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楼如今的强盛已经势如中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它的前进步伐。
没想过,有人敢在这样的时候挑衅这样的朝雨楼……
当尖锐的示警笛声在静夜中响起,显得格外刺耳。这是朝雨楼里特有的传讯声,说明有闯入的敌人强硬到无法拦阻,必须全员出动,参与戒备。被笛声惊醒的众人纷纷神色肃穆却训练有素的站到了自己应该呆的位置,听从着上面的调配。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样的笛声了,连走到窗前的离若脸色也有几分凝重起来。
这是朝雨楼最高警戒,无论想闯入朝雨楼或已经闯入朝雨楼的一般角色都会在数道关卡前就被不动声色的处理掉,几乎很少动用过这样的笛音警戒。这一点,朝雨楼的守卫做得相当好,离若一直都这么觉得。
直到今天的来人闯入,如果不是守卫做得不好,那就是闯入者实在太强,强到连朝雨楼的杀手和精英合力都无法阻拦下他的来势。环顾这个江湖,到底是什么人有着这样的能耐和胆量,能就这样闯入势如中天,罗网重重的朝雨楼。不过,不论他有什么原因,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能这样引起朝雨楼注意的都是个不可轻视的角色。
从高楼上望下,黑暗里灯火闪烁间只见有条白影就这样从刀光剑影之中从容而来,来人单枪匹马却毫不迟疑的子身朝着离若的居所前进,前有所阻,当者必靡,那前行的势头颇有极强硬的感觉。
离若微微挑起了眉头,是向引以自豪的朝雨楼情报网不够准确?还是这个中原武林原来还有这样的高手没有为他们所用?眼底有分意外的凝重和杀气,朝雨楼所训练的精英们竟不能抵挡一个人这样简单直接的闯入?!那条人影的前进势如破竹,竟有一夫行万夫不当的局面。
离若冷冷的看着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越来越近,虽然距离依旧不足以看清楚来人容貌,可就是那条动作潇洒的身影,忽然让她有种意外的熟悉感觉,让她就这样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来人,连握着窗沿的手指也不自觉的微微用力,直到在那红木的窗沿上留下了两个指痕才惊觉的放松了自己力道。
低头看着四周已到位的守卫,草木微晃,暗处机关上弩,朝雨楼里最强的杀手已经埋伏在四周,他们单身都是极难应付的对手,更何况联手攻击的效果,那应该是千钧一发吧。如果不是来犯的敌人如此强大,也许也不用动用到这些精英中的精英了。他们就这么静静的伏在暗处,虽然表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可这个院落里处处杀机重重,只等待着敌人踏入这样的陷阱中,就必然罗网处出,九死一生。
……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出手。”
离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下了吩咐,虽然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但她已经知道在自己有所表示前不再会有任何异动了,朝雨楼主人的命令是不会有人违抗的。
不能违抗,也无法违抗!
即使命令奇怪而且不合常理。
她的表情虽一如往常的平静,除了眸色比之前多了几分深沉,看不出她有点点的异样。只是没人知道离若此刻心中正翻江倒海,望着已经在不远处那点白光闪动的眼睛多了分不能掩饰的讶异。该来的始终是来了,不是不刻意想起就能当做什么都不会发生!微微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向中天一轮月亮耐心等待着,谁又能想到此刻安静如水的夜里却隐约杀机重重。
终于来了吗?是时候了啊,她怎么能忘记呢!
