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并不会以为柯洛那么说,第二天就真的会来。

跟漂亮男孩子上床的时候,兴致上来,我还总说要把月亮摘给他们呢。

昨天那顿饭把我吃伤了,对外卖那种千篇一律的口味失去兴趣,突然开始想念家常菜的味道。

经过超市的时候我进去挑了点菜。很久没买过生食,脑子里也没有如何配菜的概念,东看看西看看,可能会用到的都买下来,最后拎了好大两个袋子。

回到家把它们塞进冰箱的时候,才有点伤脑筋。我现在请不起佣人了,要吃只能自己做。于是蹲在冰箱前苦思冥想菜谱。

不要小看我,我当然会做饭。我又不是含金匙出身的少爷,基本的生存技能哪有不会的道理,我只是没兴趣。做饭不过是没钱出去吃时的维生本能,没什么好以此为乐的。

切肉切得手上一股肉臊味,闻着不太舒服,洗了几次手那个味道还是散不去,想炒青椒,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是该放几个,需不需要姜,需不需要葱。

虾在袋子里扑扑乱跳,漏出来的水顺着台子往下滴,把厨房地板都弄湿了,让人很想赶快弄死它们,但我还没想好要拿它们怎么办。

胡乱准备了些配菜,也不讲究好看不好看了,架上锅子,等热了放点油,油热了再七七八八都倒进去,在劈哩啪啦的声音里赶紧动手炒。

锅里的吵闹声听得人心慌意乱。辣椒跟蒜爆太多的缘故,厨房里也油烟弥漫,抽油烟机形同虚设。

我这种人,身上该是得体的古龙水或淡淡烟味,而不是让人一闻就想起青椒肉丝。

所以我有备而来,穿着等下要换洗的旧浴衣,头上戴了个浴帽,防止被油烟味侵袭,十分戒备地站着炒菜。

厨房里热闹的动静让我听不到外面的一切声音。耳边突然有人说「在准备晚饭吗」的时候,我差点连锅都扔了。

「吓到你了?」柯洛笑着,「我进门打招呼了,你没听见。」

他刚从公司回来,清爽的白衬衫,黑色呢料西装,没有任何装饰,但非常简洁俊朗,仍然是大男孩的感觉。

「哈,没有。」胸口怦怦跳,我干笑两声,继续若无其事炒锅里那堆东西。脸上神态自若,内心却恨不得作蒙克的呐喊状。

竟然被他看到我戴着浴帽、穿邋遢浴衣的傻样!

胡乱炒了最后一铲,强作镇定将黏连在一起的青椒肉丝盛进碟子里,尽量以不太显眼的动作把浴帽拿下来,迅速整整头发,作出潇洒姿态,「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过要来吃晚饭的吗,你忘了?」柯洛探头看了一会儿,「嗯,好像……还……满香的。接下来要做什么菜?」

「打算怎么做?」

柯洛笑看我一眼,「我饿了,还是我来吧,快一点。一个酱爆一个清蒸,好吧?」

看他抄起锅子的姿势就很老练。柯洛把锅迅速冲洗干净了,擦干,然后将那袋虾拿过来,倒点滚水烫熟,去壳剔肠双飞,滤干。

我买的蘑菇他也拿两个过来切薄片。

而后锅里下两勺油,下辣椒和拍好的蒜,再下蘑菇片,快炒下来,虾也倒进去,接着酱油、料酒,逐一而入。

他比我手脚麻利太多了。看他下锅,翻炒,起锅的动作有条不紊,虽然快,但是不慌不忙。连材料在锅里劈哩啪啦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悦耳。

