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苏若瑶的妹妹苏若琪,程延仲就想起患有痫症的她自杀是因为喝了羊肉汤,而那一大罐羊肉汤是不明就里的他替若琪买的。
程延仲一直在自责:若琪妹妹,你是自尽而亡,可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我没有深恋着你姐姐,也会好好照顾她,来赎我这无法弥补的罪。
程延仲温馨地说:“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若琪妹妹待你好,你陪她过年是应该的。我看你带了些蜡烛,是想点燃放在纸船上,让后将纸船放入莲池中,是吗?”
“一猜就中,奖你。”苏若瑶吻了程延仲一下。
于是,没有莲花的莲池中漂浮着载有烛光的纸船,程延仲觉得这确实比刚才虚伪的大年夜饭更开心,但他还是问:“若瑶,即使你不喜欢大年夜饭,但那毕竟是每年的礼数。陪若琪过年,我们可以等年夜饭结束后再来啊。而且,刚才年夜饭不是热闹有趣吗,为什么独自走了呢?”
苏若瑶看着她的纸船笑:“对不起延仲,我知道你想让我和你的家人更亲近融洽。可是我在这年夜饭上,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每个人的笑容和祝词都与我无关。饭桌上越热闹,喜庆,欢歌,我心中就越凄凉,伤怀,悲哀。不如在这莲池旁,与妹妹的魂魄一起过年,至少,我们两个之间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相互依存的,在一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孤独多余的位置青春期。延仲,你不是我,可能你不会明白我这小心眼背后的悲戚。”
程延仲想到刚才的年夜饭:爹和大娘他们像是在冷落若瑶,毫无滋味,确实还不如两个互相需要的人在这一起说些真心话来得有意义。
程延仲说:“若瑶,别说自己小心眼,别人没有在你的位置,就考虑不到你的心境,也无权说你无礼。我们就在此过年吧。你在我内心占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位置,挪也挪不动。在这个位置上,你是必须存在的。”
“你于我,也如此。”苏若瑶靠着程延仲说:“可这纸船,蜡烛,本是盂兰节之物,用于今日年夜,实在不祥。”
“当做送给若琪妹妹的礼物,有何不祥?”程延仲大气地说。
苏若瑶靠在他怀中,两人直到纸船中的蜡烛燃尽才离开。苏若瑶开心地过了一个自己想过的年,又毫不费力地把程延仲从程家的大年夜饭席上带走,给了程迪智一家人一个小小的不屑。
而建安厅中的年夜饭在程延仲中途离去寻找苏若瑶后,强颜欢笑的人也装不下去了,最终“友好”地不欢而散。曹如嫣对苏若瑶的不满之心也渐生。
元月份,家宴不少,尤其是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程延仲知道苏若瑶在家宴上的难受,就没有带她去。
元月十五这天,元宵家宴,程延仲依旧没来。程迪智自苏若瑶毁容后就不开心,他的夫人们一致认为是程延仲的屡次缺席家宴而烦躁,可他的心事多着:生意,与官家的往来,失踪的五子程世袭,不知所措的长子程延仲,还有就是他一直放不下的苏若瑶。
现在连大夫人张氏也猜不透程迪智对苏若瑶的想法,只认为毁容的苏若瑶不会再引起程迪智的喜爱,不会危及到程氏父子的感情。
现在每当家宴,请程延仲好像成了惯例了,又是捞月,不情愿地听从了张氏的意思:“去请大少爷妙手心医。”
程迪智也加了一句:“对,今夜元宵,他还敢拒绝不成?”心里却想着:延仲,带着若瑶来吧。
这时,程延仲的书房内一片手忙脚乱,苏若瑶躺在床上痛苦地叫着,被程延仲抓着手。
程按连夜请来了许大夫:“许大夫,从今日未时起,苏姑娘就一直说脸上很痒。大少爷本不想再元宵节打扰您,可后来苏姑娘痒得实在忍不住,要去抓自己的脸,幸好大少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要不然这脸,又毁了。”
“这是正常的,”许大夫给苏若瑶拆掉纱布后说:“大少爷,要委屈苏姑娘一下了,把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上,朝霞丫头,你照例按住她的肚子和双腿,别让她因痒而震动,惊扰了肚子中的小孩。我还得给她擦药。”
“许大夫,你看她的脸痒得那么难受,能给她止痒吗?”程延仲大声问许大夫,因为苏若瑶喊叫的“痒,太痒了,让我挠一下吧”声音太大了,许大夫也大声说:“大少爷,现在不能给她用专门止痒的药。”
程延仲当机立断:“我来给她止痒。”像以前一样,程延仲将手腕伸到苏若瑶的嘴里:“若瑶,咬着。”
苏若瑶咬住了,这样就减轻了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是程延仲的手腕却又是鲜血直流,他只得不断擦拭。但只要苏若瑶不难受,他心里就好过多了。
站在门帘外的捞月自知无果,却还是要问一声:“大少爷,建安厅在举行元宵家宴,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滚!”程延仲为了苏若瑶而手痛,心痛,就回了这么一个字,。
捞月灰溜溜地回去报告:“老爷,夫人,大少爷叫奴婢滚。都因那个苏若瑶,似乎脸上的烙伤越来越重,直喊着又痒又痛,大少爷又把自己的手腕给她咬着止痛永生的战法术师。奴婢见不得大少爷受这样的苦,就回来了。”
这下,家宴上都看着程迪智和张氏的反应,程迪智呆呆地放下酒杯:“延仲这是叫捞月你滚,还是叫我这个爹滚呢?”心中念着:若瑶现在怎样了?
