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里对长君的出现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白枫更是如此。那股热乎劲差点将小孩吓跑。
八年时间,白枫已经长成了大伙子,有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大的孩子不过七岁,小的那个才五岁多一点。看到长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长君孩子王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在白里家不过半个时辰,拿到文件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已经对长君佩服不已,并且大有马首是瞻的意味了。
白枫的妻子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对此苦笑不得,直和白枫抱怨说,看两孩子跟你一模一样。
白里说,招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凑满两万人才会出发。而这里才不过一万多一点。
倒不是因为楼花鼓的人不爱国或者不热血怎么样,是在是这一场战争还没有得到朝廷的准信,上了战场回不回来是一回事,有没有补贴是另外一回事。白里拿不出这么多补贴来,而征兵的全是青壮年的劳动力,跟着军队走了剩下老弱病残妇孺儿童怎么办?
白里在等,等一场前线的消息,也在等这一刺激之下的胜利。
太守太尉御史大夫共同凑兵,朝廷不愿派兵来这个山区,也不敢真的就这么让这里落入南蛮手中,对此只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西南地界的几个官员自然是心思明亮的,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
拿到文件之后,长君一点都不着急,又窝回了简沉淮和简沉吟的住处,在楼花鼓里作威作福。穿着男装在大街上惩恶扬善。
楼花鼓的人自然晓得那个小孩名为灼华,是一个性格奔放的女子,也是一个好心的人,所以都是善意对待,到没有半点不耐和厌烦的情绪。
在楼花鼓呆了两天,长君耐不住又跑到了怀南去,溜去看了看何祎长,在街道上转悠了两圈,遇到几个相处得来的朋友就到简华楼里吃一顿便饭。
一来二去蹭吃蹭喝,倒是为自己节约了不少钱。
她倒是悠闲,齐阳和齐寒则是辛苦了。他们晓得长君是不打算上战场的,只打算动脑子就好了,可是战场瞬息万变,边塞的军事情况更是变幻多端,很多事情都是想不到的。万一,向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他们至少得保证她的安全。
这个保证安全的学问就大了。第一要让小孩认识到战争的残酷,第二又要让小孩完好无损。动脑子的事情由两兄弟想来想去,还要瞒过长君的明察。
这几天下来也是累得不行,在长君面前晃悠的时间也少了许多。长君虽然疑惑,不过却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自己的空间。
看了看手里的消息,是白里凑军的情况。已经凑足了一万五千多人,还差五千多。不过速度倒是慢下来了。如果前线还没有消息传出来的话,估计还有十天半个月才行。
她撑着头,将目光放在几张桌子中间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身上。
这里是简沉淮手下的茶楼,在城东茶铺旁边。第一层是给过路的糙汉子大口喝茶解渴的,二楼是给人安排了说书先生供人谈笑的,三楼则是雅间了,给人说生意或者说品茶的。
长君在二楼,她也喜欢二楼,因为有个说书的人。虽然不是记忆里的人,不过也足够让她将人想象成别人了。
手上的纸条被捏碎散尽茶杯里,长君看着那纸沫消失不见,招呼人来换了一壶茶,又添了一次点心,继续撑着头听。
“刚刚我讲的什么?”
“饿了吧,点心吃不饱,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既然你两次都是无心听书,为何这一次还要我再专门讲给你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父亲是从诗经里面给你取的字,这字也和你很像。”
“在下姓刘,名曦光。”
长君脸蓦地一红,她不自主的扭了扭,从凳子上站起来,换了个地方做下去继续发呆。这是以前的记忆。可是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啊,八年了,八年前他就是一个这样的小孩,不知道八年后他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自己都长大了,他是不是也长大了呢?八年,他会不会,已经娶亲了
长君一愣,然后甩头。
他那样的呆子,谁会看上他啊?