做虾之前,他已经先把店员处理过的多宝鱼两面抹上盐巴和料酒,洒了葱和辣椒丝跟姜片,送进微波炉去了。

熟透的虾装进盘子里没多久,微波炉也「叮」的一声。

大功告成,时间还没我用的一半多。

「你厨艺很不错嘛。」

其实就算他把厨房炸了,我也一样会夸他。

柯洛笑了,边动手在清蒸鱼上淋一些酱油露,「舒念教我的。他做饭才是真的厉害。」

我咳了一声。

好吧,我是会做饭,但仅仅是煮熟吃掉的那种罢了,只为果腹的懒人加穷人吃法而已。等到后来,我有经济能力来讲究菜色和情趣的时候,也不肯再自己动手了,所以厨艺自然不可能跟那个舒念比。

我也不需要跟他做比较。

我做的菜看起来丑了点,但味道还行,达到食用与果腹的标准。柯洛的好很多,配饭下酒两相宜。我两、三下就把鱼的单面吃得干净,而后捡渣渣。

「来,这边还有,」柯洛抽掉中间鱼骨,敲着筷子,「不准挑食,鱼皮也得吃。」

我僵硬地干笑着,看他把鱼腹的细肉跟那堆滑腻的鱼皮一起夹到我碗里,活像他倒是我叔叔。有时候我们之间会有角色错位的感觉。

早早吃完了相当家常的一顿饭,天色还没黑透,我有点不知道要干嘛了。恋人的话直接卿卿我我然后就可以滚床单。

我们这么不尴不尬,放他回去又舍不得。

柯洛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突然说:「LEE,要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我有两张票,」他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折叠整齐的票券,「七点半开始,离这里不远,要去吗?」

我吃惊地一抬眼,眼光从票上移到他脸上,两人视线对个正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他这能不能算是约我出去,但心里高兴,脸上就控制不住表情,「行啊。」

我对青年人的流行音乐所知甚少,那位柯洛喜欢的歌手徐衍,我也只记得他的美貌,对着海报幻想过罢了,全然不了解。

不过重要的不是看什么,而是跟谁一起看。

入场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柯洛嘱咐我穿舒服点的鞋子。原来还以为坐着享受,哪知道全场都是站着的。

效果灯才刚打出来,徐衍连影子都还没呢,台下就群情亢奋,尖叫连连。

这种气氛里确实难坐得住,所有人都齐刷刷站着,就算我位子再靠前,坐下也只有别人的背可以看了。

演唱会感觉不错,舞台设计跟表演都很有气势,徐衍毕竟是荷尔蒙乱散发的美男,魅力不可挡,我这种完全状况外的人也看得兴致勃勃,抛弃了羞耻心,跟着大呼小叫。

但再怎么对性感偶像发花痴,我的脚力跟热血沸腾的十几二十岁年轻人还是不能比,渐渐有点站不住了。

知道柯洛站我身侧微后的地方,我半真半假往他身上靠,半个背贴着他胸口。柯洛没闪开,反而微微挺直身体把我撑住。

台上那身材、样貌一等一的俊美偶像,瞬间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几乎沸腾的会场被舞台效果灯打得一片缤纷,我的知觉里只剩下背后那支撑着我的青年。贴在一起的地方微热,感觉得到他胸口下蕴而未发的力量,还有规律的心跳。

这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场演唱会。

散场出来,我还有点晕陶陶的,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结束前跟着大家一起热烈喊「安可」把嗓子都喊哑掉的柯洛很可爱,不觉得他幼稚,只觉得充满活力,热情可以如此毫不掩饰地宣泄,这是他这样年轻人的特权。

不想就这样跟他分头各自回家,我盘算着要偷偷把钱包或者手机留在他身上,他发现了自然会给我送回来,那样的话……

手还来不及从他外套口袋里抽出,他就有所察觉地低下头,看着我那鬼鬼祟祟的手,「怎么了?」

「……」我脑子转得再快也想不出什么鬼话,「哈,我以为这是我的口袋……」

柯洛笑了,「我可没什么东西让你偷哟。」而后一只手也挤进来,包住我那做案未遂攥着手机的拳头,「你是冷了吧。」

他的手心很暖和,我也一点都不冷,我现在心里暖透了。

维持着在他外套口袋里的姿势,两人走了一段路,直到去停车场一起把车开出来。我实在很有把他压在驾驶座上亲吻的冲动,但看着他轮廓挺秀的侧面,和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气短。

