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仿佛吞噬一切的妖灵,张开漆黑似墨的巨口,蚕食这世间的一切,永世看不见尽头。
张然羽便身处在这黑暗之间,他只觉自己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虽渺小柔弱,却仍自前行不辍。
渐渐地,他只觉疲惫不堪,想要停步休息,脚下却似是不受控制一般,无论如何阻拦,也从不停留片刻。
张然羽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那恐惧直抵内心深处,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倏地,前方视线所及之处,竟现出了一抹淡淡光华,在这无边黑暗之中,却分外耀眼夺目。张然羽兴奋之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路直向着那光源奔去。
待走得近了,他这才看清,那发光事物却是一根粗大的烧红铁柱。而那铁柱之上,赫然竟绑着一个枯瘦老者。
那老者满面血污,披头散发,如同九幽厉鬼,恐怖至极。听到脚步声音,他缓缓抬头,竟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突地,火柱之上腾起熊熊烈焰,那老者灼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哀号道:“徒儿,救我——”
师父?
张然羽大惊,急欲上前相救,却发现自己突然之间,竟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如同生根一般,直挺挺定住了身子。
他拼命挣扎呼唤,却始终无能为力,而眼前那火柱却已渐渐下沉,醉道人也随之一起慢慢沉入地底身处,消失无踪。
突地,阵阵厉啸之声蜂拥而来,凌厉无匹,一时间,鬼哭之声充斥天地,直叫人心胆俱寒,宛如身处九幽地狱。
眼前那光芒越来越淡,直至被这黑暗吞噬无踪……
“师父!”
张然羽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瞬间千刀万剐,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无助,直欲让他昏厥。
但他却越发清醒,这无边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猛然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重重击在心间!
“不——”
张然羽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手脚冰凉,身上已被冷汗浸湿,喘息不止。他环顾四视,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木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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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心神,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自师徒二人分离后,这噩梦几乎每晚都会在脑中重现,那情景偏又真实无比,仿佛就在眼前。
“吱呀”一声,那木屋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进门来,笑道:“大哥,早呀!又作恶梦了?”
那少年身材不高,相貌平平,倒是浓眉大眼,再加上一个硕大脑袋,颇有些显眼,只是笑容爽朗,令人心生几分亲近之意。
张然羽微微点头,起身来到门边,他虽只有十八岁,却身材高大,比起那少年更是高出不少。他拍拍少年肩膀,淡淡道:“小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那少年登时兴高采烈,眉开眼笑,道:“再过半年就该正式入门了,我都快忍不住了呢!”他憨憨一笑,挠了挠头,颇有些羞赧之色。
张然羽见他如此,嘴角不由露出几分微笑,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那唤作“小云”的少年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去。
眼帘之内,乃是一个小小山谷,四周峰峦叠嶂,林木茂密,郁郁葱葱,映着静谧星空,清爽静谧,别有一番风情。这山谷之内,四处散落着数个大大小小的木屋,张然羽所住正是其中之一。
张然羽仰首看天,只见夜色渐退,朝阳未升,遥远天际之处,昏暗无光,隐约可见一轮弯月,点点繁星。
那少年拍拍他肩膀,笑道:“大哥,我们在此砍柴练功,也有一年多了吧?”
张然羽心不在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思绪却已飘至一年之前……
当日他自东邙谷重伤而出,心中立誓,定要尽快飞升仙界,以寻得搭救恩师之法。百般寻思之下,想起醉道人却是师承混元宗,他随师父游历三年,所学尽是些基础灵诀,虽根基牢固,但论起道法修行,却远不如寻常修真之人。细细思量之下,这少年终于决定,前去混元宗修行学艺,循序渐进,以期飞升上界。
他本就是混元宗长老身份,却只因生性倔强,不愿依借恩师余荫,故而从未记挂于心。恰好,自那玄冰离火酒与他融合之后,却将这仙器“困龙珠”的一项潜能激发出来,即吸纳隐匿灵力之术。当下,他凭借困龙珠之力,将自身“太乙真诀”灵力尽数隐匿起来,这才一路寻访探问,直奔委羽山中而去。
也算他运气极佳,恰好赶上混元宗五年一度的收徒之期,他一身灵力尽数隐没,修为与常人无异,便无人注目,只被收入门下,做了个记名弟子。
这混元宗收徒却与仙道众派不同,但凡广收门徒之时,除了大奸大恶,抑或秉性不端者之外,其余人等,无论资质如何,目的何在,皆来者不拒,一并收入门下。
只是,这些新近入门者,并不算作正式弟子,只称作“记名弟子”,若想正式入门,则须在这委羽山中砍柴两年,以磨练心性,兼之强身健体。
但凡修真之人,皆极重养生健体,只因道法修行到了深厚之处,欲施展出那些个厉害法术,更是对体魄有极高要求。
混元宗立下如此规矩,正是借机选拔优秀弟子,以择优劣。修仙之梦,人皆有之,但能真正坚持下来,被混元宗仙长正式接受者,可谓寥寥无几。这其中,除了某些资质奇差,实在朽木不雕者之外,大多却是因承受不了这两年磨练之苦,主动退出的。
也正因如此,混元宗所选弟子,皆为生性坚忍之人,于道法修行也是远超别派,因而门下弟子根基极稳,被称为天下道法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