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征召无肠乡的人是皇上亲自默许的?我挑眉,不过管他是什么缘由,只要不打仗,高昌大叔他们一家生活安稳就是最好的。
“那刚才的大人是哪位贵人?”高昌大叔忍不住被勾起的好奇心。
“这个嘛……”这回轮到刘大娘犯难了,她刚才也是太关注赵家的事情,只将那赵家出了什么事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注意听那位大人是谁。
高昌大叔见她不知道,又拨了拨旁边一个生的黝黑精壮的小伙子:“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是哪位大人啊?他可是咱们的救星呐!”
“老人家,那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丞相大人。经常代君出行,他来我们无肠乡,证明了圣上对我们这片安宁之地的重视,那赵家恶霸真是罪有应得。”小伙子双臂环抱交叠,朝去人重重啐了一口唾沫。
旁边的刘大娘见自己被抢了风头,插着腰不高兴了:“你小子怎么就知道那是当今丞相大人?你们看见跟来的人都没穿朝服?”
她指的是跟着前来抓人的那些配刀男子。
“刘大娘,方才人家丞相大人不是说了?‘一方安宁不易,此事不能声张’,否则那些无穷无尽的难民挤进来怎么办?我们这个小小的无肠乡能养多少人啊?”小伙子虽然嘴硬反击,但对待老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刘大娘撇起嘴角:“这天底下谁不知道无肠乡没被战乱波及?要不是王法太严,想进来的难民早就挤破了头。说说也没什么吧?”
“大娘,这就是你不讲理了……”
两人还在吵,我和高昌大叔已经悄无声息的拨开人群回了高家鱼铺。还没进门就看见李婶和高启明站在大门口等我们,两人望见我们时,都松了口气。
“阿爹!浅姐!”高启明更是像一只脱兔似的奔过来,差点就直接扑进我怀里。
不过这小子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爹娘也经常耳提面命说男女有别。所以他在即将撞到我的瞬间生生停下了,通红的小脸上一双笑弯了的眼睛:“浅姐,我就知道你们定能平安回来。”
“嘘!臭小子,回家说。”高昌大叔闻言紧张的一把拧了他的耳朵就往鱼铺里拖。
高启明疼的龇牙咧嘴,两只手直往高昌大叔身上抓:“阿爹放手!疼!阿爹……”
“浅浅,外面太阳大,快进来。”李婶也快步下来将我扯到铺子里,“方才,我听路过的人都在传赵家出事了。不仅人被抓,还没收了财产,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给自己倒碗水,又看了一眼万人空巷的街道:“李婶,你还记得赵家的那位亲戚吗?”
李婶点头:“记得。”
“他啊,竟然是当朝丞相。不过,今天可是他亲自带人抓了赵家的人,没收财产也是他亲只盯着的。”我刻意压低了声音,朝李婶靠近些。
“当朝丞相?!”李婶惊,随后又点头,“难怪赵家能在这无肠乡横着走。”
我们说话的时候,高昌大叔也凑过来。不过高启明却得他爹一松手就要狂奔出去看赵家的热闹,好在高叔眼疾手快给拽住了。虽然赵家出事让整个无肠乡都为之轰动,但还是有些人家像高叔和李婶这样不愿意去围观的。
不是有多清高,只是怕赵家一旦翻身,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
“启明,别去凑热闹,去搬几个草垫过来。”高昌大叔拉下铺子外面用来遮阳的褐黄色油布,又谨慎的扫了外面一圈,才退回屋子里。
闷热的午后,我和高叔一家围坐在一起讨论晚上给猫儿们分鱼的事情。
“那么多鱼可惜了。”李婶叹。
“有什么好可惜的?能让赵家倾家荡产,人才两破,再多点鱼老头子我也愿意给。”高昌大叔严整发话。
“不过,浅姐你真的太了不起了!那些猫是怎办到的啊?”高启明倾羡。
此时,李婶和高叔也全都噤声望着我。我不好意的摸摸鼻子:“其实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是让猫儿们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丞相大人的家眷所在的那处别苑,再故意弄出声响。”
“守那院子的可全是高手,他们一察觉追出来的时候,套了黑衣等在外面树上的猫咪就朝赵宅的方向窜……”说着,我又喝了一口水,“夜黑风高,他们哪能分清黑影是不是人?”
李婶和高昌大叔听得呆了,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倒是像在听说书一样的高启明眨巴着大眼睛道:“浅姐,原来你让娘亲找了好多黑衣并在衣襟处开四个小洞,就是为了给猫儿穿的啊!”
“没错。但是怕那只猫儿出事败露,我又在路上安排了好几只猫儿一只接一只的跑。前一只快被追上就赶紧从衣衫里钻出去消失,等在不远处的穿着另一件黑布的猫儿又接着跑。这样就能保证一路上的猫儿都不被抓住,顺利将人引到赵宅。”
我放下水碗:“那些个猫儿可懂事了,等人追出去,躲在旁边的猫儿们都还记得我交代的‘要把黑衣拖回来’。”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它们大鱼那是一点儿都不亏啊。
“浅姐,那他们追到赵家就真的相信我们弄的那些东西了?”高启明神采奕奕,那双眸中已再无半点初见时的怯懦和胆小,“真不敢相信!”
我轻笑:“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相信的人露出丁点背叛的痕迹,就越是不能安奈心中的情绪。心思一旦被扰乱,自然很难清查真相——特别这还是一件不能公开的秘辛。”
用活人去诱捕横公鱼来救朝中高官这种伤百姓感情的事确实就是一件不能宣之于众的秘辛。
而我也正是拿这点来扰乱丞相大人的视线。
我先让猫儿去赵家盗取两枚赵大川的手书竹简,之后我不停模仿,大约半个时辰的模样就有七八分相似了。然后,我又动用李婶曾经给高欢准备的嫁妆中的一件轻薄白色锦衣。
裁下一片,用针线密密实实缝成巾帕的模样,又将其盖在竹简上取字,加上我方才的练习,不过片刻就伪造出一封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