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埃】

Reborn当初留下的唯一一封信如今已微微泛黄,字迹也略有模糊,每一字每一句沢田纲吉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总忍不住翻看那个人唯一留下的,在自己身边存在过的讯息。

蠢纲:

要记住你说彭格列第十代也就是彭格列的未来,要记住你答应过要创立全新的黑手党世界的秩序,要记住千万不能让彭格列的先辈们蒙羞,要记住朋友永远是你的支柱,你要保护好他们。

另外,忘了我吧。我就要和碧洋琪结婚了,抱歉不叫你参加婚礼了。

蠢纲,不要太蠢了哟。我走了,不用找我。

你最强的家教:Reborn

落款的时间是五年前。

时光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涉世未深的拙器打磨成如今锋芒毕露的利刃,但夺走了与于他而言的全部,那么,锋芒毕露,有什么用。五年前的他可以为了找到他,发动所有的关系,甚至贴出通缉令,其覆盖范围可以说是半个世界,五年后的现在他也可以淡然一切,安心退隐。——没了你的世界,是一片废墟。

敲门声响起,沢田纲吉睁开眼,合上信,放进抽屉,说了声“请进”。门外狱寺满脸沉重地走了进来:“十代目,真的决定了吗?”“嗯。只是对不起你们了。”“这不是您的错,我们都没有要抱怨。”狱寺突然笑了,一如五年前的样子,“我们都觉得遇到十代目是我们人生中的一大幸事呢!”

寒冬的阳光意外的温暖。

但是对沢田纲吉而言再多温暖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找到了么?”“嗯。论辈分,您是他舅舅呢。”“守护者呢?”“暂时缺少一个雾之守护者。”“让骸来吧。”当年,那些医生用尽全力,也没能挽救库洛姆的生命。“好,我待会儿就去安排。还有门外顾问怎么安排?”“让云雀来吧,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和山本么。”“我明白的。那么,继承式就安排在下周六。”“最近麻烦你了,狱寺。我想休息一会儿。”

狱寺看着座椅中那个瘦削的身影,感觉五年前他哭的声嘶力竭的那一天只是昨天。

“十代目,退位后,您打算去哪儿?”“威尼斯吧。这样,我们还是离的很近呢。”没说到真正的原因,其实要说真正的原因也很简单,许多年前,Reborn说过,有机会要去威尼斯,水的城池很浪漫,想带着沢田纲吉在那里住下。Reborn曾说过的每一句话,如今都已不曾有过的清晰呈现在自己脑中。那时的Reborn以戏谑的口吻说这句话时,却不慎染红了沢田纲吉的双颊。

十一代目的十四岁继承者和很久以前的自己很像。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他那是个不会辜负了嘱托的人。大小需要承接的时远不及曾经剩下的“罪”与“罚”那么简单。于是后序的工作将他的旅行计划推迟了整整一个月,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好心情被破坏。

走过一家名叫Dye的咖啡店。顿了一顿,猛然想起曾经Reborn特地给自己介绍过这个词:和死亡的die同音,意思是,染。推开门。

“ciaos”沢田纲吉意外地睁大眼,转向这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穿着裙装的女孩。仔细一看,淡绿的眸子,黑发,很可爱,语气与眉眼刚刚竟有一瞬间让沢田纲吉以为自己遇到了Reborn。沢田纲吉笑着走过去,刚想抱起那小婴孩,却不料那孩子自己跳上了沢田纲吉的肩头,靠在他头上的小小的温暖,让沢田纲吉的回忆一发不可收拾。刚收拾好情绪——

“小安,别闹了。”下一秒,泪水喷涌而出。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只是一个沉吟,一个流泪。

擦干泪,沢田纲吉开口了,但只是生分的寒暄:“过得好么,碧洋琪呢?”“嗯。过得下去。这孩子的妈妈,也就是碧洋琪,生了她之后就死了……你呢?”看到沢田纲吉明媚的笑,孩子也跟着乐不可支,但立刻,她就被沢田纲吉落下的大颗大颗的泪珠惊得愣住了。“蠢纲,怎么还哭,还没哭够啊。”Reborn有些慌乱。“只是突然觉得很幸福。真的很感谢碧洋琪呢,给我们留下来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呢!”

庭外的院落内,两株樱花开得意外的早,点点粉红,纷纷扬扬地覆盖了大地。晴空万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