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满头都是汗,看了眼叶榕臻,又看了眼秦欢,他低声道,“患者要求见秦欢小姐”。
秦欢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好是坏,直到叶榕臻出声提醒道,“秦欢,快进去吧,伯父醒了”。
秦欢微张着唇瓣,像是猛然醒悟,她赶紧迈步往手术室里面走去。
手术台已经变成了病床,秦正海躺在床上,他身上盖着洁白的传单,屋中的灯也是白色的,映照着秦欢和他那张脸,都是惨白的。
本是很快的冲进來,但是当秦欢看到秦正海的瞬间,她却是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短短几米的距离,她挪了半分钟才走到,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正海,秦欢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不知道是不是秦正海有感应,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身体虚弱,他几乎是微弱的声音道,“欢欢……”
这个称呼,秦正海有多少年沒叫过了?
秦欢记得,当秦正海冲进仓库救她的时候,口中喊得也是欢欢,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他,那时候,她还肆无忌惮的叫着他,爸爸。
秦正海缓缓抬起那只插着输液管的手,似乎想要拉住秦欢,秦欢站在床边,足足沉默了五秒,她才抬起手,握住了秦正海的手。
秦正海很低的声音道,“欢欢……你沒事吧……”
秦欢的眼泪瞬间飚出來,喉咙哽咽,她说不出來话,只能点点头。
秦正海努力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他出声道,“欢欢,我知道你怪我……”
秦欢听他声音都在发虚,她哽咽着道,“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吧”。
秦正海摇摇头,出声道,“我现在不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沒有机会说……”
秦欢感觉到,秦正海想要努力的攥紧她的手,但却用不上力气,她心中难过到极处,终是选择回握住他。
坐在床边,秦欢出声道,“你不会有事的,休息吧”。
秦正海混沌的眼睛看着秦欢,动了动唇角,出声道,“欢欢,这件事藏在我心里面,已经很多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正海的眼睛,秦欢莫名的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
果然,秦正海之后说的话,让秦欢惊骇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秦正海说,当年秦朗替傅承爵坐牢,是为一大笔钱,这笔钱能帮助他们的妈妈治病,而当时秦朗在监狱里面的时候,秦正海曾经去探访过一次,当时他欠了外面的人很多钱,如果不还,他们一定会杀了他,还会连累秦欢和她妈妈,所以秦正海问秦朗,可不可以想办法向傅家再敲诈一笔钱,这样他就可以还债了,而且他保证,以后他一定会照顾好秦欢母女。
秦正海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秦朗反应特别激烈,他斥责他这么多年,为这个家做过些什么?妈妈一身病,妹妹又一直吃苦,他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时秦正海也是一生气就走了,他以为秦朗说不帮,就一定不帮,但却沒想到那个傻小子,竟然会为了他这句话,主动去挑衅监狱中的大哥,最后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当时秦朗已经知道,被傅承爵重伤害的人,死在了医院,如果他现在当替死鬼的话,估计也是被判无期,既然这样的话,他不如用自己的一命,去换秦正海的一命,所以后來秦正海从韩韵琳那里又拿了五百万。
秦欢看着秦正海,此时她双眼血红,却沒有一滴眼泪,她像是石化了一般,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想过,事情的真想……竟然是这样的,丑陋,不堪,恶心。
秦正海对上秦欢的视线,他流下眼泪,很低的声音道,“欢欢,如果你沒有跟傅承爵在一起,如果你们沒有阿诺,如果……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把真相说出來的,也许这就是命,老天在用这种方式向我报复……”
秦欢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正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皱眉,出声道,“你为了钱,竟然让我哥去死?”
她的眉头皱到不能再皱,如果这话不是秦正海亲口告诉她的,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父亲。
秦正海闻言,他马上道,“不是的,不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傻小子会这样做”。
秦欢忽然站起身,她跟秦正海交握的手也抽出來,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秦欢掩饰不住憎恶的声音道,“我真的怀疑,你这辈子來到我们身边,是不是就为了折磨我们三口人?妈妈为了这个家,积劳成疾,她死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我为了你的债,要把自己卖给别人,而那个人竟然是让我哥顶黑锅的人!我一直以为傅承爵才是间接害死我哥的人,我那么爱他,又那么恨他,我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整整四年!那时候……你在哪儿?”
秦正海躺在床上,他不能动,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下來。
哽咽着喉咙,秦正海道,“欢欢,我知道我欠你的,欠你妈妈的,也,欠你哥哥的,我对不起你们”。
秦欢摇头,拒绝接受这种道歉,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所有的话,那么这么多人,这么多年的痛苦,都算什么?
秦正海知道自己不会被原谅,他只是道,“欢欢,我只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你这个真相,让你不必再去恨傅承爵,他是个不错的人,你能跟他在一起,这辈子也会幸福的,这样,我就是死,也死的安心了”。
秦欢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往外掉,但她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看着秦正海半晌,她唇瓣轻启,也只说了一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罢,秦欢一咬牙,连头都不回,迈步往外走去。
叶榕臻还守在门口,见秦欢出來,他刚要问什么,就发觉不对,因为秦欢咬着唇瓣,明明是压抑到极致,却偏偏一声不吭,她大步往外走去,叶榕臻赶紧跟上去。
一路走通了整个走廊,伸手推开安全门,秦欢还要下楼梯,叶榕臻却一把拉住秦欢的胳膊,出声道,“欢欢,怎么了?”
秦欢紧抿唇瓣,像是压了一口气,她一声不吭。
叶榕臻皱眉,沉声道,“欢欢,到底怎么了?”
秦欢沉默数秒,忽然某个瞬间,张开嘴,嘶声力竭的大喊一声,她伸手抱住头,缓缓蹲下身子,不顾一切的哭着。
叶榕臻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