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2月25日凌晨两点,正当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在爆炸和烈焰中毙命之际,被搅醒了清梦的上海市民,则是难以置信望着一朵明亮的蘑菇云从虹口日租界上空冉冉升起……
很显然,这不可能是原子弹——以王秋为首的未来穿越者不管再怎么掉节操,也还没有丧心病狂能够到把上海变成一片辐射废土的程度——而是现代战场上另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云爆弹。
——云爆弹,也称温压弹或燃料空气炸弹。顾名思义,其装药不是炸药而是高能燃料,即云爆剂。
因此,在引燃爆炸时,云爆弹能够充分利用爆炸区内大气中的氧气,在一定起爆条件下把云爆剂抛洒开,与空气混合并发生剧烈爆炸,靠着爆炸产生的超压和温度场效应,就能够将目标区域内的所有生物和建筑一起摧毁掉,实战破坏力十分惊人——根据有关专家的测试,光是那种用rpg发射的超轻型单兵云爆弹的威力,就可以与120毫米榴弹的威力相当。而那些重型的云爆弹,甚至有着跟核武器类似的蘑菇云!
于是,在巡航导弹落地之后,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云爆弹战斗部凌空进行了第一次爆炸,使得弹头内储藏的环氧乙炔泄漏出来,被均匀地散布在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院内的空气中,形成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悬浮态气溶胶),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推进,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建筑群……
再接下来,这个雾团又会被二次起爆的引信点燃——伴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可怕轰鸣,弥漫的白雾变成了红亮的“云气”。一瞬间就释放出大量的热能,炸出摄氏2500度的高温火球,并以每秒2000至2500米的速度迅速膨胀。最终形成一道堪比海啸的恐怖冲击波,迅速席卷了整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残存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多半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被烧成了一块块人形焦炭……
与此同时,汹涌磅礴的高温焚风,还在这座半封闭的建筑空间中不断反弹和肆虐,摧枯拉朽地烧毁和吹飞它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物体,把四周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甚至有火苗飞过马路,点燃了对面的日式房屋!
更要命的是,云爆弹爆炸导致的冲击波,也在墙壁和廊柱之间反射叠加,形成了极为恐怖的杀伤力,一路肆虐。轻而易举地压碎了骨骼和内脏,把日军士兵活活震死,并且大量消耗掉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这样一来,即使是那些“侥幸”未被烧死和炸死的“幸运儿”,也会被随之而至的窒息夺去生命。
最后,被巨大火球加热过的空气,夹杂着烧焦的灰烬猛地冲上天空。形成了一朵蔚为壮观的蘑菇云!
同一时间,五十公里之外,安亭镇的红军前线指挥部
透过不时闪烁着雪花点的液晶屏幕,寻淮洲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在虹口日租界上空相继出现——汇山码头、公大纱厂、日本领事馆、四川北路的陆战队司令部……短短几分钟时间,日本帝国主义驻扎在上海的有生力量,就已经几乎毁灭殆尽。而汹涌燃烧的大火,还不知会吞噬多少侨民的性命!
同样是这支日本海军陆战队,在三年前的“一二八”事变当中,曾经差点让骁勇善战的十九路军啃崩了牙。但在这一刻,他们却好像屠宰场里等着被开刀宰杀的牛羊。不要说反抗,就连躲藏的本事都没有。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与此同时,距离虹口战场最近的一支红军,居然还远在整整五十公里之外!
按照寻淮洲昔年的战争经验。若是两支军队相距如此之远,只怕连对方的是否存在都未必能打探到。但在这一刻,远在五十公里之外的上海滩的日本鬼子,却被“未来同志”们在安亭镇就消灭了。
“……这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战争吗?小王同志。只要在远离战场的指挥部里按几下电钮,就能夺人性命于百里之外,焚城破国于反掌之间。甚至不必派出一兵一卒,就能把一支军队毁灭在营地里……”
寻淮洲喃喃地说道,貌似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在这样的进攻战术之下,那些落后的国家简直是没法抵抗了,甚至想要拼着一腔血勇,干掉几个敌人当垫背的都不行——人家根本不和你照面!”
“……是啊……远程导弹覆盖,精确制导打击,斩首行动……这些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战争常识。”
王秋答道,“……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不需要一兵一卒踏入敌境,只要连续几十天的狂轰滥炸,就能把一个工业化的繁荣先进国家,活生生地炸回到石器时代。而那些被毁灭了家园的受害者,却只能绝望而又无助地看着致命的死神一次又一次从天而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落后就要挨打啊!”
