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敖晟点点头,看了看观契,一笑,“那好啊,干脆就由月王看着那齐赞来办这事儿吧,呃……”说到这里,敖晟不经意地看了王忠义一眼。
王忠义一愣,宋晓回头对王忠义使了个眼色。
王忠义这种地方着实还挺机灵,宋晓的意思是叫他也去掺一脚啊,就赶紧往前一步,道,“皇上,我也想去。”
敖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也去吧,配合配合月王,不要捣乱啊。”
“唉,那哪儿能啊。”王忠义乐呵呵,“自己人么!”说完,转脸对月王傻呵呵笑,月王也对他笑了笑,不语。
“既然商量好了……就让那齐赞进来吧。”敖晟转脸对文达道,“朕看看他有什么高招,可以破了齐篡天的水军。”
文达点头,对殿外喊,“宣齐赞晋见。”
不多时,众人就看到齐赞一派从容地走进了金殿,他进殿后不慌不慢,给敖晟行礼,墨西戎等老臣都略微捋了捋胡须——此子绝非凡品,若是真心归顺,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敖晟点点头,客客气气让齐赞平身,道,“齐赞啊……你招想好了没?”
“回禀皇上。”齐赞给敖晟还礼,“想好了。”
“嗯。”敖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说说吧。”
齐赞略一思量,便道,“启禀皇上,法子不难……用小支人马战齐篡天的人马,引他进内海,最好是引他上陆,我们再围抄他后路,只要他上了岸,就什么都好办了。”
齐赞的话说完,四周的臣子都对视了一眼,不语。站在一旁的观契也看了看他,道,“齐公子,方法是不错……但如何引齐篡天上岸呢?”
齐赞看了观契一眼,回敖晟,“回禀皇上,草民有法子,但是草民不能说。”
敖晟一挑眉,问,“为何不能说?”
“不瞒圣上。”齐赞微微一笑,“皇上朝中,有我水寨的奸细。”
此言一出,群臣沉默片刻后,霎时一片哗然。
敖晟挑起嘴角,看了一旁的蒋青一眼。
就见蒋青坐在屏风后面,睁大了眼睛看着屏风缝隙外的大殿,身子微微前倾,胳膊支着玉台,侧身的轮廓清晰瘦削,敖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又想起了昨晚上那蜜色的肌肤和纤瘦的腰线……口干舌燥的感觉。
蒋青起先听到有奸细这个说法,觉得吃惊,他留意地看了看群臣的表情,也略有疑惑,回头,想看看敖晟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呢。
蒋青微微地楞了一下,跟敖晟对视……敖晟浅浅地笑,心里懊恼——真想亲他。
蒋青见敖晟又开始魂飞天外了,有些无奈,做皇帝的上早朝还出神呢?就轻轻地踹了他一下。
敖晟猛地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齐赞,“竟然有这种事?那你说说,奸细是谁?”
齐赞很老实地摇摇头,“草民不知。”
旁边有几位大臣非常不满,纷纷道,“没有真凭实据就信口雌黄,齐公子莫不是要挑动我晟青军心?”
众臣都点头,觉得有理,纷纷咄咄逼人地质问齐赞,齐赞但笑不语。
蒋青冷眼看着,突然觉得王忠义那话说得其实挺有道理,齐赞挺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就深入敌营来,不管目的何在,都是有危险的。除了危险还得受羞辱,再者就跟现在似地,一群位高权重的老臣,为难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今天若是换了自己,铁定转身就走了,但是他却不成,还要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因为送他来这里的人,是他爹。
敖晟看了蒋青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对群臣摆摆手,问齐赞,“齐赞,这么说可有根据么?如果有根据,朕能赏你,没根据,可要打板子的。”
齐赞有些吃惊,抬眼看敖晟,敖晟说没根据要打板子,而不说没根据要杀头……这什么意思?听起来还有那么些亲切。
群臣也都闭口不言了,这帮人都最善察言观色,敖晟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别是已经知道朝中谁是奸细了。众臣决定还是先别说话了,不然被牵扯进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草民有凭证。”齐赞一笑,道,“我虽然没见过奸细进出,但是经常能看到我父接到飞鸽传书,好比说……一个月前,青夫子带着野垅旗回了乐都、青夫子住的别院位置在哪儿、野垅旗跟虎王让王熙收服了来归降,给皇上送了一只白虎、青夫子擒拿白虎的时候,将龙书案都弄断了……”
群臣听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齐赞这小子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处处提到青夫子?这可是戳了皇上的心筋了,果然,就见敖晟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有些阴森。
“总之还有不少。”齐赞适时地打住,对敖晟道,“草民就不一一列举了。”
敖晟轻轻缓缓地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问,“那么具体法子暂且不问了,你要多少人?”