嘟了嘟嘴,一口饮尽茶杯里的上好龙井,继续睁着眼发呆。
她将目光移到说书先生身上,看着他眉飞色舞,一张嘴张张合合,却半个字听不进去。她想,自己还是没有进步,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听他讲完了故事,自己又该被说教一顿了。
可是,没关系。自己喜欢。
刘曦光,刘曦光曦光。
长君缩着脖子一笑,却听旁一桌的人谈论起这说书先生来。
“是老头子。”
“我原以为老头子比年轻人经历得多,故事也多些,没想到也不过尔尔。还没有我听到的那个故事精彩。”
“你也是这样的想法?”
“嘿,听说那是从北方来的小子。”
“啧,怎么沦落到这副境地来了?”
“你不晓得了吧,听说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被人撵出来的,走投无路才南下到了洛川镇。几番被排挤,只好重操旧业了。”
“重操旧业?”
“听说在北方的时候也是一个说书的,后来被丞相府的小姐看中才华给了他一条路……”
丞相府的小姐?
丞相府?
诸葛府上?
自己?
看中的,说书……先生?
长君一愣,来不及思考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理智上是要去问问的,再不济也是要拜托简沉吟和简沉淮去查查的,可是行动上已经离开了茶楼。
一阵凉风吹过,长君清醒过来。身边的风景很熟悉,是郊外,脚下的官道,正是通往洛川那里。
说起洛川,原本楼花鼓在改名前名为洛川镇,只是后来改名之后,洛川镇就被另外一个小镇给捡去做名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洛川和楼花鼓倒是相处不错。虽然同是一个级别的城镇,却并没有如同其他城镇一般为了争夺资源而水火不容。
罢了罢了,既然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就算看不到想看的人,听那几个人说书说的不错的,就当时去听书吧。
这样想着,长君才把转身抬起的脚步收回,再一次迈上了前往洛川的道路。
洛川里楼花鼓倒是不远,马车疾行也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何况长君不是马车,而是御剑,而且她心里有期待,就会隐隐约约自己给自己提速,这么下去,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已经能远远看到洛川的城墙和城门了。
在城门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君才抬起脚步走进去。洛川虽然和楼花鼓是一个级别的城市,不过鉴于这几年来白里和李祎溪的“狼狈为奸”,楼花鼓已经不同往日而语了,洛川虽也借助了楼花鼓的风,却还是不能抵得上楼花鼓的繁华。
是在茶楼么?
可是洛川的茶楼不止一家。
长君摸了摸下巴,打算一个一个的找,可是又耐不住心里的着急和期盼,是半点多余的时间也不愿意话费的。于是她专门拉住一个人,好好问道,“请问,这里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年轻的说书先生?”
“啊,你是说他啊?”
对方这副反应倒是出乎了长君的意料,怎么,刘,刘曦光这么出名么?
“知道的,在万家茶楼,啧,你找他做什么?难不成也是看上了?”
看上了?也是?
长君又是一愣,玩家茶楼她是晓得的,在洛川里是除了城东茶铺最大的茶楼了。洛川,她下山这些时候来,来的次数也不少,不说背下来有些什么东西,可是标志性的建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脚下运力,身形仿佛带着一连串的残影,却是实打实的在这走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只是偶尔会有人抬起头看她的背影一眼,疑惑怎么走的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
还没有走到茶楼,长君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是在是这里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看不到里头的场景。
她费力的挤,身上传来的压力她感受不到,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心跳也是又快又清晰。她忍不住自嘲,刘曦光得到了自己父亲的照顾,现在应当还在丞相府里好好学习,怎么会被撵出来到这里来说书呢?
只是那些人说的背景太过相似罢了,哎呀哎呀,危言耸听啦……
她的想法还没有转完,忽然就愣在了那里。
那个背影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她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周围的吵杂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的背影。
可是为什么呢?
长君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她看见他转过了身来,的确是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只不过比之第一次见和第二次见,少了温情,变得冷冰冰的。
“嘿!刘曦光!”长君挥了挥手,脸上不由就带了一点笑意。
刘曦光下意识的就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个一脸兴奋激动,甚至脸色泛红的女子,自己不认识。
扫完,就低下头,拉了拉背上的背包,向着另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