刘畴西、乐少华、聂洪钧和刘英等人,率领红二十师、二十一师和红十军团的军团部共计七千余人,翻越了皖南、浙西的崇山峻岭,刚刚抵达昌化县,即将与粟裕、寻淮洲的红十九师的会合。
然后,为了说服这些更加大牌的红军领导人,避免革命力量的内讧,并且让整个红十军团都按照自己的指挥棒行动,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们只好依样画葫芦,给他们也组织了一次跨越时空的未来之旅……
接下来,当这些革命前辈重返民国时空之后,就一个个都陷入了严重的思维凌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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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化县城,红十军团临时指挥部
门窗紧闭的屋内,一派烟熏火燎的景象,几个红军领导人都愁眉苦脸地各自捧着书本,不停地抽着烟。
“……乐少华一味盲目地执行中革军委的命令,拒绝结合实际的积极建议,而且专横无忌,对寻淮洲等同事极不尊重,一开会就吵架,天天如此,几乎造成指挥上的瘫痪。
与此同时,曾洪易愈益暴露出严重的恐慌动摇,在水口遭到敌机袭击时,他吓得脸色发青,嘴唇颤抖,一到闽北就提出要到闽浙赣大苏区去,并直接发电报要闽浙赣军区派部队来接。
他的主张受到寻淮洲和大部分人的反对,中革军委在回电中也对他作了批驳,以后他就更加消极对抗,竟要求离开部队。军团领导中这些极不正常的状况,从根本上说,是“左”倾宗派主义的必然恶果。它给这支远在敌区、独立行动的部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困难……
……抗日先遣队的领导核心,是按照宗派主义干部政策配备起来的,少数‘左’倾政策的坚决执行者,掌握着领导权,包括军事指挥最后决定权。他们的无知与专横给我军带来巨大的灾难……
组成红十军团时,领导干部的配备,仍然受着‘左’倾宗派主义的影响,保留了乐少华的军团政委职务,反而把军团长寻淮洲降职为师长,并把他排除在军政委员会之外,这不仅是对寻淮洲个人实行宗派主义的打击,同时也是无视七军团从瑞金出动后转战数省以流血牺牲换取来的宝贵经验。新任军团长刘畴西是一位较老的军事指挥员,在南昌起义时就担任营长,经历了革命战争的锻炼,但是后来的事实表明,他在作战指挥上表现优柔寡断,也缺乏在白区同敌人机动作战的经验。‘左’倾错误的干部政策,同抗日先遣队的失败是密切关联的。在战争中间,主要军事指挥员的配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呵呵,原来咱们在日后的党史上,居然是这么一副无能小丑的形象啊!”
红十军团长刘畴西从嘴里喷出一口烟圈,脸色灰败地自嘲道,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难兄难弟——同样在党史上被评价极低的军团政委乐少华,这家伙此时也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全无昔日的气派和威风。
——对于热血洋溢的革命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在历史上留下骂名,会更让他们感到沮丧和耻辱的呢?
“……你我恐怕还不算是最惨的,刘畴西老兄。”沉默了片刻之后,乐少华叹了口气,用颤抖的嗓音勉强说道,“……咱们的省政委曾洪易,如今正在上海当无业游民呢!再过半年就更是要当叛徒了!”
“……按时间算,老曾如今应该还没到上海,大概还在赶往上海的路上……”
军团政治部主任刘英抬起头来,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但随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又闭上了嘴巴。
至于省苏维埃主席兼军区司令员方志敏,则捧着一本后世的中学语文课本,看着“自己”原本将会在半年后于国民党监狱中写出的著名遗作《可爱的中-国》,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变幻莫测……
嗯,顺便一说,由于刚刚获得狼人血脉的缘故,他们的脑袋上都多了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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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除了未来的粟裕大将之外,红十军团其它领导人在历史记载里的下场,基本上都很是惨淡——不是沦为叛徒,就是被骂成废物,或者是给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而剩下的则索性当了烈士……
当然,就连粟裕大将的下场其实也不算好——原本十拿九稳的元帅帽子硬是飞了!直到死了才被平-反!
