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星御阁出来后,张玄雪看向天心,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期待:“你下午没什么事吧,陪我四处走走?”
“倒是没事,你若是有那闲情,就随你意了。”天心本想回去研究下那颗雪晶草的,只是她开口了,也不介意跟她蹉跎一下午的时光。
苏青看了两人一眼,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小雪,你们去吧,要回去时再通知我。”
“青姐,你到星梦咖啡厅等我吧,回去时我再联系你。”张玄雪歉意地看了一眼青姐,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过于自私。
目送苏青驱车离去后,张玄雪领着天心随意地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有意无意地挑起了个话题:“天心,你有为自己策划过以后的生活么?还是就在那慈仁堂安稳度过。”
被她这么一问,天心顿时停下了脚步,闭着眼陷入了沉思中,自己以后的路,恐怕早已注定,运气好点的话,估计能回到天圣宫安度晚年,若是时运不济,就凭现在的实力,哪还敢奢望谈未来,搞不好在哪天,就被师祖们召去了。
根据天圣宫的古籍记载,每一代的承医者,几乎都要跟魔毒门的人至少斗上一场,师父那一辈已经在几十年前,将魔毒门的人赶了出去,如今魔毒门的人卷土重来,师父年纪已大,也是该自己肩负起这重任了。
之前还想着有官方的介入,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从昨天的事来看,似乎又是冥冥之中已注定,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只能迎刃而上了,师父能将他们赶出去,自己这一次就一劳永逸,彻底灭了他们。
想到此处,天心身上顿时,一股豪情万丈的气势油然而生,仿佛前方的人生路上,再没有任何阻力,能阻挡住脚下前进的步伐,体内的天圣心法也不自觉地疯狂运转起来。
还在沉思的天心,不知自己此时,已经沉浸在勇者之路的感悟之中,类似于上次正义之心的感悟,勇者之路同样能让修炼之人,短时间地快速提升修为。
天圣心法每疯狂地运转一周,体内的内力就会增长一分,在如此疯狂地运转之下,天圣心法开始向第六层突破,当修炼到第六层后,内力就不再局限于在体内的运用,而是能更进一步地做到内力外放。
在内力自行突破第六层之时,由于没有天心的人为控制,内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往外泄露,随着天圣心法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第六层的突破也是到了临界点,而外泄的内力随之也就更多。
在天心气势刚发生变化之时,身旁的张玄雪,就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变化,虽然,对于气势并不了解,但还是能感觉到,天心整个人身上气质上的改变。
这不禁让张玄雪感到不解,自己只是随意问了他一个问题,却久久地不见回应,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内心深处触动了什么,才会导致整个人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正当疑惑之时,又见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头发开始无风自动起来,抬头透过树木看了下天上六月天的太阳,还是如此毒辣,从无精打采的树叶也能看出来,此刻并没有起风。
虽然不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张玄雪也能想到这个现象,应该是跟他练武方面有关,四周张望了下,还好现在是中午太阳大的缘故,这段路又是较偏僻,暂时还没见有行人,不然,这家伙可能要上新闻了,也不敢打扰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还没过多久,随着天心身上的内力开始外泄,张玄雪竟然感觉无法在原地立足,只能一步步慢慢往后退,最后,一股狂暴的内力冲来,已经退到两米多外的张玄雪,再次连连退了七八步,险些跌坐在地。
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天心,张玄雪平时淡定的脸上,此刻也不再平静,这家伙是越来越往怪物类靠拢了,这都快跟正常人脱节了,照这样下去的话,彼此的人生轨迹何时能交叉在一起?脸色不由得黯淡了些。
随后又受他脸上散发出来的那份强烈自信,和勇者之气所感染,忽然间,又像是找回了一贯的自信,脸上也重新换回坚定之色。
过了一会后,张玄雪已经能够感觉到,天心身上的气势开始慢慢内敛起来,不再往外散发出那股凌人气势,便慢慢走上前去。
天心在清醒过来后,察觉到身上发生的状况,忙收敛起心神,将外泄内力收回至体内,查看了身上的修为,心里顿时一片惊喜,天圣心法竟然突破至第六层了。
想到刚才的内力外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旁边的张玄雪,睁开眼后,看到离自己没多远的俏脸,差点被吓了一跳:“小雪,你没事吧?”
见他已经清醒过来,张玄雪向后退了一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刚才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吓人。”
对此,天心也只能抱以歉意,刚才那种情况并不受自己控制,也许是真的吓到了她,脸上带着一份歉意:“很抱歉!刚才可能吓到了你,我也不是有意的。”
感觉到他并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以前那种个性,张玄雪也放心了不少:“好了,我也没有怪你,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想到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现在天心也不再感到惆怅了,看着路边的一棵大树,伸出拇指与中指,轻轻地往树干上一弹,噗的一声轻响,顿时在树干上,出现了一个筷子般大的穿透性小洞。
天心点点头,对于内力外放的威力,感觉还是比较满意,随后便在一旁的长条石板凳上坐了下来:“这里也只是我的人生当中,其中一个简短经历而已,最终的归宿也许会是在天圣宫。”
张玄雪跟着走了过去,挨着他一个位置坐下,虽不太清楚他那不确定的说法,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但他也说明了这座城市,只是他的一个临时站点,瞬间,情绪就低落了许多:“在你心里,就只有天圣宫吗?”
