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来的时候,带来很多人和东西,他们用周围能开采到的东西和自己带来的材料帮我们翻新了学校,还给我们建了这个小区,哦对,这栋学校是你爷爷建的,嘿嘿,说不定等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们就有游乐园了呢。”小白猴子似乎没察觉到程篁的异样,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暗示性地说。
看着小猴子那张满是憧憬的小脸,短暂沉默之后,程篁咧了咧嘴,豪爽地笑道,“哈哈,好,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想办法给你们建一个游乐园。”
“不许耍赖,大家都是男人,以后都是各自家族的族长,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小猴子见他这么爽快,微微一愣,随即身形一跃,跳到他身上,大声叫道。
“你以后也是族长?”程篁看着这只挂在他胸前来回晃悠生怕他反悔的小白猴子,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你看不出我很强吗?”小白猴子从程篁身上落回地面,嘿嘿一笑,双腿弯曲,纵身跳上了居民楼楼顶。
大风扑面,掀起了一阵灰尘。
程篁一脸呆滞,张着嘴,十秒种后,一个小白点轰然落地,把他从惊愕状态唤回的同时震得他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哇靠,估计要不是我吃过桃子被强化过,现在都得直接嗝屁了。”程篁揉了揉脑袋,扇着面前的灰尘,龇牙咧嘴。
“呀,对不起对不起。”小猴子见状连忙道歉,两只手加上一只尾巴一起扇动,帮程篁驱散四周的灰尘。
“咦,你们这儿地挺结实啊。”程篁呸了两下,等耳朵不再嗡嗡作响后,看着脚底下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的灰色地面,好奇地跺了跺脚。
“那当然了,这都是校长他们从那座山上采来的石头,坚实无比,一般人都捏不碎呢。”
“捏不碎.....”真是直观的表达方法,程篁一时无语,现在他算是知道那座山为什么没被踢散架了,地狱里的东西似乎密度貌似比他想象的要离谱得多。
“你们校长,是你们族长吗?”程篁突然想起来孟少龙说自己以前的校长是三个领导人之一,现在看来,地狱里似乎沿用了人界的某些制度。
“不是,我们校长是这个第三市的市长,前两天出差了,现在是孙老师代管,族长是我爸,是第一市的市长。”小猴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
“那你怎么不跟着你爸去第一市。”程篁疑惑道。
“这里桃子多,可以随便吃,在第一市还要限量,不能吃饱。”
“啧啧,真不愧是要当族长的人,的猴,我喝杯桃汁都能饱,你还当饭吃,了不起了不起。”程篁佩服地看着这只前途无量的小猴子,想必日后肯定是个比孙大圣还要力大无比的猛人,校长就能一脚踹飞一个质量和密度都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大山,这小猴子以后怕不是一脚下去整个亚欧大陆都得被他翘起来。
“力气大没什么,我们族从来都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力气再大也就是帮你们抗点东西造房子用,比起力气,我还是希望脑子好使一点,”小猴子叹了口气,羡慕地说,“听说祁虞他们一出生就能变成人,还特别聪明,我们族只有到孙老师那种水平之后才能变成人,要想去人界玩还要等好多好多年。”
“祁虞?离你们近吗?”程篁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碰巧来到的地方得到了云桐的消息。
“不是很近,我们在中西国的东南角,他们在西北角。”
“那就是说很远?”
“嗯,你要走很长很长时间”
“多长时间。”
小猴子想了想,斩金截铁地说,“一辈子。”
“那算了。”程篁果断道。
“你有朋友是祁虞族的?”
