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君佑悲吼之后,又强迫自己回到正常思维,他看着回春圣手的大门,漠然道:“不知道前辈口中的无缘究竟是怎样,但是晚辈想要用诚意来改变,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完,荒君佑深吸了几口气,弯了膝盖就要跪下去。
他这辈子,除了父皇荒玄帝之外,没有跪过任何人。
今天这一跪,他将放弃他所有的骄傲,他所有的尊严。
为的,只是这个伴了他十几年的老仆。
可是他刚刚跪到一半,就再也跪不下去了。
他的身前,英叔弯着腰,用双手叠加拖住了他的膝盖。
“老奴这条命不值得啊!公子不能跪!”英叔颤抖着嘴唇,早已是泪流满面。
荒玄帝共有九子,属第九子荒君佑最是高傲,他从来没有想过,荒君佑居然可以为了他去跪一个陌生人。
荒君佑攥住英叔的手,使劲向外掰了掰,可英叔的手犹如焊死,纹丝不动。
“老奴知公子舍不得老奴,但是老奴若是让公子跪下,有愧于咱天荒的亿万子民啊!”
荒君佑泪水也涌出眼眶,晃了晃头说:“君佑可以没有天荒的亿万子民,但是不能没有英叔!英叔你不要拦我,今天说我在表现诚意也好,说我逼迫他也罢,只要他能出手,我都认了!”
“不,公子你不能这么想!老奴我已经活了到这个岁数,老奴不亏的。而且这么多年,对于生死一事早已看淡,如果不是老奴不放心公子自己,可能老奴这口气早就咽下去了。”
“不要说了!”荒君佑大吼一声道:“在这世上,我只有英叔了啊!你若有事,那我怎么办?”
这时候屋子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刚才门外那汉子都说了,我已经医死了好多人,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你们又何苦执迷不悟?”
荒君佑猛然抬头,盯着大门说道:“若是不信,我们岂能千里迢迢来此求医?他说的只是他说的,又何必将火气撒在我们头上?”
“哈哈哈哈”屋子中传来一阵大笑,然后苍老的声音再次开口。
“主仆感情真是感人,但是我说不救就是不救,有这时间和我在这里干耗,还不如琢磨琢磨去往别处挣一丝生机。”
“那我便长跪不起,直到你同意!”荒君佑眼中冒火,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时候英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突然抬起头,仰天长啸,然后又如疯癫般大笑几声。
笑声中,有畅快,有悲意,还有决然。
“公子如此待我,这辈子不亏的!不亏的!若有来世,我还是荒家的奴才,还要于公子身前服侍!”说完,运起修为,顿时从七窍中流出浓浓黑血。
荒君佑抱着英叔,涕泪聚下,悲伤欲绝。
这位老人,带着九皇子从天荒帝国逃出,从中州境一直逃到了东荒境以东,期间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斗,数次危及生命都挺了过来。
只是不想,今日居然为了不让他跪下,自绝于此。
“英叔!”荒君大吼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整条大街回荡,久久不绝。
“什么声音?”客栈中,陈二悠悠转醒,一脸懵逼的看着刚刚进入屋子内的伙计问道。
昨晚又是东方以若和东方以惜两人搀扶着人事不知的陈二回的客栈,所以伙计下意识的又以为是两个女孩再次想对这个男孩图谋不轨,于是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伙计觉得,能被两个绝色女子如此垂涎,并不择手段的得到,这才是男人本该有的风采!
当荒君佑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后,他也在疑惑的向着窗外看去。
听到陈二问话,伙计忙回头,又换回崇拜的神色,说道:“回客官,有人在回春圣手门前痛吼,估计又有人被那神经兮兮的老头拒绝,然后绝望了吧!”
陈二听着伙计的说辞,有些疑惑。
“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么?”
“这世界,有几个没病的人?只是病情不同罢了!” 伙计感慨了一声,放下了清水便告退了。
刚到门口,又回过头说道:“客官,如果哪天感觉身体累了,酸了,扛不住了,您说一声,小的可以帮帮忙。
就在陈二一脸懵逼中,伙计赶紧退走了。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东方以若和东方以惜这种修炼之人身上散发的气质太过迷人。
陈二不知道店小二在神神叨叨的说个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理他。
简单洗漱,陈二刚出房门,就遇到了东方以若和东方以惜。
见到陈二出来,东方以若开心一笑,跑过来挽起陈二胳膊就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快快,楼下有热闹瞧了。”
当一行人走到回春圣手屋子前,英叔已经道消回归天地了。
荒君佑捧着一抔土跪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眼神涣散。
“这不是昨天在酒馆中遇到的那人么?”东方以若小声说了一下后,试着上前几步,走到了荒君佑身旁。
“喂,你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荒君佑抬了抬头,眼中出现些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东方以若看到荒君佑沾满脸泪水的脸庞,感觉这人有些可怜,于是随手掏出一帕手绢递了过去。
“给你擦擦,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啊!”
……
酒馆中,几人又坐在了老地方,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荒君佑。
荒君佑满肚子的恨意,满肚子的委屈本就不知道向哪里发泄,见东方以若愿意听,他便一股脑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全部吐了出来。
他想找人诉说,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现在的境况。
听着荒君佑的诉说,东方以若一脸同情,东方以惜美目闪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陈二眉头紧皱。
在这个男人身上,陈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种危险并不是来源于实力或者修为,而是另一种。
至于是什么,陈二也不是很清楚。
于是又要了几壶烈酒,陈二开始劝起了荒君佑:“书上说,酒可解忧。我陪你喝几杯吧,喝过了酒,心里那些糟心事便想不起来了。只不过得提醒你一句,喝酒这事儿,得量力而行,不然喝的多了,脑袋瓜要疼的!”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荒君佑又开始谈起了天荒帝国的动乱。
开始的时候,陈二还在一个劲的同荒君佑劝酒,可到了后面他却有心无力了。
这个让他感到危险的人,酒量比他要好太多了!
至于再后面说了什么,陈二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再次不争气的趴在了桌子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荒君佑已经离开了。
东方以若说:“同陈二对饮的老头找上了荒君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荒君佑拜那老头当了师父,跟着老头一起云游去了。”
这句话让陈二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块石头落地了。只不过当东方以若又说荒君佑在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有天会去找她的时候,陈二又把落地的石头给捡起来了。
万丈高空中,仙气十足的老头突然问道:“为何要逼死他?”
荒君佑嘴角一挑,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悲伤。
“都是演戏罢了,只不过我演的比他演的真!他骗不过我,我却骗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