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温将军带了一群士兵将沈府围的水泄不通, 现在他们正往这边赶过来!"
正修剪着花枝的沈夫人听此,剪子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丫鬟不停的掉着眼泪道:“宫里传来消息,老爷, 老爷已经就地正法了。”
沈夫人身子一颤, 便往地上栽去, 丫鬟赶忙上前扶住, 沈夫人抚着案桌, 感觉喘不过气来。
眼泪顷刻之间便已灌满了整个眼眶,一直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去,去把公子带过来。”
“是!”
“等等。”沈夫人又喊住了她:“余清也带过来。”
沈夫人话音刚落, 还没等人去喊余管家就带着两个小孩冲入了屋内,他按住旁边的一位小孩跪在了地上。
“一切听凭夫人吩咐。”
余管家狠狠的磕了一个头, 余清见此也随之磕了一个,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一切都听凭夫人吩咐。”
站在旁边的沈晟正奇怪为什么两人都要跪下, 也作势要跪,却被沈夫人一把抱住。
沈晟一愣, 疑惑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咬着唇,急切道:"晟儿,答应娘,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 不要发出声音, 答应娘好不好。"
沈晟从未看见过自己温婉的母亲会突然变成这种样子, 有些胆怯道:“娘, 你这是说什么呢?”
"听话, 晟儿!"
"可是娘……"
"晟儿,娘求求你, 答应娘,答应娘好不好。"
沈夫人恳求着,那幅样子看得沈晟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不想惹娘不开心,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他答应了。
“娘,我答应你。”
“好,好。”
沈夫人听此暂时松了口气,随即郑重地走到了余管家与余清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人大惊:“夫人,使不得啊!”
“使得。”沈夫人目光坚定地道:“是沈府有愧于你们,若有来世,你们为主,我们沈家为仆,若无,鬼门关前,我们沈家为你们铺路,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们了。”
沈夫人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两人全部站起身,连忙将沈夫人扶起。
沈夫人满怀愧疚可是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下狠心,她一把拉住了低着头的余清。
“孩子,我……”
余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他笑了笑,装作无所谓地道:“放心吧夫人,从我开始在人前唤你一声娘时,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谢谢,谢谢。”沈夫人感激的点头。
见事已妥当,她将眼泪一擦,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秋芸带公子去暗格。"
“等等。”余清出声阻止。
沈夫人不解地看向他。
余清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了沈晟的面前:“公子,你恨我吗?”
沈晟撇过头,嘟起了嘴,余清见此只是轻笑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一阵咳嗽,沈晟听此很是担心的又将脸撇了回来。
“以后你还是不要生病了,生子骨这么弱。”
余清点头:“我保证公子。”
沈晟满意的一笑,余清继续道:“公子与我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木头人。”
院外越来越嘈杂,已经能听到刀剑的声音了,沈夫人瞳孔一缩连忙吩咐道:“秋芸,快!”
秋芸听此直接将沈晟抱进了暗格,所谓的暗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储物柜,只能装得下他一人,秋芸将他搁置妥当后,便抬起地上的白色石板重重的盖在了上面,只为他留了一点缝通气,不过这一点缝已足以让沈晟看清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听到余清还在对他说话。
“1,2,3,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动了……”余清一顿,随即莞尔一笑:“公子应该不会输得对吧?”
余清没等他回答,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后,便转过身,不再看沈晟。
“沈夫人,好久不见。”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右手提着一把沾满血的剑踱步走了进来,他神情淡然,可见此人对满院的横尸根本不在乎。
沈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底里装着的是藏不住的愤怒。
"我夫君呢?"