“……是的,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帝国主义列强用炮弹和鲜血教给我们中国人的第一条真理!”
杨教授凑了过来,接口说道,“……既然这个时代的东西方帝国主义列强,都习惯于用巨舰大炮来说话,那我们就应该用导弹来做回答,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现在的这一份‘圣诞礼物’,不过是让他们听听我们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声呐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还要让他们真正地血债血偿!”
“……这都是以后的事,教授。现在我们还是先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吧!”王秋打了个哈欠,“……既然咱们的圣诞礼物都已经送出去了,那么圣诞贺卡自然也不能落下……林深河同志,宣传弹准备的怎么样?”
他扭过头去。转向此时正坐在控制设备前方,全神贯注地进行操作的林深河少校,开口问道。
——说起来,如果这一回不是总参谋部大包大揽,无偿提供此次袭击所需的巡航导弹。仅仅凭着王秋和他那些同事们的小金库,恐怕是无法支持这么一场极为烧钱的“导弹洗地”的。
当然,解放军在这件事上面也绝对不亏。因为这些貌似威力无比的巡航导弹,本来就是预定要全面退役的落伍淘汰产品,近来每年都要过期销毁上一大堆。如今拉到民国时代来打掉,一方面可以进行货真价实的实战测试和杀伤评估。为日后的模拟演习提供依据,另一方面还可以省掉报废拆解的费用,也免掉了军火外流的麻烦,此外还能给革命先辈提供帮助,绝对的“政治正确”……既然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
“……呃……你是说宣传弹?怎么现在才问?刚才就已经一块儿发射出去了啊!”
林深河少校回过头来。先是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但随即就变得兴奋起来,神采奕奕地夸耀说,“……这一回撒到上海滩的圣诞宣传单,可是我亲自熬了一夜设计的图案和文字,绝对的时髦洋气上档次……”
然而,看着林深河少校这么一副洋洋得意的自傲神情。王秋同学反倒是隐约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与此同时,黄浦江畔,上海公共租界的外滩公园。
当巡航导弹的尖啸划破夜空之际,无论是驻守在这里的英军士兵,还是流浪到这儿的战争难民,全都愣愣地仰着脖子,望着一朵又一朵明亮的蘑菇云从苏州河对岸的虹口方向腾空而起,把漆黑的夜幕照得亮如白昼,同时感到一股热浪仿佛排山倒海般滚滚袭来,让自己颇有些心悸胸闷。呼吸困难……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市区要比后世小得多,也没有像后世那样动辄二三十层的高层公寓楼,将人们的视野遮蔽得严严实实,看不到稍远的地方……相反,在民国时代的上海滩。除了十里洋场的那一片标志性简直之外,大多数的市区楼房依然只有两三层,能有六层楼就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因此,当云爆弹炸出的巨大蘑菇云在夜空中相继绽放之际,至少一半的上海市民都看到了这一震撼人心的瑰丽奇景。
于是,在一番震惊和发愣之后,众多旁观者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操着各种语言讨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奇妙的是,在最初的时候,几乎谁都没有把这一幕炼狱景象,跟红军的进攻联系起来。
“……上帝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陨石?流星?还是日本人的军火库爆炸了?”
“……军火库爆炸?你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军火库在同一时间一起被引爆?”
“……或许是有中国间谍在安装炸弹,搞破坏……哦,想起来了!上海的煤气工厂好像也在那里!”
“……哎,那边可不止有煤气工厂,还有燃油仓库……而那些日本人又特别喜欢用轻飘飘的木头和纸片盖房子,看来一场大火已经是在所难免……不知道天亮之后的上海会变成什么模样……”
……
幸好,如此毫无头绪地争论了片刻之后,又有一阵尖啸声和爆裂声在他们头顶上炸响……正当大多数人惊慌失措地发出恐惧的尖叫,争抢着到处奔逃,甚至引发了几起踩踏事故之际。某些眼神特别好的家伙,却借助昏黄的街灯和远方的火光,看到漫天的纸片犹如鹅毛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
——原来只是在从天上抛洒宣传单……可是,难道如今的飞机已经能够在晚上飞行了吗?