天心这次倒没有去刻意观察她的神情变化,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那是师门传承,是万不可在我手里断掉的。”
“那你就没为自己考虑过么?比如:娶妻生子。”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张玄雪想从那里得到一些想要的信息。
天心想了下,这问题自己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或许是之前不敢去想:“这事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遥远,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还活着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或许是已经得到了答案,张玄雪将目光投向远方,原来这才是他心中的顾忌,难怪一直在这方面处于昏醒之间,师门使命真的值得他付出一切么?哎!一阵热风拂过,张玄雪却从中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收回目光,扭头看着他那依旧自信中透着无畏的侧脸,心中刚升起的那一丝凉意,瞬间又被一扫而空,更加坚定了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执着。
忽然,两人前面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精神欠佳,面容蜡黄的中年人,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十五六岁,一身校服装扮的女孩,两人似乎是在为某件事发生了争执。
当快走到天心两人面前时,也许是中年人的状态不佳,想在树荫下稍作歇息,两人便停下了脚步。
天心盯着那一副民工装扮的中年男人,看他手里提着那个破旧的工具袋,应该是某个建筑工地做苦力的民工,随后,不由惊疑了一声,这人身患如此重病,却还在这时候出来,真是连命都不要了么。
这时从那边传来了女孩的哀求声:“爸,医生说你病得很重,要多休息,你就不要再去工作了,跟我回家去吧。”
罗明全稍稍佝偻着身子,听着女儿的哀求声,心中难禁轻叹,想起一个多月前,因工作中身体的极度不适,到医院检查,当时医生那叹息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你来得太迟了,还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又想到过不了多少时日,女儿就只能孤苦伶仃地在这人世间挣扎,悲涌心头,眼眶中泪光闪动,却强行忍住。
心中也无奈,自己已经在家休息了几天,再不去工作的话,这份工作可能就将失去,到那时这半年就都白干了,工资都可能结不到。
最重要的是,如果老板不再给自己购买保险的话,到时候自己突然走了,保险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赔得下来。
这也是自己唯一能留给她的了,若是连这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女儿往后的生活,就什么保障都没了,粗糙的脸皮上,勉强挤出些许笑容,伸手在她脑瓜子上轻轻揉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来:“娜娜,爸没事,你去上学吧,别再跟着来了。”
“爸!你就不要再骗我了,你的检查报告我都看过,我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想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能随时都会离自己而去,叫娜娜的女孩忽然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罗明全为自己之前的大意,而感到深深的懊恼,当时怎么就将那份检查报告给带回家了,要是当时就给撕掉,娜娜她也就不会知道,等过段时间也许就能默默地离开了,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娜娜,那份报告是当时医生搞错了,爸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你看,我现在都还能去工作。”
娜娜显然也知道爸爸只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相信他所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央求他:“爸,你就别去工作了,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再去学校,我就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听到女儿不想去上学,罗明全的火气就上来了:“你再说一遍不去上学,看我不扇你,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现在这样做,对得起我和你妈么?”
听到妈这个字眼,娜娜的小脸上就满是怨恨:“爸,你就别再提她了,这十多年来,我都没见过她一次面,我以前问过你,你却总说她出国了。”
“即使真如你所说,也应该回来看下你和我吧,你看这么多年来,她有回来看过我们一次吗?她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枉为妻,枉为人母,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母亲。”
听到女儿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罗明全瞬间就怒不可遏,扬起右手就想扇过去,只是高举着的手掌,却始终颤抖着未曾扇下,愤怒地看着女儿,想起曾经的妻子,眼神中又带着一抹痛惜。
“不许你这样说你妈,即使她只养育了你几年,但她已经为你付出够多的了。”
娜娜见爸爸还这么维护她,心里就感到很委屈,眼含泪花,倔强地看着他:“你就是打我,也改变不了我心中对她的看法,一直以来我都是跟同学说没有妈妈的。”
缓缓地收回手掌,罗明全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眼里噙着泪水,恍惚间,天空之上似乎出现了妻子的身影,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又仿佛是在向自己招手,她这是在那边感到孤独了吗?
罗明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自觉地向前方伸了伸手,似是想抓住妻子的手,只是片刻间,影像消失,又被拉回到了现实。
看来这么多年来,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不该瞒着娜娜,让她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那么深的怨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跟她解释了。
“娜娜,一直以来都是爸在说谎骗你,你妈根本就没有出国,爸不想让你的同学知道,你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所以,才骗你说你妈在国外。”
还未等罗明全说完,娜娜双眼中的怨恨之色就更浓了:“她是不是嫌弃我们家穷才离开的,那她就更不配了。”
罗明全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她不想回来看你吗?只是老天已经剥夺了她的这个权利。”
说到这,罗明全抬头悲愤地望着天空,心里却是狠狠地骂着苍天无眼,为何要将诸多灾难,全都降临在自己身上,让本就破碎不堪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娜娜也听出了其中应该是有些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着他接着往下说。
罗明全收回目光,回想起妻子的事,眼神中又充满了悲伤:“估计你已经记不起,你四岁生日的那天了,你妈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冒着雨到外面去给你买蛋糕,却在途中出了车祸,就那一次,永远地抛下了我们父女两人。”
也许是旧事重提,刺痛了内心,罗明全双眼忍不住地流出了两行清泪,随即用手背抹了一把:“等我接到电话赶过去时,看到她手里还死死地攥着,给你买来却已破碎的蛋糕,而她竟狠心地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样撒手而去。”
罗明全说完转过身去,丢下手中那个破旧的工具袋,双手捂面,独自在一旁呜咽了起来。
此时,娜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自己一直以来怨恨的妈妈,竟然是为了给自己买个生日蛋糕,早已离开了人世多年,而自己却无知地埋怨了她十多年,原来自己才是枉为子女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