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关彦淮端着酒杯为莫函打着抱不平,冠冕堂皇,仿佛要用这情绪把心中的酸意盖过去。
他酸溜溜地在莫函耳边敲的边鼓起了作用,成功刺激得莫函没能管住自己的双腿,走到了单诩南面前。
一见这人竟然醉成了这幅德行,她气急败坏地拉着他便走了,全然没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二十分钟前。
“呜呜呜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莫函拉着单诩南出了大门,冷风一激,他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却变得更疯了。死死地抱住莫函不撒手,一说话就喷出冲天的酒气。
莫函心浮气躁地要把他推开,力气又有些不足,还得预防着这人一不小心摔了,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单诩南整个人搭载她身上,让她几乎有点站不稳。
“你不是都答应过我跟我回家了吗?为什么又后悔了?为什么又跟着关彦淮跑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
莫函皱了皱眉,目光冷了下去:“知不知道什么?”
醉得没几分清醒的单诩南瞬间一个激灵,连忙找补:“他不是什么良配!不会比我对你好的!我……”
他这么一句话,勾起她心中许多的从前。
“是,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
可若是别人,她也根本不需要谁来护着她。她深呼吸了一口,被夜色酿得有些凉的风沁入心脾,让她彻底冷静下来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以后……”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似是有些艰难,复又想起来这话说出来了也只自己记得住,索性没再勉强自己说完,只紧紧闭上了眼。
十分钟前。
易新雨看着眼前明显状态不正常的关彦淮,感觉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醉酒的关彦淮气质变得有些呆,较之平日的凌厉软了不少,质问她为何不打广告的时候,几乎有几分委屈。
易新雨莫名有几分心虚,下意识想解释却又在话未出口时停了思绪,只觉得自己着实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居然被这一个接一个的醉鬼传染了,想开口和他讲道理。
先不说这种情况下说得再多也是徒劳,这人根本听不见,估计酒醒了也得忘了。就是他真能记得,她也不能说呀!
哪有好端端的把自己捂了这么多年的马甲暴露的道理!
易新雨掩饰似的清了清嗓子,四处望了望,没看到熟悉的人,想了想又摸出手机给周思彤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易新雨挑了挑眉,皱着眉想了一下,又拨了一次,想着若再打不通,干脆把这人扔到角落自己走了算了,反正这么一个大男人也不怕什么。
“你自己回去吧,她没空。”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周思彤。
易新雨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认命地挂断了电话。一转头看到关彦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有些犹豫。
就这么走了,好像很不道德的样子啊……
“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人费力地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声音有些太过刻意的冷淡,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学生。
易新雨茫然地啊了一声:“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迷茫,却见面前的人摆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一字一顿地道:“不是让你把车开到大门外等我吗?你进来干什么?”
易新雨:……行吧,这是又把她当成司机了。
不过看这个样子,他自己是走不出去了,不然就顺手把他带出去?反正她也准备走了。
叹了口气,她扶着关彦淮往外走,小声地道着歉:“我这不是等了半天没等到你吗?走吧,我扶着你出去。”
关彦淮冷哼了一声:“没规没矩。”
说罢一甩手,自己迈开步子走了。易新雨心里有了点火气,旋即又觉得自己这火气来得实在没意思。
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她这么想着,轻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好在关彦淮的酒品比单诩南还是要好一些的,虽然不认得人又说着胡话,好歹能端端正正地走着。
只是走得慢了些,也忒较劲了些。
——他专注地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心一意地走着支线,走得相当之缓慢。要是旁人看了他这动作,指不定以为这地上掉了什么稀世珍宝呢。
易新雨跟着关彦淮出了大门,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大门外空旷得很,半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准备好的车。
“关总?您的车在哪儿呢?”
关彦淮:“车?车停在车库啊。”
他说着话,还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愚蠢”的眼神看了一眼易新雨,气得她肝有点疼。她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淡定淡定别和醉鬼计较”才忍住了开口吐槽的欲望。
“那你的司机在哪里呢?”
易新雨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醉了的关彦淮自然也就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回答得相当的理所当然:“司机?我的司机今天没有跟过来呀,我是和莫函一起过来的。”
易新雨:……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智障,居然一听他说司机来了就以为司机真的来了。
正想着要不然把关彦淮再带回去,面前的人却低着头从兜里摸出了车钥匙递了过来。
“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先送我回去,明天自己把车开到公司来就行了。”
易新雨:“谢谢你啊老板。”
关彦淮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嘲讽,大度地一摆手:“谢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让你委屈不是?”
易新雨觉得这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索性一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钥匙,又低头摸出手机给孙俊旭去了一个电话。
——周思彤明显是认识关彦淮的,孙俊旭大概可能也许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她只是不怎么抱希望地试一试,在听到电话那边一口应下的时候竟然有点不习惯的感觉。今天晚上一直怕什么来什么,忽然一件事情顺利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孙俊旭:“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易新雨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冷淡,不过她和这人关系一向也不算亲密,倒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拉着关彦淮到了车库上了车,又摸出手机打了导航,她松了一口气。
“喂,你为什么不愿意过来呀?我都想好所有的细节了。”
突然从后排响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她下意识透过后视镜忘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一双半是水意半是闷闷不乐的眼。
得,这是又跳回最开始的频道了。
明知说了他也不会理会,她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着羽毛轻轻地挠,勾出她的好奇来。
她定了定神,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脚下的刹车松了,踩到了旁边的油门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公司不是那么多画手吗?干嘛非得找一个没合作的新人做这事呢?”
说完,她下意识又往后视镜的地方望了望,心里有什么情绪急切地涌动着,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听到他叹息了一声。
“哎,他们画得太好了,不合适。我就喜欢你这种不伦不类的风格,特有个性。”
易新雨:……去死吧。
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刚刚在期待什么。她翻了个白眼,再没说话,专心开着车到了他住的别墅区,把车停在路边后拖着他下去,一路上杀气腾腾的,惹得旁边转路的保安犹犹豫豫地上来了。
“哦你来得正好,这是你们这里的业主吧?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不熟悉你们这个地方的结构,你给他停下车在把他送回去吧,他朋友说他们家的门是指纹解锁的,用他左手食指就行。”
她在保安诘问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说完,丢出钥匙就转身走了。
依旧是干净利落,杀气腾腾。
保安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穿着待嫁的红嫁衣坐在花轿上,一路上春心萌动喜笑颜开,眼前的喜帕被挑开时却对上一双满是嫌弃的眼。
“哎呀你怎么长得这个样子?丑兮兮的。”
梦中的她愤怒地冲着那人挥了挥拳头,气势汹汹地道:“你说什么?你来求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人复又笑了:“哎呀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个丑兮兮的样子,特别的个性!”
个性你妹啊!
次日清晨,易新雨坐在床上,匪夷所思地回忆着昨夜那个荒唐的梦,又想起关彦淮在车上一本正经地说她的画风不伦不类的样子。
???
她的粉丝都是假的吗?明明那么多人喜欢她的!果然是这人太讨厌了吧?!
她愤愤不平地跳下了床,脑子里的纠结却挥之不去,摸出手机打开微博,看了好一会粉丝们“求嫁”的评论才总算没那么气了。
然而昨夜的梦实在诡异,扰得她打游戏时都无法专心,段位不升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