「时间还早,没事的话,到我家,陪叔叔坐坐吧。」我知道我为什么心虚了。因为明摆着自己像个不良怪叔叔。

「嗯,好啊。」他想了想,「我住的地方热水器今天坏了,不知道修好没,等下借你家先洗个澡吧。」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头驴子,他就是我眼前吊着的那根吃不着看得见的胡萝卜,晃得我头昏眼花。

柯洛进浴室之前先把外衣脱了,免得弄湿。我在背后看他将衬衫褪去之后光**的上身,背部流畅有力的线条,很难不兽性大发,忍不住直勾勾盯着看。

柯洛转过头来,见了我的表情,有点脸红。但还是把长裤也脱了,浴巾往腰上粗略一围,挡住我眼光。

我有些自讨没趣,「小孩子家,这么不大方。被长辈看到光屁股的样子,不是每个人人生里都要经历的吗?」

他居然朝我皱了一下鼻子,「上一个觊觎我后面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我嘴硬道:「你放心好了,我可没打你主意。我又不是没看过。」

他转身进浴室,没立刻将门关上,我虽然满心知道不该这么缺乏抵抗力,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

柯洛拿了喷头调水温,转头看我站在他后面,表情变得似笑非笑,「LEE叔……」

「不要误会,我只是来上厕所的。」

柯洛单手拎着喷头,看我一屁股坐在便器上,「LEE叔……上厕所的话,就算不好意思脱裤子,你好歹也该先把盖子掀开啊。」

「……其实……突然不想上了。」

「嗯?」柯洛笑着,似乎在等我下文。

他跟我都非常清楚我是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但「帮我解决需要吧」这种话我现在说不出口。有了屡战屡败的教训,我没多大信心可以压倒他。开口求他让我上也就算了,求的若是让他上我,那我不是太贱了吗?

自尊跟欲念在激烈挣扎,短短几秒钟就憋得我挺难受,而柯洛依旧笑着。看他那等我自圆其说,准备看我笑话的模样,我突然脑子有点发热。

「没什么,你洗吧。我出去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么吊着我,有什么好笑的。我也没那么饥渴。

柯洛在后面叫了一声:「LEE叔。」

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想弥补点什么,但我胸口被一口气顶着,一用力就把浴室门关上了。

我不希罕他。上床是彼此娱乐的事情,看他每次那么施舍,我都替他觉得难受。

不跟他做,我也不会死,何必那么死乞白赖的没出息。

「LEE,」柯洛开了门,从浴室探出脑袋看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没,」我咳了一声,「你快洗澡去吧。」

「这样啊,」柯洛继续歪着脑袋,「你不想来一起洗吗?」

拿根看得见吃不着的肉骨头逗得我团团转,很有意思吗?我突然有点恼火:「洗个屁。」

柯洛却「嗤」地笑出声来,走到我身前蹲下。

「你啊,」他双手捧着我的脸,「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别扭。」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涨成猪肝色,「一边去,小孩子胡说八道。」

我不是闹别扭,他根本不明白。

我快翻脸了,柯洛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用力亲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又要再亲第二下。我一把推开他。

我怎么也该坚定一回,不要每次见了他就跟饿犬见了肉骨头一样眼巴巴地,没皮没脸,只有丢人的分。

「赶紧洗干净就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柯洛不依不饶地抓着我两边胳膊,「我今晚不回去了。」

