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打开门,随着点亮房间的火光,有人将一碗稀粥和一个干馒头放在我面前。“吃吧,一会还有任务。”因为逆光,我看不清来人,从声音可以听出是个妇人。
她把我扶起,解开了绳子,然后就坐到椅子上盯着我。视野稍微适应了火光,我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憔悴的妇人,她也穿着草鞋,衣裙上补丁堆了一层又一层,却洗得很干净。
瘦削的脸上,一双眼睛带着戒备:“赶紧吃,否则等一下副堂主来提人,你没力气还会坏事。”她有些不自然的催促我。
我揉着僵直发麻的手脚,被绳子绑过的地方留下紫红的勒痕。捧起那碗已经凉透的稀粥,我的双手不自觉打颤,不知道是因为被绑的太久,还是因为这妇人口中的“任务”。
他们是要杀了我?咽下粥,我拿了馒头啃起来,又干又硬的馒头简直难以下咽。可胃里的饥饿感容不得我去挑剔食物,能填肚子就好,多活一阵就多一分被救的希望。
见我啃完馒头,妇人马上提了绳子过来绑我。我极力反抗,却被她轻松制服,这一次她只捆了我的双手。
之后,进来两个提刀的年轻男子将我押出房间。夜晚的凉风让我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前面站着一个身穿藤甲的人,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三十多岁的样子,锐眼鹰鼻,不密不疏的胡须从下巴垂到衣领。
这阵势虽然吓人,我却没看到卫狐狸的身影,看来他还没被抓到。
“出发!”他扫了我一眼,尖锐的视线带着凌厉威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举着火把的男子立刻走在前面,此时,有人从旁窜出来:“副堂主,我们是否要等堂主回来?”
“不必,眼下当机立断才是要紧事。堂主正指挥重大任务,我等也不可让他有后顾之忧。吩咐下去,依安排行事!”
“是!”来人急急退开。那个副堂主大步离去,我也被推搡着前行,他们没有蒙我的眼睛,而我也趁机偷瞄四周。这里像是一个村子,却不像正常的村子。
孩子们在地上玩耍,女人们三五人聚在一起缝着什么,隔得太远我没看出来是什么。在我的记忆里,豢龙城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常做的事不是闲聊就是吃零嘴,和这里的简直大相径庭。
而且,这个地方还有护卫和巡逻队!
“快走!”有人使劲推我一下,我来不及看得更仔细就踏进了树林。这是一条起伏不平的小道,再加上火把跳跃的光线,所以很不好走。周围不停响起各种夜鸟和野狗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当我被迫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白天的那片草地。这里聚了不少人,火光也明晃晃的耀眼,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只是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正想着,最前面的那个副堂主朝我身后的人使了眼色。他们把我拎到中央,所有的火把都往这边照,刺眼的光线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此时,那个副堂主说话了:“出来!否则,我就用这把剑一刀一刀割下这小姑娘的皮肉!”说着,有冰凉的东西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抬起眼皮,眯缝着的视线里是我从卫靖远那里拿来的短剑。火光的照耀下,短剑的利刃照出我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还算干净的脸也显得苍白异常。“这位大叔……哦不,这位大侠?”
他斜睨我,目似不悦。我看着他身上的藤甲,思忖着他可能不喜欢“大侠”这个称呼,于是立刻改口道:“这位壮士,您到底是凭什么推断出我还有同伙的?”
话一说完,我明显感觉到他嘴角一抽,连胡须都抖了一下。
“小姑娘你手里拿的这剑,可不是女子能用的武器……”剑锋已经移到我的耳侧,一个偏转,耳边的青丝簌簌掉了一戳,“哼!还不肯出来吗?下一剑就是耳朵了……”
他的后半句话是向着四周的山壁和丛林说的。
我呆愣站在原地,内心已经委屈大哭。利刃就架在耳朵上,想逃、想挣扎,却害怕我一动人家还没割我耳朵呢,就被我自己给弄下来了。可是卫狐狸身受箭伤还躺在溶洞里生死不明,这副堂主这么整他哪里听得到?
这些人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整的如此草木皆兵,我只是突然落水的弱女子,他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又抓又关,现在还动起刑来了,整个过程根本没给过我说话的机会。
现在,我连自己是这豢龙城的一城之主这个身份都不敢说出来。
“你们倒是割下去啊!”突然出现的声音制止了剑锋的移动,紧接着,小瀑布上方的洞口出现一团火光。我又急又浅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但是头上的太阳穴还是突突跳个不停。
我看到单手举着火把淡然走出的卫靖远,浑身跟泄了气似的,双腿软绵绵不听使唤。还是借了架着我的那两个人的力道,才勉强站稳。太阳穴下方的耳根处有细微的痛,血缓缓流下,我能感觉到它流到哪里——那个副堂主是真的想割下我耳朵的!虽然结果只是皮肉伤,但如果卫靖远晚来哪怕是一瞬,我这只耳朵可能就真没了……
“抓住他!你们几个到里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副堂主收回剑,急急吩咐的语气比刚才没来这里时明显染上惊慌的语调。他在怕什么?
脑海里闪过疑问,却被卫靖远的话打断:“不必!我自己会走。”他举着火把规规矩矩沿着石壁上的小道走下来,走近时我看见他的脸不再苍白,甚至还有些发红,应该是被气的——
视线转向他受伤的手臂,衣袖从肩膀处被切断,除了包扎伤口的地方,整只手臂赤条条露在外面。皮肤上明显可见成块的青紫,应该是护着我摔下来的时候撞的。
卫靖远一靠近,四根锋利的枪头立刻顶在他的胸前和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