“回禀皇上,照您昨儿个跟我说的……两三万人就足够了。”齐赞一礼,回答。
一旁的月王观契有些吃惊,转脸看敖晟,齐赞的意思……像是说敖晟早就想到他这三万人马了?
敖晟则和蒋青对视了一眼,齐赞这话说得好生机灵,不过更加微妙的是,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何?要提醒敖晟,还是要提醒那观契,很让人琢磨啊。
敖晟见今天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觉得还不错,便点点头,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齐赞想了想,道,“还想跟皇上借个人。”
敖晟一笑,“朕这儿人可不多,你想借谁?”
“想借青夫子。”齐赞话一出口,就听到齐刷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众人心里只一句话——齐赞,有种啊!
敖晟脸上没怎么动声色,看了看齐赞,问,“你借朕的青夫子做什么?”
蒋青脸上微微一红,看了敖晟一眼,心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什么朕的青夫子。
齐赞刚要说话,却听敖晟幽幽地道,“朕这儿什么人都能借,唯独青夫子,要借,可是要担风险的,如果说出来的理由朕不满意,那可不是打板子了,要杀头的。”
齐赞脸上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吸了口气,恢复原样,心说,早知道今天敖晟非恼了不可,但没办法,冒险也得试试,便道,“理由简单,借青夫子,对战事有利、对皇上有利、对草民有利……而且青夫子自己应该也想去。”
说完,便站在原地不动,等敖晟回答。
敖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脸看蒋青,就见蒋青也正看他呢,轻轻地点了点头。
敖晟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齐赞道,“好吧,每天借你一个时辰。”
齐赞哭笑不得,抬眼看敖晟,心说你还真小气。
敖晟想了想,又道,“朕对齐赞你的治军之道也很有些兴趣……不如这样吧,朕每天也去你那儿看上一个时辰吧。”
文武都忍着笑,心说皇上的意思岂不是蒋青去的时候,他也要跟去?这算什么借啊。
敖晟说完了话,就对一旁的文达摆了摆袖子。
文达会意,高声道,“退朝。”
随即,敖晟站起来,拉着蒋青出金殿,文武也纷纷散去,齐赞终于是松了口气,擦擦汗,心说敖晟还真是吓人。
正想着,突然就感觉肩头让人拍了一巴掌,惊得他一蹦,抬头,就看见是王忠义。
“喂,是咱们三个一起训那水军不?”王忠义问齐赞,又看了看一旁的月王观契。
观契微微一笑,道,“王将军,不是我们三个一起,是齐公子操练人马、排兵布阵,我们看着。”
“那有什么意思啊。”王忠义不满,道,“这种事情,一起干才有意思么。”说话间,抬头就见宋晓径直走出大殿了,赶紧弃了两人去追,还不忘回头,“我回去吃个饭,然后我们到落霞口碰头吧。”说完,跟着宋晓出去了。
“忠义。”王忠义刚出门,就让门口等着的叶无归揪了一把。
“大哥!”王忠义和宋晓跟着叶无归,走到了一旁比较隐蔽的偏院里。
“叶学士,有事?”宋晓问。
“哦,宋元帅。”叶无归给宋晓行了个礼,道,“我想嘱咐忠义,让他小心提防齐赞和月王。”
“嗯。”宋晓也点了点头,对王忠义道,“皇上让你跟着,是因为你愣头愣脑人家不提防你,你且看看两人有没有问题……另外,咱们自己这头的事情,你可得保守秘密,一个字儿都不许给我漏知道么,不然我可军法处置你!”
王忠义摸摸脖子,道,“你俩以为我真傻啊,放心,我会一直跟着青夫子的,光听少说,要说就胡说,成了吧?”
宋晓和叶无归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
“观契怎么掺和进这事情里头了?”敖晟出了金殿,边走边问蒋青。
蒋青想了想,问,“当年你争王位的时候,观契似乎并没给我们帮忙,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好呢。”
敖晟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是不好,是没关系……我当太子那会儿,他是个小王爷什么的,后来一家子人都搬出乐都去了。长大后,他考的武科,然后就一直驻守在落霞口,整天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回事。后来我登基之后,排排亲戚也就他了,因为不了解,所以给了他个月王的封号,可是没实权。”
“他今年多大?”蒋青问。
“比我能大个四五岁吧。”敖晟想了想,道,“不过我小时候,好像见他跟辰季一起玩儿过。”
“辰季?”蒋青吃了一惊,“当真?”