唯一意外的只是来的人是他!嘴角慢慢勾勒起微笑,难得可以从离若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那样若有若无的悲戚,顿时矛盾的让人觉得这个美丽的笑容勉强到让人觉得还不如不笑的比较好。
打斗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不是朝雨楼终于制服了他们的敌人,却是因为朝雨楼的精英们一个个倒在了那来历不明的男人手下。潜伏在暗处的杀手都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他们是最后也是致命的杀招,从来都一击即中,即使身体被人刺中,手中的武器也会同样递进对方的身体,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杀人绝招,在以生命做赌注的赌博中是永不惨败的一方,是不会因为面对任何危机而丝毫动摇。
可当他们亲眼见到这个只身简单闯入了危机四伏朝雨楼的男人,看到他一个个解决了对手后眼角那些微讥诮的光芒。杀戮中,冷漠的表情里带着介乎神人间的淡定。众人屏息中依然因为他那清冷的眼神感到诧异得呼吸有些不稳起来,那样只要触上就几乎可以动摇人灵魂的的眼神啊。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朝雨楼里竟无一人能截住他前进的脚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办到……
一阵微风掠过,没来得及递出手中的兵器,也没有发出沾染着毒药的弓努和暗器,一道白色的人影拔空而起,然后在众人吃惊到极点的目光中轻飘飘的落到了离若窗外一枝紫竹的尖端,就那样站在那几不可能落足的地方文丝不动。若不是背后那明亮的一轮圆月映衬出他那睥睨众生的清高神态和堪比天人的绝美容貌,大概无一例外的会觉得那是鬼魅在作祟。
一阵风吹过,紫竹叶在风过之处沙沙做响,连同那男人柔和的发丝和长长的白袍下摆也在风中猎猎而扬,可那男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高傲清亮的眼神直直望向窗前的离若,一瞬不瞬。
这——难道也叫轻功!?不!这简直就是怪力乱神,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人可以办到的范围。在这样清明的夜里,却出现了这么诡异的景象,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朝雨楼杀手也不禁皱紧了眉头,握紧武器的手全都慢慢潮湿,和这样的男人交手一定绝无胜算吧,没有畏惧过任何东西的每个人此刻心里竟都闪过这么个同样的念头。
即使已经料到,即使早就明白,离若也还是震惊的抬头与之遥遥对望,但那惊异的目光只是闪了闪就渐渐隐没在那黑玉般冷然明亮的眼睛里,好像早料到却又因为见到他而感觉意外。
男人朝她缓缓伸出了右手,面无表情。“……时候已经到了!”
静夜里,诡异而华丽的画面,那竹子顶端的男人文丝不动着朝离若伸出了指尖晶莹的手,而离若表情轮番变换着矛盾和挣扎的与他对望,即使他没有任何表示,也丝毫不加催促,可这样的场景却让人忍不住心底发虚,那面如雪玉般俊美的男人也只是伸着手在虚空中静静等待。只有些些微风过处,吹动了两人凌飞的衣带告诉别人这不是场玩笑。
终于,离若还是回应了他的话,静静的望着,语气平淡。
“我知道不愿回去便会有人来寻我的,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你!”初时的错愕已经淡去,离若的眼神里有着让人难以明白的复杂,可看着他的眼睛却始终一片清明。
男人那美丽到是种罪孽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快得无法捕捉痕迹的光亮,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表情依旧淡然的重复。
“时间已经到了!”
月光下,被光华笼罩的侧脸柔和的闪着淡淡的光芒,那样美丽的容颜几乎不可以是人类应该拥有,带着几分女气的绝美,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介乎于两性之间的气质。他清澈幽深的眼睛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明明是那么高贵圣洁得不可侵犯,却引导着望向它的众人必须臣服于那双眼睛之下,服从他的所有指示。
任何人见到那双眼睛都会痴狂,离若也几乎要就这样沦陷入他的那双深邃的凝视之中,她的眼睛里波光沉了沉,有一瞬变成了空寂的灰色。“……不!不可以,还不可以……”她迷惘又疑惑的看着那个仿若天人的俊美男人,喃喃的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似乎在用里挣扎着摆脱被那双眼睛控制。那样茫然的样子仿佛……在恳求,在抗拒,在害怕!?但是如今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堂堂朝雨楼主人感到畏惧?还有什么能让即将统治一个江湖的离若感到害怕?
同时在众人心里浮现一个这样的疑惑,能让那对任何事情都淡漠无波的离若有那样的表情,难道……她和那个仿若神一样突然出现的男人有所瓜葛?
