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树荫之后露出来无论是落在地上还是照在人身上,都显现出了一份荒凉寒冷的感觉。
红衣女子在树林间跳跃,带着月华,仿佛是精灵一般让人不愿意打扰。长君站在树枝上,轻飘飘的看起来仿佛是飞起来了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曦光。
刘曦光依旧是那一身的长袍。
自从自己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穿着素色长袍坐在茶桌前。当时他讲了什么自己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是想到当时的乌龙,长君还是想要笑出声来。
但是此刻显然不是笑出声的好时机。她看见了背对着自己席地而坐的人手上把玩着什么,在月光下闪出一点点晶莹剔透的玉色光泽来。
是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笛。
笛声流淌出来的时候很顺畅,长君偏着头听了半晌没有听出了是什么曲目,但是好歹没有出生打断别人。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人此刻吹奏出来的调子丝竹清新婉转悠扬似高山流水,悠扬之后,戴上了一种看穿似的洒脱。真是奇怪啊。
长君想不到这个人到底心里经过了怎么样的百转千绕,在生活的这十七年里,长君的日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就算在今年的时候因为大意遇到了刺杀,就算在之前的怀南战争中手刃这么多条性命。但是长君的心智却总比不得平素央成熟的。无关年龄和阅历,而是那些痛彻心扉的体悟所带来的成长与明了。
一曲终了,笛声尾音上调,颤颤悠悠的吐出了最后一个音符。刘曦光放下玉笛,看着面前空阔的草地仿佛与天相接,满天繁星闪烁,月以西沉。
“听够了么?”
长君听言也就不在躲在树上,跳下来之后很自然的倚在了刘曦光身边去,“听不够啦。”把玩着刘曦光的青丝,长君笑嘻嘻道,“不知道曦光还有这样的才华呢,日后曦光多多吹奏给灼华听好不好?”
刘曦光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长君笑着的时候凤眸眯起来,是一只等待被顺毛的猫儿。还是那样的单纯和纯粹。他忽然想到,自己在纠结什么呢?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收起了那双爪子利刃,就连是威严的眼眸里都不曾对自己闪烁过凶光。
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刘曦光低头轻笑一声,将长君从地上拉起来,“好。”
长君看着天气尚好,就连风景都是和和美美的,便想要多待一会儿的,可是刘曦光却觉得这里寒气重,还是让人早早回去的好。长君无法,一边抱怨自己可是刚刚才出来,一边又跟着人回去。走了两步便想起了自己这几天到底是在忙什么了,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曦光你可先听我解释解释。”
刘曦光转头看长君,问道,“解释什么?”
长君面色严肃,“那你要先答应我,听我解释。”
“好,”刘曦光想不到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孩子要给自己解释什么,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估计不太可能的,便点头,“我听你解释便是。”
长君登时就收起了自己的严肃样子,欢笑着跳到刘曦光面前来,“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忙啊,将曦光都忽视了。不然吸光值怎么会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呢?”
刘曦光别过头去不看长君,轻轻咳了一声。却并不解释什么。长君接着道,“可是我是真的在忙啊!怀南那边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被人盯上,总是出事。现在天阴阁和南蛮的人勾结起来,竟然将章绯给掳走啦!这件事我怎可能不管呢?已经将齐阳派过去了。连夜赶制计划,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奏效。”
刘曦光倒是现在才晓得这件事的,一把拉住长君的手腕,“你怎么不早说?”
长君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淡淡的关心和心疼,笑起来,“这不是一紧张就忘了么?现在好啦,说出来也不晚的。”
刘曦光面对长君的胡搅蛮缠从来都是束手无策的,只好将自己的手放下,将人拥入怀中,“是我疏忽了。”
长君不知道这人说是他疏忽了是什么歌意思,不过现在晓得这个人不生气了之后就放心了,拉着人率先回了横河城,“曦光,横河城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去的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却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烦不以,想象那天阴阁真是讨厌,怎么总是跳我俞悦的时候与我作对呢?”
