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早上九点不到。
“二郎来了?”
楚祯一眼看到了李世民,按照惯例,先打量他此刻的穿着、神态,以判断他究竟打完仗没。
“你还在打王世充?”
楚祯笑道。
眼前的秦王李世民,神情平淡,但似乎又给人几分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世民先摇头,再开口:“窦建德已被我在武牢关前擒获,王世充也于三个月前出洛阳城投降,如今我正准备回长安。”
“一战擒双王,还不高兴?”
楚祯记得史书里写,李世民擒了窦建德,非常嘚瑟的跟他说“我打王世充,关你什么事?”这类的话,完全彰显出少年将军的意气风采。
但如今的李世民,却沉稳有度,打败窦建德和王世充也没见他多兴奋。
难道是被提前告知历史的缘故?
可即便是被剧透,能在两军对垒中擒获敌军主将,依旧值得大肆庆贺!
“这事——”
李世民开了口,又不知怎么往下说。
好在他看到顺朝的林小娘子来了,也就顺势停下话题。
“楚大爷。”
林黛玉先喊了楚祯一声,又瞧了李世民一眼,颇有些不甘心来得比他慢的样子,却还是给他行了一礼。
李世民回了一礼。
接着李清照也到了,两人同样相互行礼。
朱元璋也来了。
楚祯和李清照给他们倒茶,坐回电脑前,跟三人说了李世民打完了王世充窦建德。
李清照望着他,称赞连连,说如果大宋有秦王,何愁辽金?
楚祯和林妹妹,外加朱元璋,三人都不禁哈哈笑起来。
李世民这才谦虚的一笑,说道:“此次能擒窦建德,实属侥幸。”
他开始说此战经过。
从他接过兄长李建成的统兵权,用了三个月时间,或接受投降,或包围攻打,将郑国城池尽数侵吞,只余洛阳一座孤城。
王世充急切写信给窦建德求援。
窦建德领十万兵来到,李世民亲自坐镇武牢关,卡住窦建德进军路线,双方隔着三十里地对峙,长达一月之久。
胜负的关键在李世民派出的探子,得知窦建德忌惮他麾下的玄甲军。
于是,李世民派出战马去黄河另一边吃草,让窦建德误以为他军中粮草不多。
窦建德果然来攻虎牢关,军队列在汜水对岸。
却没有马上进攻。
一直僵持到中午。
夏军兵马疲惫,士兵坐下休息,或争相去河边饮水时,而李世民早已把黄河那边的战马牵回,并抓住夏军军纪涣散的时机,率玄甲军冲出,直奔窦建德杀去。
一举将其擒获!
“这一战赢得精彩!”
朱元璋毫不吝啬的赞叹,又笑道:“那夏王窦建德也输得应该,几次机会都把握不住。”
李世民微微一笑。
显然,在他心里,这一战可不是侥幸才赢。
楚祯笑道:“我倒是好奇,为什么窦建德既然打算进攻了,又把军队列在河对岸,以致于士兵白站一上午,累得军纪涣散。”
朱元璋毫不客气的说:“那是夏军比不过秦王军,两军对峙,凡有乱军纪、坏了阵型者,皆斩。”
楚祯听明白了。
双方隔着汜水对峙,拼的就是耐力,看谁先顶不住后撤。
那时候的主动权在夏军一方,窦建德不想打可以撤回军营,而李世民一旦退回虎牢关,就会被夏军包围,从而陷入艰苦的守城战。
汜水是虎牢关的护城河。
换做朱元璋领军,但凡有士兵敢坐下休息,敢不听命令去河边饮水的,全都杀了,以整肃军纪。
李世民刚想说话,朱元璋又说道:“那夏王在被你玄甲军打时,也还有机会,只要有将领能发号施令,半渡而击唐军,这一战也不至于惨败。”
李世民:“……”
洪武帝都说完了,那他就不说了。
“看来半渡而击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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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祯笑道。
听了李世民和朱元璋的分析,他才明白三千玄甲军破十万夏军,并非纯属侥幸。
夏军军纪不如唐军。
窦建德领军也不如李世民,未能抓住时机,强行渡河。
但他不敢强行渡河,未尝不是因为知道自己麾下军队军纪不行,怕在渡河时被唐军拦截而溃败。
最终结局就是,窦建德在虎牢关前,跟李世民耗了一个月之久,兵败被擒。
“半渡而击…”
李清照本还想着,大宋可否也用黄河天险,阻止辽金南下。
可又猛然想到,自仁宗以来,宋官家三朝三易黄河,致使数百万民众流离失所。
黄河之事,提了只会让她羞愧。
“窦建德可惜了。”
楚祯再次感慨,如果不是李世民,窦建德真有机会一统天下。
不过也是最后一次感慨。
楚祯笑问李世民:“之后呢?刚才我看你有事情要说。”
几人纷纷看向秦王。
他们也看出来,这位战绩惊鬼神的大唐秦王,并没有想象中的得意。
比起他第一次正式领军,击败薛仁杲时那一句“我在陇西喝酒”,差了不知多少。
李世民慢慢喝了一口茶。
方才说道:“我进了洛阳没多久,房玄龄给我送来瓦岗寨翟让与李密那场宴会的详细经过,由李世勣,单雄信等亲历者讲述。”
妥妥的第一手史料。
李世民讲述,楚祯记录,李清照三人听着。
讲完后,李世民又喝了一口茶。
朱元璋呵呵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巧了,李密也姓李!”
本是调侃唐太宗的话,但朱元璋讶异的发现,李世民居然不为所动。
也姓李的李清照看过来,问道:“秦王是从瓦岗寨鸿门宴,想到了自己?”
李世民点头,环顾一周,对众人缓缓发问:
“那玄武门之事,究竟是如何?”
朱元璋敛住笑容。
默默听着的林黛玉,抬起眸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清照则是看向楚祯。
“你要听详细的,还是简略的?”
楚祯问他,“如果是详细的,旧唐书、新唐书都记载有,我摘录下来给你看。”
李世民回答道:“只需听一下简略的,麻烦楚先生以及各位讲述此事。”
“二郎客气了。”
楚祯笑了下。
他也看出来了,李世民变了许多。
从当初听到玄武门之事,厉声斥责他是在胡言乱语,到后来被楚祯几人调侃他想当皇帝,而尴尬羞愧。
再到如今,李世民主动问起了玄武门。
未必是他此刻想弑兄杀弟,再胁迫父亲让他当太子。
而是李世民感受到了,某种来自长安的危机。
在他打完王世充与窦建德后,他审视自身处境,发觉他处在一個很危险的境地。
所以,秦王李世民,开始正式面对那场史书里的玄武门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