不过,他们之所以多半下场凄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自身存在的各式各样的致命缺陷——曾洪易是心思细腻却意志薄弱,容易动摇,感觉类似那个“水太凉”的明末名臣钱谦益;乐少华是性格骄狂粗暴、无法无天,有点类似日本的“豺狼大佐”辻政信,当然还没他那么过分;刘畴西是平时表现得好像挺可靠、关键时刻却要掉链子;方志敏是意志坚强、富有感染力,却缺乏战争天赋,更适合当地方行政主官而不是带兵打仗,有点像是宋末的文天祥;刘英是多疑寡断、性格犹豫,有点类似袁绍;寻淮洲是性格莽撞无视生死,犹如江东小霸王孙策;粟裕是军事天才政治白痴,感觉有点像岳飞……这么一帮“问题青年”被凑到一块儿,还全都放错了位置,面前的敌人又是如此强大——看起来红十军团想不悲剧都难啊!
于是,一群狼人兼衰人革命前辈,就这样垂头丧气地看着党史上的白纸黑字,一个个意气消沉到了极点。尤其是在党史上被骂成军事废柴的军团长刘畴西,还有被描述成奸猾小人的军团政委乐少华,脸色更是难看得不知该如何形容——看到自己在历史上的坏名声已经被盖棺定论,他们顿时就感到了无限的绝望。
——身为将军却被骂成是纸上谈兵葬送大军的赵括,身为文官却被指责为残害忠良祸国殃民的奸臣……这几乎等于是变成了京剧里面的丑角,论名声也就是比叛徒和汉奸稍微好一点儿罢了。
面对如此扑街成大坑、遗臭万年的前途命运,刘畴西和乐少华两人的脸色若是还能保持正常才怪了!
唉,说得难听一些,如果他们的脸皮比较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话,此时都应该羞愧得要自杀了!
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遗书《可爱的中-国》能够被选入中学课本,让未来几十年内全国的上亿名历届学生娃子,好像对待儒家的四书五经一样,背自己的遗书背得头昏脑胀、天昏地暗……方志敏的内心里其实还是挺得意的——古往今来,我国读书人最大的追求除了升官发财之外,不就是著书立传么?
但是,一想到自己按照原本的历史,好像已经只剩下了半年的命,方志敏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因此,他们脑袋上冒出的毛茸茸狼耳朵,都低低地耷拉了下来,显示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沮丧模样。
直到粟裕、寻淮洲和一众“未来同-志”,抱着一堆军事地图推门进来,才驱散了这提不起劲儿的气氛。
“……咳咳!各位,你们怎么一下子抽那么多的烟?这屋里简直都能熏腊肉了!”
粟裕将军一进门就被刺鼻的烟味儿给熏得连连咳嗽,故而不由分说地推开了窗户,以便于把呛人的烟雾驱散出去,“……我知道大家的心情恐怕都不好,可是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发牢骚,用烟草伤害自己的内脏器官,倒不如认认真真地打一个翻身仗,用白匪军的血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才是真正的革命范儿!”
“……是啊!按照原来的历史,我明天就要死了!现在不也是该干嘛就干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寻淮洲也撇了撇嘴,同时挂起了一副地图,“……现在我宣布,红十军团的下一步作战会议就此召开!”
对于粟裕和寻淮洲的自作主张,乐少华政委先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但随即就把嘴巴紧紧闭上,再也不肯开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历史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红十军团基本可以说有一半原因是由于自己乱插手干涉军事而完蛋的!这样一来,别说其他人的心中如何想,就连乐少华自己都不敢吱声了。
——无论如何醉心于党同伐异、权势倾轧、排斥异己,,此时的乐少华毕竟还是一位理想崇高、满心救国救民的热血青年,而不是什么打进革命阵营内部一心要搞破坏的国民党特务……
同样的道理,在党史上被评价为无能之辈的红十军团长刘畴西,虽然心中很是不忿,但也对自己的指挥才能有些失去了信心,决定暂时少说多听,在作战方面尽量遵从“未来同-志”和粟裕、寻淮洲的意见。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粟裕给他们报了仇、赡养了父母长辈,抚养了子女后代——虽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粟裕更有好感,觉得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同-志。
因此,在排除了一切可能的内部干扰因素之后,红十军团的下一步作战会议在昌化县城顺利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