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抬手按住他的手,轻咬唇瓣鼓足勇气道:“你让我离宫可好?别让你爹知道。”
他一怔,目光沉下来。
我牵下他的手,用近乎发颤的双手捧着:“我是一个孤女,我想去安葬哥哥。既然我不姓祁,留在这里也只会想起荒诞的过去,那只会让我倍感难堪。你不是说你在乎我的性命吗?我觉的在这宫里我是活不长的,所以,你暗中送我离开好不好?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出现在豢龙城……我……”
“不行。”他反握住我的手,面色为难:“唯独这条不行。你若是不习惯,那我就多留些时间让你的心情转换过来之后再议我们的婚事。但是,你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父亲在意你的行踪。”
“呵!”我放开他的手,嘲讽的笑起来,不过片刻却是红了眼眶。鼻子酸得厉害,我仰头去看阴沉沉的天空,硬生生把泪花憋回去:“你何必找借口掩饰呢?”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离开墙面,旋即指着的高深院墙怒道:“锦阁?公主的居所?它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罢了!”
“你父亲在意我的行踪?哈哈。”我好笑的看着他,“难道身为继任城主的你不在意吗?只是……你们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我陆浅的行踪,而是我脑袋里有关卷轴内容的行踪,然否?”
他没有反驳,握着我的手沉默下来,目光黯淡深沉。
我猛地甩开他,笑得越发苍凉:“卫狐狸,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不是吗?你们建了一座华丽的宫室把我关起来,然后呢?是娶我,把我关进更大、更华丽的牢笼?还是杀了我,以绝后患?”
“祁灵玉!你为什么非要往那种龌龊下作的方面去想?”他忽地炸毛,目眦欲裂的瞪着我。
深吸口气,又道:“保护卷轴的内容不外泄是祁家的责任,也是我必须做的事。驯龙很危险,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的,随着龙群潜力的进一步开发,很多人往往因为精力跟不上自己的龙而力竭身死,紧随着龙也会死亡!而且,卷轴是豢龙氏祖先传下的至宝,怎可轻易被其他人知道?”
“呵……你终于说实话了呢!”我的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灼灼看他,发现自己越笑鼻子就越酸,连心都酸起来。
我深吸口气:“卫靖远,你口口声声要我信你。你呢?相信我了吗?定是没有吧,否则,又怎么会想要把我关在这锦阁里呢?”
他没说话,视线死死盯着我,仿佛我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样。
“其实,现在我已经明白一件事了……”说着,我有些恍惚,却又很肯定。眼前的男子果然不负小娘我当初对他的评价:肚子里谋略不知要高出他爹几重天去。
整个夺权的过程,祁牧不过是告诉他要做什么,而他不仅真的去做还算无遗策,彻底收回了被卫家占着的半壁江山。沉寂了片刻,我终究还是再次红了眼眶。
我怔怔看着他,张了张唇瓣说出了没说完的话:“其实,从我当上城主那天就开始在刀尖上行走、在地狱的门口徘徊。而且,我的死亡也随着你爹将我引到密室,并打开《驯龙卷轴》上卷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定下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绝对不会!”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急切的道:“不管我是卫靖远,还是祁靖远,我承诺过会好好护着你,就绝不食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爱的女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取走你的性命,就算是我爹也不可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给你至高的荣誉。让你一世平安,一生快乐。”
至高的荣誉?我连城主都做过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个还要高的头衔被和荣誉?
视线越过卫靖远的肩膀,我看着随风飞舞的落花,心里一阵难受:“用一生的自由和命悬一线,去换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平安和华丽牢笼中的快乐吗?”我喃喃开口,想笑却笑不出来。
只要我还活着,仅凭近乎完整看过《驯龙卷轴》这一条我就不可能平安,快乐又从哪里来?
听完我的话,他的身子明显一僵。我深吸口气,缓缓推开他:“我知道,除了被关在这里我已经别无活路,可是我需要时间去接受。所以,你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好。”他轻轻笑着,强撑的笑容有些艰涩,抿了抿唇瓣他又道:“天要下雨了,让妙言带把伞跟着吧。”
我静默的站在原地,直到他艰难转身离开。卫靖远的背影有些萧索,没了往日的干练傲娇,反倒多了丝沉稳,转开视线,我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几天而已,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我一路穿花拂柳的疾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踩着凌乱的步子朝着小径钻。心思早已像蚕茧一样乱的没了头绪。
突然,我猛地撞上栏杆,身子忽地向前一倾。我本能的伸手抓住面前的雕花石栏,头上的一支发簪却因为刚才那一下被抛出去,咚的掉进面前的水里。
这里是当初的那个荷花池,犹记得卫靖远和凤青轶还在这里比赛钓鱼,把我的一池肥鱼折腾的可惨。
我撑在石栏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水中被簪子打碎的倒映。假的,都是假的!公主的尊贵身份,不过是用来困住我的工具。不止是这样,还有更深层的东西是我没看到的……
卫靖远是狐狸,祁牧却是不折不扣的狼!就算卫靖远不想杀我,祁牧也不可能因此就放过我这个知道了祁家至高机密的人。
卷轴的下卷就说过,百龙丹什么的,可是除了城主和唯一信得过的祁姓祭司之外,连本族人都不能被告知的绝密。这些,我可是毫无遗漏看过的。
所以,祁牧敕封我为锦城公主只是为了稳住那些不想让我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