「那你睡地板去吧。」

柯洛一笑,「啊,你舍得吗?」

我对着他小兽一般白晃晃的牙齿,脑子又是一热。

他也知道我舍不得。

无论我怎么忽略、掩饰,他依旧看得很清楚,觉得有趣。

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是什么好笑的东西。

胸腔里像有把火在烧,我憋足力气恶狠狠推了他一把,柯洛只是微微一晃,而后顺势抓住我胳膊,笑着把我压在沙发上,亲了一下,嘴唇又退后一些,想看我意乱情迷的反应似的。

「干什么?」我凶相毕露地,「老子不想做,滚下去。」

柯洛还是笑,一点也不恼,只用力压住我四肢,抿了抿嘴唇,而后低下头,亲着我脖子。湿润热烈的亲吻之后,湿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这可由不得你了,LEE叔。」

被他含着耳朵亲吻,背上不由得一麻。

从来只有我强迫别人上床,还没试过被强迫的。真稀奇。

他会这么主动实在意外,我还以为我对他来说,只是根硬塞进嘴里才能勉强啃啃的鸡肋呢。

身下宽大的沙发柔软,上方紧压着的赤**脯却结实有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种生动的热度。要说我不动心,那是假的,但嘴里还在叫骂:「妈的给我滚开,老子对你没兴趣。」

柯洛听而不闻地硬压过来吻住,自上而下,半强迫半挑逗地舔舐着,还有闲暇抬头看我的表情,他真是自信满满。

而被他亲到肚脐的时候,我没两下就没骨气地发出声音,腿间的器官早就抬头了。

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我对他没办法产生抗体。对于他必然的胜利,我跟他心里都相当清楚。

下身被他那灵巧的手指撩拨得又痒又热,视野都变得朦胧。被压制着,在敞开的腿间套弄,我呼吸粗重得不堪起来,腰也跟着绷紧了,本能地贴近他,寻求那一点更激烈些的摩擦。

等终于亢奋到最顶点,发泄在他手心里,我一下子就腿软了。出了一背汗,瘫下来,只能躺在那里等他上。身上发烫,脸也涨红了,全都是丢盔弃甲的羞耻。

柯洛的笑脸在眼前放大,而后变得模糊。腰被他抱住,抬高,后面有坚硬的东西抵着入口,硬要挤进去。

我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开口:「你、你他的妈轻一点。」

柯洛略略停止,等我喘过一口气,而后猛地往前挺入。我的惨叫噎在喉咙里:「妈的……」

来不及调整呼吸,律动已然热切起来,汗湿的身体叠合在一起撞击摇晃,一切声响都变得暧昧,喘息呻吟逐渐浓烈,**的地方异样地发烫。

两人失控地动作着,粗重喘息,内部反复**的性器有些过于狠了。柯洛似乎欲望高涨,箍紧我的腰,用力顶着我。肆意了一番,还不满足,「腿张开点。」

说什么呢!我死瞪着他,固执地不动,要维护身为长辈的尊严。

柯洛干脆撑开我双腿,边用力挺得更深,我忍不住开口叫骂:「你他妈的想弄死我……」

嘴唇又被堵住了,深入的亲吻把我剩下的话都吞吃进去。感觉到他还真的手上使劲,我生怕自己筋被拉断,急得要惨叫,腿却顺利地被压到他满意的那个角度,几乎贴到头侧。

柯洛也意外似地叹了一声:「你好软……」而后把全部重量压上来,极度深入。

妈的,你当我身体是橡皮做的,想怎么折就怎么折?我都快四十岁了!

但我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在他动作之下有种被操纵的无力感,还有就是无法遏制的,汹涌的快感。

柯洛跟我在这种方面合得来,也相当放得开,难得身体契合度如此之高,这可能是他维持跟我的肉体关系的唯一动力。

我们**的花样确实多得很,有些姿势连我这种厚脸皮都脸红了。

我想他跟舒念在一起,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羞耻的姿势。

他舍不得让他羞耻吧,更不用说身体折成三十度角,拉伤了怎么办。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男人是由性而爱的。对我们这种一夜情的族群而言,床上的感觉好,进一步交往的可能就大很多。