刘曦光一把拽住长君,道,“你将事情与我细说一番。”
长君知道这是对方想要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分担一些事情,于是脸上再一次扬起了笑容来,点头答道,“好。”
五月底的时候,万和城的牡丹竞相开放。这个时候被视为吉日,而这一次的祭祖大典也正是被安排在了这个时间段的。现在还有些时日,长君却心思如飞箭,只恨不得前往怀南去将人自己给救下来,不然就是去天阴阁的内部逼着程颂那个小骗子不要在为非作歹了。虽然程颂并没有明确的表示要抢走自己爹爹的皇位,但是他到底现在也和自己这边是对立方的,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动作呢?
长君一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焦躁,但是好歹刘曦光没有搞失踪了,身边有了一个人在安慰自己开到自己,还给自己出谋划策,当真是觉得幸福的一件事。但是就算在怎么幸福,也无法压下长君现在心头的那一阵怒火。
手上一个用力,那张才被送回来的情报纸就彻底化成了一堆粉末从长君的指缝里飞出来。平素央见到长君的这个样子心里一个咯噔,觉得可能情况不容乐观起来。
“怎么了?”
“乌川那个小人!”长君狠狠的一拍眼前的桌子将桌上茶杯里的水都震出来了不少。
平素央最近跟着长君整理关于怀南和南蛮的事情,最乌川这个人物也是有些了解的,乍一听之下有些诧异,疑惑的看着长君,“怎么又关乌川的事情了?他如果要做什么事情,就是在违背南蛮和仙锦国的合约啊。”
是的,在两年过去了之后,作为一个曾经被长君俘虏过然后在当做人质威胁南蛮退兵的南蛮的耻辱一样的存在,竟然在这样那样的嘲笑声中忍辱负重,在老皇帝死后拿下自己的几位哥哥成功坐上了皇位。只怕是人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和天阴阁勾结起来的南蛮的人难道不是民间组织么?什么时候又和皇帝勾结上了?
长君解释道,“最开始齐阳传回来的情报的确说的南蛮的一些民间组织,是以魏明奇才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出兵攻打南蛮,但是这一次传回来的消息却说乌川现身怀南边境。”
长君抹了一把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乌川已经承认了是自己暗中派人绑走了章绯的。并且现在已经在章绯身上用毒,将章绯制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并且将人拿到战场上来,放话说如果能够在三天之内解毒就还能救回来,如果——”
平素央没有见过章绯,但是却笑得章绯对长君的重要性,此刻听言更是头皮都是一炸,看着长君,不知道她要做怎么样的决定。这样的事情关乎了长君在意的人,平素央实在是不好提出自己的见解,只看着长君,希望她能够自己做出自己的决定,同时在心里祈祷章绯能够平安。
长君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就走。
平素央原本想要叫住长君让她不要冲动才是的,但是想了想又还是没有看口。这个孩子心里有一杆秤,知道衡量是非轻重缓急,这点倒是半点不用担心的。
长君去见了诸葛晔。在诸葛晔的授意下,这场轰轰荡荡气势如虹的大典将提前两天开始,也就是在明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在放出来的额话中倒是可以知道,现在的苍穹,将在两天后亮起一颗紫微星。这都不算是黄道吉日了还有什么算是黄道吉日呢?
刘曦光在找到长君的时候,长君正一个人屈膝抱成团,委委屈屈的坐在角落里。感觉到刘曦光的到来,长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神色有些迷茫,“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受伤呢?哥哥,爹爹,章绯,还有你。”
刘曦光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走上前去轻轻的将人抱在怀里,拍着人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哄道,“那不是受伤,是付出。因为在意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付出。”
长君将脑袋埋在刘曦光的胸前,从眼眶里浸出来的湿热将他的胸膛打湿。呜呜咽咽的好一般会儿,长君才停止了自己的有些软弱的哭泣,闷声说了句什么。刘曦光没有听清,想要在问的时候,长君却自己将脑袋从他的怀里抬起来,还挂着眼泪的眼眸紧紧看着刘曦光的眼睛,“我诸葛长君,总有一天会给所有爱着我的人建造一处避风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