敖晟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在冷宫的房檐上看到过一眼,他俩从院子前面跑过,追追打打的,后头跟了一大群的下人。后来皇娘告诉我,比较矮小瘦弱的那个是辰季,后头那个,好像说了叫观契……不过我光记得辰季了没太记住别的。”
蒋青微微皱眉,道,“我跟去也好,正好观察一下这个观契,别是有什么花花肠子。
敖晟恬着脸笑,“青,我也去。”
蒋青看了看他,道,“你要是跟着,他们谁都得加着小心,还探听什么?”
“可是……”敖晟说着,一把扑过去搂住蒋青,“我不要跟你分开,一个时辰也不行,刚刚早知道就答应半个时辰了!”
蒋青让他搂得透不过气来,赶紧推他,道,“你还闹呢,这几天你还是去宋晓那儿吧,自个儿的水军要带,还有找季相他们好好研究一下战术,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敖晟看了看蒋青,道,“青,你很有皇后之风……”
蒋青一听就恼了,瞪了敖晟一眼,敖晟抓着他手,道,“青……那今天晚上,你再让我做昨晚上那事儿?”
蒋青霎时脸通红,咬了咬牙,抬手赌气一般狠狠推了敖晟一把,转身就走了。
敖晟在后头喊,“青,一起吃了饭再走啊!”
见蒋青不理他径直往外走,敖晟就嚷嚷,“我可看着时辰那!从现在开始,就只有一个时辰啊!一个时辰到了我就让人接你去!”
蒋青拿手堵耳朵,转身跑出院子。
敖晟赶紧叫了四个影卫跟上,随后,转身往书房走,去批那厚厚的一堆奏折,进门前,见叶无归他们都等在门口,敖晟点点头,“来得正好啊,给朕算着时辰!”
众人面面相觑,无奈摇头。
……
蒋青随便地吃了几口饭,便率先骑马赶到了落霞口。落霞口在乐都的东南面,靠近牙州府,往来的大多是运盐的货船,前朝之时有海寇作乱,不过后来辕珞在这里设了些人马,建了水军,将海寇清扫,使这一带恢复的秩序,尤其这几年,特别的安定。
蒋青来到了落霞口,在军营外头看了看,亮了腰牌,那些水军也不敢阻拦他,放他进了水寨。
这水寨当然比不得敖晟藏在山里的那个水寨雄伟阔气,战船也就几艘小的,将士们一个个精神是挺精神,但是都有些疏于操练。
蒋青来回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心中纳闷,那个观契,似乎对这水军不怎么在意。
正想着,就听远处有人笑道,“叫青夫子见笑了。”
蒋青回头,就看见观契走了过来,对他点了点头,“我是个懒人,这水军很久没人管了,兵也跟着懒了。”
蒋青看了看他,道,“既然久无战事,松懈一点,也是常事,毕竟掌管的是河运,也不是正规的战船。”
观契挑了挑眉,蒋青这人他以前见过,跟敖晟在一起进进出出的,但没说过话,早听人说他为人冷冰冰,不近人情,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认真的人。
“夫子吃过饭了么?”观契问他。
“吃过了。”蒋青点头,便走到一个正在绑鞋的水军身边,问他,“你在自己做草鞋?”
“嗯。”水军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是谁,但估计是个官吧,就点点头,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
蒋青拿起那双奇特的草鞋看了看,问,“为何编得如此奇怪?走路的时候,不会膈脚么?”
“在船上穿鞋,可不比的地上。”这时候,身后有人说话,蒋青和观契回头,就见齐赞和王忠义一起走了过来,说话的是齐赞。
他走过来,拿起草鞋看了看,对蒋青笑,“夫子,这种鞋子在甲板上穿,不打滑。”
蒋青点了点头,心说,水军和陆路军马,真的是差了很多啊。
王忠义挺喜欢蒋青的,他凑上来,小声问,“夫子,吃饭没?我带了只烧鸡,一会儿咱俩喝酒?”
蒋青笑了笑,点点头。
观契和齐赞都微微吃惊,头一回见蒋青如此笑容……心里有了几分了然,难怪敖晟对他这么痴迷,这人平时冷冰冰的,一笑起来,竟然有暖心之感,说不出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