微微风过,即使那男人的背对着月光,却依然可以察觉因为离若的抗拒与拒绝,他身上散发的冷冽一瞬间让空气都凝结起来了,有种化不开的沉滞,冰冷而凝重。
她竟挣脱出了自己的控制,她竟没有顺从他的意思。
隐约有些意外和冰冷的沉默后。
“这是当初的约定,如果背弃或是违抗,你都将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仿佛是诅咒,静静的从那优美的薄唇中吐出,带着让人战栗的冷意。
离若微微一震,仿佛从梦境中醒来,迷蒙渐渐从瞳孔里退去,当她再对上了那双即算是冷若冰霜却依然流转着美妙的眼睛,虽然一如记忆中的清澈纯净,却也再不是当年的那双眼睛,再也不是她记得的那双眼眸了。一直告诉自己,所有的早随时间过去而改变,不要再贪恋那成为往事的笑颜,那些所谓的曾经已经变成了记忆和过去,眼前这个男人如今的身份和能力已经高高凌驾于一切之上,连自己也已不能再除碰的那个高度。
眼神慢慢恢复了平日朝雨楼主人应有的冷淡和凌厉,她并没回应他刚才的话,只是在平静下心意后冷淡的径自漠然道。“请不要逼我,帝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还会再回去,你是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过去偶尔有猜想过会有谁来找我,但绝对没料到今天见到的会是你!真是没有料到啊……”淡淡的带着几分嘲弄,离若的声音已经平稳下来,多年来的历练已经让她习惯了任何风雨和应变,即使面对的是他。
他的眼珠在月光下反射着玉石般剔透的光泽,有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闪过眼底,“……你果然变了很多呢!”幽幽的叹息着,年轻的男人终于也有些感慨,冰冷的表情因为眼里见到的人是她而渐渐有软化的迹象。“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你。其实……以你的脾气我可以猜到你会这么做的,但……”私心里却不希望她真的会违背那个不能触犯的禁忌。他的表情柔和的如同初春的风,虽然有淡淡的冷意,可依旧让人想要眷恋。
“回去吧,我们一起!”他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
离若却淡然摇头,“不!”从唇里吐出的字虽轻,却很坚定。
慢慢聚拢了他那好看的眉头,“给我一个理由!”
不能欺骗,也不想欺骗他。“帝休,我——还不能跟你走!这里还有我没有做完的事情。”再一次从自己的嘴里叫出这个儿时记忆里的名字,离若低声突兀的冒出句这样的话,虽然轻却异常坚定。
怔了怔,帝休似乎终于难掩惊讶的表情,离若如此奢恋着这个地方,这般放不下这里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十年的时间真的已经彻底把她改变?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铿锵如铁。
“你明白将要付出的是什么吗?”
“当然!”微微笑着,虽然无奈但离若还是必须坦然面对那样的后果。可她现在真的有不能离开的理由,一个已经守了十年的理由。
心中很清楚,帝休很强大,但聚起如今朝雨楼的势力再加上她和萧靖雨的合力,或许足以与帝休一较长短,可她却不能那么做,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那么做。
“哈哈……你的脾气倒是和从前一样!”帝休仰天一笑。扬手,长袖飞舞间,指上已多了一条带着三角金锥的丝线,小小金锥的重量拉直了丝线垂下,不知那丝线是什么织就竟是晶莹剔透,在黑暗中若有若无,而金锥锐利的锋芒却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你真的不再改变主意?最后问一次,是立刻跟我走,还是……让我带走你的命?”帝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已经隐约间泄露了些些杀气,那些话并不是在吓她。
离若摇头,只是淡然道:“我已经决定了,即使你现在杀了我也一样。”
“即使杀了你也没有关系?”
“是的,如果是你的话,杀了我吧”。
“很好!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离若!”
花影落下的同时帝休就忽然弹指出手,竟没人来得及阻止那只金锥破风而过直直指向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