男子挑起剑眉将剑插入剑鞘,拍了拍手,便见两个士兵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上面铺着的白布遮住了下面的一切。
哐当一声,担架就被士兵们粗鲁的扔在了地上。
那白布遮住的轮廓,让沈夫人一怔,她知道他们是逃不掉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过完这个寒冬。
藏在暗处的沈晟见此也知这是发生了什么,立即屏住呼吸,抓着石板的手指狠狠的扣住,指尖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终究是要面对的……
沈夫人忍着泪,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跪下在了担架前,她颤颤巍巍的将手靠近白布,可刚触碰到却又慌张的收了回去。
男子不耐烦的顶了一下腮,对着左边的士兵道:"去,帮夫人一把。"
沈夫人一惊,还来不及阻止,白布就被豁然掀开,那尸体的脖颈处已是血肉模糊。
沈晟见此立即用手捂住了嘴,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明明拼命的忍耐着,却抑制不了喉咙发出的一丝震颤:"阿…爹……"
沈夫人感觉有些眩晕,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里则染上了寒光,声调平稳地道:"秋芸,你去将我屋内的黑色绸缎拿过来给老爷盖上,他平生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颜面,若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外人看到的话,他可又得生自己的闷气了。"
秋芸抬起袖子一把抹掉眼泪,将搁在小木桌上的绸缎递给了女子。
沈夫人神色温柔的将那绸缎搭在了她夫君的身上,轻声喃喃着:"这绸缎本想给你做一件衣裳的,没想到事事不如人愿。"
说完沈夫人神情冷冽的看向了前面的男子:"温将军,我夫君的头颅现在在哪儿?"
男子报之一笑:"太博与敌国私通意图谋反,现以就地正法,头颅将悬于城门,受阳光七日之暴晒,以警示众人。"男子的语气就像说着今日该吃什么什么一样,平平淡淡,毫无情绪。
沈夫人冷笑了几声:"温霁,我没想到你尽然会给他安这种罪名,你给他下毒让他身子孱弱,甚至让我的孩子也被这毒给困扰着,你难道还不知足吗?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你真是变了!"
"够了!"男子呵斥住了女子。
“你应该清楚在他决意站在太子那边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沈夫人咬牙切切齿道:“忘恩负义的小人!”
温霁听此一怒,一把掐住了沈夫人的脖子,沈夫人则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谁知温霁又突然松手,沈夫人顺势瘫倒在了地上。
"你儿子呢?"
沈夫人瞳孔猛睁:“你想要干什么?!”
“奉旨行事。”
“你连他都不放过?”
“不,是陛下他不想放过。”
“他还只是个孩子!!”女子声嘶力竭道。
“那又如何?谁叫他是沈家的崽儿呢。”
温霁说完便瞧见站在屋子最里面的小孩,他朝着旁边的士兵扬了下下巴。
两旁的士兵立马会意,提起刀来到往屋内走去,余管家挡在了余清的面前。
“不准你们动我家公子。”
温霁冷笑一声:“挡道的都杀了。”
“爹……”余清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一摊血泊铺在了他的脚下。
“将他带过来。”
温霁发话,余清来不及回神就被架到了男子的面前。
温霁一手扣住了他的下巴:“沈小公子的确是好样貌。”
藏在暗处的沈晟一怔,那人是在找他?!
其实在听到下药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来不让他出现在人前,为什么要去他人的孩子唤她为娘,为什么余清体弱多病,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余清是他的替死鬼!
想此,沈晟生气的敲着石板,敲得手都青紫了,也只是发出了几声闷哼,很快就被外面的杂闹声生生的掩盖住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温霁说完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沈晟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余清的脖颈处喷洒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白色大理石,他的母亲也是如此。
余清看向了暗格里的沈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嘴巴动了动了。
沈晟看懂了,他是在说:“公子,你赢了……”
一声命下,手起刀落,眨眼间整座沈府都被血泊与尸体覆盖着,在两人倒地时,沈夫人用最后一口气对余清说了声谢谢,便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的沈晟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一只手不停的敲着石板,他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手掌心内全是他的咬痕。
温霁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神里产生了一丝的怜悯,不过眨眼睛便消失殆尽,他环顾一下周围,所能看到的皆是狼藉,他不再有所顾虑,转身向来时一样平平淡淡的走了出去,就像去别人家逛了一下。
“安排几个人把这里全都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