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考的时候,倪程以全校最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初中,拿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倪程很想让母亲能够夸夸自己,可那个时候母亲工作很忙,她几乎见不到母亲的面,即使有,也是在母亲陪着倪芮复习功课的时候。
印象中,工作忙碌的母亲从来不会有多余时间陪伴自己,可只要是和倪芮有关的,好像再忙,都能腾出时间来尽她做母亲的责任。
在倪程的记忆里,妈妈对自己的冷淡和不喜欢,是从父亲去世那年开始。
可是她后来仔细想来,其实在更早之前,妈妈对自己就没有对倪芮上心。
比如买新衣服,倪程永远都只能挑倪芮挑剩下的。
比如去海边度假,妈妈永远都以带两个孩子太麻烦为借口,把她送到南溪镇外婆家里,带着倪芮到处旅游。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考了满分满心欢喜地回到家等着妈妈夸奖,妈妈却连卷子都懒得看一眼,理所当然地说:“小学一年级考满分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可第二年,当倪芮同样拿着满分卷子回家时,妈妈却毫不吝啬地亲吻倪芮:“妈妈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孩子,芮芮想要什么奖励?”
从那以后,倪程就知道自己和妹妹倪芮是不一样的,倪芮能得到的夸赞,倪程从未得到过。
倪芮得到过的妈妈的爱,倪程也从未感受过,她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忽视的日子里,逐渐变成了后来沉默寡言不敢和人交往的孤僻孩子。
因为妈妈总说:“你这样的孩子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于是她就觉得,连自己的妈妈都不喜欢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妈妈说她不讨人喜欢,那她一定不讨人喜欢。
所以养成了远离人群,减少与人接触的习惯,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被人不喜欢,可随之而来的,是再也不停歇的嘲笑和歧视。
初中的时候,倪程的成绩稳固提升,永远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妈妈却说她只是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而已,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倪芮总在妈妈面前抱怨自己的成绩比倪程差一点,妈妈就替她找了各种家庭教师来家里补课,其实那时候的倪芮成绩一点也不差,可她就是不想落在倪程后面。
到后来,倪程早已经接受自己在这个家不受欢迎的事实,不仅是在学校,就连在家里,她都变得不再说话,常常把自己当成是个外人,即使很想在母亲和倪芮庆祝每一个节日的时候加入她们,也只敢偷偷地隐藏好自己的小情绪。
其实更小的时候倪程就一直很想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好,她的妈妈却那么讨厌她呢?
但爸爸死后,她就再也不敢想这个问题了。
有一个声音把她拖进了无尽的深渊:爸爸是被你害死的,妈妈讨厌你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你,妈妈就不会失去丈夫,倪芮也不会失去爸爸,是你让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她们恨你是理所当然的。
少年的倪程,再也不敢奢望妈妈的爱和夸赞,同时也把自己关进了那个再也走不出来的黑暗深渊……
程果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了倪程心里的枷锁,镣铐困住了她的手脚,而拿着这把钥匙的人无疑是宋婉之。
……
经过一个学期的适应,开学后的程果已经完全适应了校园生活,有了俞思露她们几个的帮助,她在班里也开始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点人气。
这天,俞思露找到她,把一张小表格递给她催促着她赶紧填写,她奇怪得问:“这干什么的?”
俞思露:“足球队不是要比赛吗?那不是需要啦啦队吗?我和林黎都参加,我给你也报上名了。”
啦啦队……
程果脑海里立马出现的是电视上那些穿着性感的啦啦队女生,浑身猛地起了鸡皮疙瘩,立刻摇头拒绝:“我不行,你们找别人吧。”
俞思露一下皱起眉头:“我都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而且我们可是一起参加过篮球比赛的,有默契在呢,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
“不是坑不坑我的问题,我怕……”
“倪程,你还想不想改变了?你不是说你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吗?那就要勇敢一点迈出第一步,一个啦啦队而已,至于让你吓成这个样子吗?”
程果喉间一梗,俞思露完全抓住了她的软肋,她的确说过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想要替倪程改变形象改变性格,希望倪程也能像普通小女生那样拥有一个正常的青春年少时期。
可是……
她不是很讨厌倪程的吗?为什么越知道倪程的过去,反而越是对她于心不忍了?
她心目中的倪程,明明就是那个完美到让人找不出缺点的假惺惺的花瓶而已啊。
俞思露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听到我说话没?你要是不填,我替你填了哦。”
程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从她手里抢过表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自己填。”
www▪Tтka n▪C○
俞思露说的没错,既然要改变,就要从自己最不擅长的地方开始,倪程以前最怕站在众人面前,那她就要勇敢地站在许多人面前,让他们知道,倪程并不是那个喜欢低着头躲在角落的小孩。
“听说莫晚晚也报名参加了啦啦队。”俞思露满意地收回表格,俯在程果耳边笑嘻嘻地说。
程果皱了一下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莫晚晚对你有点偏见吗?我听说她最近总是在女生堆里说你坏话,你是不是哪儿得罪她了?”
程果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她跟莫晚晚甚至都没什么接触,又何来得罪一说?
难道……跟林舒彧有关?
她和莫晚晚之间的交集,无非也只是一个林舒彧罢了。
莫晚晚该不会是……喜欢林舒彧吧?
一旦在心里产生了这个想法就很难再改变,程果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莫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