张氏不知是累还是难受,几乎不想说话,但镇定下来后还是说了些:“从小年夜饭到今晚的元宵家宴,我们程家的次次宴席,延仲都不来,就除夕那晚,带着苏若瑶来了一回,还中途跟着她离开,全然不顾长辈的礼仪。看来,我这个大娘,还有树江你这个亲娘,对他从小到大的宠爱都不及苏若瑶与他几个月的缠绵,目前还是个破相了的女人。”
二夫人见张氏情绪低落,安慰她:“夫人,你别太伤心。我生的儿子,明日我就去教训他。”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哪里舍得打这个宝贝儿子。”张氏手撑着额头说。
程迪智也不知自己在伤心儿子的无礼还是担忧苏若瑶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她不是鬼见愁,不是,永远都不是。
程迪智有些神情恍惚了。
家中的两个主人今晚都失仪了,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元宵家宴很快就冷淡地结束了。
苏若瑶这里,许大夫对程延仲说:“大少爷,你们不要太着急,苏姑娘脸痒是好事,这是新生肌理的表现。脸上肤质易损,也易生。我看苏姑娘的情况,完全恢复是势在必行的。”
程延仲听到此也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咬着,兴奋地说:“若瑶,听到许大夫说的话了吗?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调理,你会美丽如初的。”
许大夫提醒程延仲:“大少爷,你们不可大意,还是要谨慎些,苏姑娘这痒得情况时常会有,不过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你们要注意的就是警惕她受不住而抓破自己的脸,否则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重生欧美当大师。”
“许大夫,我听你的。程安,去把元宵礼拿出来。”程延仲说。
“好嘞。”程安搬来一大堆东西:“许大夫你看,六根金条,祝你六六大顺;一套景德镇茶具,常喝茶,长生不老;还有这盆君子兰,君子如兰。你听我说得好不好?”
许大夫浅笑,拿出一个小盒子:“大少爷,恐怕你的好意要收回了。这是你在年三十那天送到我医馆的两根金条。因为元月事情多,我一直没来得及还给你,今日,原物奉还。至于你赠的花瓶,不慎被孙儿打碎,岁岁平安。可叫老夫去哪找那上等的景德镇花瓶还你呢?”
程延仲严肃起来:“许大夫,我程延仲送出去的礼绝无返还,您是在抽我的脸。更何况,这不是礼物,而是我和若瑶送给你这个长辈的谆谆心意。您是长辈,可不能冷落了我们这一片热心啊。”
许大夫说话直爽:“好,大少爷,我挡不住你的一番热心。这样可否?老夫此生酷爱兰花,就厚颜收下你这盆君子兰吧。其他的,无功不受禄。什么也别说了,照我的话,好好照顾苏姑娘。”
许大夫走后,程延仲坚持说:“程安,将年三十的金条和今日元宵的金条,茶器,连夜送到许大夫的茶馆,他也不好再三拒绝我的心意。”“是,大少爷。”
元宵节过后,曹如嫣的时间仍然难熬,但程延仲和苏若瑶的时间则是每天换药,念书,诗词,等着新生肌理的渐渐生长,虽日日如此,却无一丝一毫的厌倦。
这天,程延仲闲暇之余念了一首:唐代裴说的的
《春日山中竹》
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
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