“算是吧。”
“好看吗,我听说他们族的人都很好看。”
“你反正也要娶个猴子,你关心那么多干嘛。”看着小猴子冒着光的眼睛,程篁不禁哑然笑道。
“好奇嘛,不说就算了。”小猴子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程篁看着小猴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突然轻轻一笑,说道,“很好看,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
“唉,真是个随便的人。”
“真的很好看啊。”程篁抬头望着天空,长叹道。
“肤浅。”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啥?”从晴朗一片的天空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小猴子这只故作成熟的小族长,程篁气笑道。
“谁说的,你看看,这不是毛是啥。”小族长指着自己的脑袋,挑衅似地说道。
“行行行,我肤浅我肤浅,”程篁没有跟这个未来的族长一般计较,毕竟在斗嘴下去,要是把身边的小家伙惹急了,他显然吃不到什么好果子。跟小猴子那双灵气四溢的双眼对视,程篁突然发现,这只日后继承大统的白猴子,似乎比之前的那几只猴子聪明许多。
一边感叹族长的亲儿子就是不一样,一边跟着小猴子来到二楼,程篁真是好奇这栋老爹特意给自己留着的楼里的房间是怎样一个豪华,在地狱这种连边缘整齐的地砖都难以造出的地方耗费那么大力气给自己建一栋几十层的居民楼,程篁突然怀疑,这地方不会是老爹偷偷藏私房钱的地方吧,能到地狱里给神猴们建房子,自己家的产业显然要超乎他的想象,老爹这么一个知道自己富二代身份后笑得几天合不拢嘴的俗人,给自己建一栋楼,不得拿奇珍异宝山珍海味给填的满满当当?难道是金屋藏娇?程篁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被自己的念头给逗笑了。
怀着一肚子好奇,程篁站在防盗门前,兴致勃勃地看着小猴子踮着脚尖打开房门。
片刻之后,程篁看着面前的房间,愣愣出神。
看着眼前跟自己以前的家布置摆件一模一样的房间,程篁眼睛微微发热。
他跟正在盯着他的小猴子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随即偷偷擦了擦眼睛,看向那台陈放在客厅中的电视机。黑色的厚重大脑壳,看上去比搬砖还结实几分的大玻璃屏,这台电视跟他放在家里阳台上的那台一模一样,而电视机对面那个造型过时的沙发要不是崭新的如同刚从流水线上搬下,程篁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是不是跟你们家一模一样。”小白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真的是一模一样。”程篁轻轻说道,抹了抹眼角,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房间,声音有些沙哑,他清晰记得自己曾数不清次数的躺在那张沙发上看电视,然后被父母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拽起。
程篁再次抹了抹眼角,自嘲一笑,都是个成年人了还因为这点小事哭鼻子,丢人。
他微微偏转视线,看着那个粘在阳台玻璃上的有些歪斜的红色福字,嘴角笑意更甚,那是他五岁的时候站在小凳子上用双面胶粘上去的,那天老爹值班,他趁妈妈包饺子的时候,看见前一天老爹买的福字,随即自作主张地把家里的窗户都贴上了福字,以至于自己家的福字高度比一般人家的都要低上许多。
他收回视线,微微低头,配砖视线,随目光所指的地方轻轻伸出手,轻轻抚摸刻在门框上的那十道刀痕,笑容渐渐消失,嘴唇抿起。
他记得有一次去王焘家做客,他指着王焘卧室门框上间隔突然增大的几道黑色划痕笑问那是什么,是他尿床的时间间隔吗,王焘笑骂一句滚犊子,见程篁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身高啊”,程篁当时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察觉自己竟然忘了每年计量身高在门上做痕迹后,王焘却笑问他为什么眼睛红了,是眼馋他的身高吗,程篁则同样小声回了一句滚犊子。
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程篁不顾一旁的小猴子看笑话,用袖子擦了起来。
“你自己的房间就不用我带你去了吧,我在你家门口帮你守.....”沉浸在游乐园这一天降大喜中的小猴子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泪如泉涌的程篁,懂事地没有出声。
本来能强行压抑下的泪水,在听到“你家门口”的时候再也阻挡不住,那轻轻的“你家”两个字,犹如多年失修的大坝下最后一口蚁蛀,无意间将那无人问津的堤坝一举击溃,积累了多年的河水汹涌而出,势不可挡。
“我先走了,回见了您呐。”小猴子不知道从那儿学来的这句京片子,虽然与同龄族人相比成熟很多,但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形,无论他以后多么无敌现在也只是一个不通人事的小学生,他不知道该不该安慰程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干脆甩了一句想来跟程兴界关系不小的京话,慌忙蹦向门外。
“你叫什么名字?”程篁没有回头,嗓音颤抖地问道。
“白禺!”小猴子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似乎是已经到了楼道口。
“我记住了,”程篁哽咽着,断断续续深呼吸了两口气,轻声喊道,“白禺,下回来,我一定给你带个游乐园。”
说完后,他又小声说了一句,“就凭你说这是我家。”
他说完后,提着那一袋子见面礼,走进家门,双眼通红,眼神坚毅且柔和。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