被其他人冲得东倒西歪、连鞋子也踩掉了一只的曾洪易同志,先是纳闷地抬头望了望夜空,似乎没有发现某一架想象中的飞机——当然,眼下的天色黑咕隆咚,他也实在看不清什么——随即便艰难地掉头挤出人群,回到空旷的道路边,捡起一张刚刚飘落的传单。然后划了一根火柴。就着微弱的火光看了起来。
——再下一刻,他就被这张传单给深深地震住了。
粗看上去,这张传单制作得相当精美,纸张相当光洁,甚至比铜版纸还要手感更好。而印刷在上面的图案。则是非常华美的彩色漫画,每一根线条都是难以形容的清晰,而图案本身却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背景是镶嵌着月亮和星星的深蓝色夜空,主题是一只呲牙咧嘴、眼带血光,作出邪恶表情的古怪兔子。
只见这只表情凶恶的古怪兔子,正骑在一根巨大的胡萝卜上腾云驾雾。跟夜晚的云朵和蝙蝠一起飞翔。
它的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尖顶帽,背后拖着一个大麻袋,似乎是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但它伸手从袋子里取出来,准备往下丢的东西,却并非绑着缎带的礼物盒,而是一枚画着骷髅标记的粗大黑硬的炸弹!
虽然并非每个人都能看懂这副卡通画的意思。但谁都认得画在这只兔子肚皮上的徽章:镰刀+铁锤……
看到这个熟悉的徽章,曾洪易同志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然后把传单翻了个身,随即就在背面看到了几行彩色的大字——分别用汉语、英语、法语、俄语和日语写成的同一句“圣诞问候”!
——圣诞快乐,上海的朋友们。送给侵略者的圣诞礼物已经如期抵达,我们红军一向说到做到!
下一刻,其余那些捡起传单阅读的家伙。几乎全都发出了不可思议&歇斯底里的抽气声和惊呼声:
“……见鬼!造成刚才那一幕惨剧的元凶,居然会是中国的赤色分子……这不可能!”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上帝啊!这不科学!”
……
而原福建省政委曾洪易同志,则是将传单小心地折叠起来,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然后抬起脑袋,仰望着日租界上空翻滚的火焰,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再次坚定了某种本已有所动摇的决心……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事安诺德先生正在举办着通宵圣诞舞会的豪华宅邸里,蒋委员长在上海金融界的重要支持者。大名鼎鼎的“海上闻人”虞洽卿,此时也是紧紧地抓着一张刚刚从花园里捡来的传单,双手好像发了羊癫疯一般剧烈颤抖,喉咙里更是“咯咯”地呻吟着说不出话来。
从内心来说,作为一名反动派中的反动派。比蒋介石和汪精卫还要丧心病狂的极端反.共分子,虞洽卿大亨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些大逆不道、卑贱愚昧的泥腿子赤匪,居然拥有了如此仿佛魔法般神奇的战争手段,但正在虹口方向腾起的熊熊烈焰,还有漫天洒落的传单,都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这事情有多么的荒谬,赤匪都已经拥有了某种不可思议、无人能敌的可怕武力!
不幸中的万幸,现在遭到毁灭的,还只是驻扎在上海的日本占领军而已。但问题在于,如果同样的灾难,有朝一日发生在南京国民政府和南昌行营的地头上,中国的命运又将会如何?
更要命的是,既然这帮赤匪如此彪悍,那么等到他们攻入上海之后,真的会止步于租界之外吗?
一想到这个性命攸关的问题,虞洽卿就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再次抬起头来,从窗口望了一眼远方彤红的火光,虞洽卿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原本想让赤匪和日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一点小心思,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当年自己在美英帝国主义势力的授意之下,积极联络上海滩大亨们和蒋介石联手密谋,策划“四一二”事变,一手屠灭工人纠察队、扼杀大革命的情形,却又一次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了虞洽卿的眼前,让他的思维愈发得风中凌乱。
那一年“清党”的时候到底杀了多少人,三千?五千?还是一万?反正都已经多到记不得了。
——这一回赤匪之所以要进上海,该不会是专门找自己这些仇深似海的老冤家来报复的吧!
于是,虞洽卿立即做出了身为一名买办银行家的最本能反应——抱着帝国主义主子的大腿跪求救命。
“……安诺德总董,赤匪的战斗力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当前的事态已经严重到了极点,我们必须尽快联系英国领事、法国领事和美国领事,劝说他们统一共识,向正在逼近的赤匪提出最严厉的警告!”
他一边急匆匆地戴上帽子,抓起拐杖,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对同样呆若木鸡的安诺德说道,“……请您马上跟我到这三家领事馆去一趟,安诺德总董!宁可把这座城市交给日本人,我们也不能让赤匪占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