他总有一天会遵循生理本能的选择,也说不定。

在客厅里翻来覆去数次以后,又回到卧室的床上去。

我终究是体力不足,就着被进入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只顾喘息,一身的汗。

但是没有叫停。

虽然我不说,他也已经知道我有多么迷恋他。

激烈的律动中感官敏锐,意识却朦胧,模糊听见他叫:「LEE叔。」

「嗯?」我勉强回应他。

「LEE叔……」声音从他喉咙深处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低头看得见他火热的黑色眼睛,半眯着,兽类般的热烈眼神。他没有想说什么,只是叫我而已。

内部被猛烈撞击,一阵阵**还在持续,我突然觉得无法自制,紧紧抱住他,把嘴唇贴上去。

疯狂到极限之后,两人都脱力地躺着,各自调整呼吸,平稳心跳。我等身上有了点力气,就挣扎着爬起来,选个姿势靠在床头坐好。

虽然是被上了,我仍然要风度翩翩,掏出根烟来惬意地抽。营造那种X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的意境。正抽了一半,两根手指凌空而来,将我的烟夹走。

「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他头发湿漉漉散落在额头的模样真是性感,弯起来的嘴角也很可口。

「可是不抽烟,嘴巴闲着啊。」

柯洛笑着,嘴唇凑过来,堵住我那「太闲」的嘴,辗转着温柔亲吻。整个口腔里都是温热的,他的气息。我竟然被亲得老脸通红。

该死,今晚这小鬼有点过分迷人了。

柯洛移开嘴唇,抱住我,「一起洗澡吗?我给你搓背。」

他今天对我实在是太热烈了点,令人忍不住要想入非非。

两人在浴缸里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浇水,做许多与洗澡完全无关的事情,以至于水变得太凉了,不得不重新放满一次。

终于开始正经八百地洗了,柯洛抓着我一条腿,帮我按摩刚才差点抽筋的腿腹,我舒服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围着就容易发晕的关系,我渐渐有些飘飘然。

虽然有些话不必问出口会比较好。但想听到的答案,不开口去问,又有谁会说给你听呢?

就当是赌我今天的运势吧,横竖总是要有问清楚的一天。

我拿另一只脚戳戳他,「柯洛。」

「嗯?」柯洛微笑,用脚趾夹住我。

「跟我做,比起跟舒念做,哪个更舒服一点?」

他的表情若算不上愀然变色,也相去不远了。难熬的沉默里他低头不吭声地擦洗着,过了一会儿说:「舒念永远是最好的。」

我把双手往脑后一枕。他妈的,这下好了吧,我为什么总是爱自取其辱呢,不挨两个耳光就全身难受吗?

「LEE叔……」

我假装没听见,还在哼歌,起身拿了沐浴乳把自己涂了个仔细。

「对不起。」他道歉,有点犹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介意。」

喉咙有点痒痒地,我「哈」了一声,把胸口的泡泡冲掉,「介意什么?」

「LEE叔,虽然很失礼,但我觉得暧昧不清更不应该,我也不想让你困扰。坦白说清楚,我永远都爱着舒念,虽然他不会回应我。」

「……」我从鼻腔里含糊哼了一声,「我知道啊。」

「我陪着你,但对舒念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我跟你也不是在恋爱,我们就只是朋友跟床伴的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们换一种相处方式。」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坦荡荡的,并没有映出我的脸。

我把胸口洗干净,哈哈笑了,「你想太多。」

他年轻正直的脸,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在浴缸里坐着,温水漫过胸口,水压太高了,心脏有些作痛。我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邀请柯洛来我家。

我跟他只在公司里见,公事公办,点头打招呼的交情。

递过来的茶杯热气腾腾。柯洛帮我泡了茶,旁边还放一小碟榛子。

我笑着,「谢谢。」我喜欢慢慢吃坚果磨牙,对脑子对胃对牙齿都有好处。不想变老,就得哪里都多动。

柯洛对我挺友好,三天两头带东西给我,有时是几颗糖,有时是小盒的虾饺,或者装在保温杯里的咖啡。有时我桌上还会摆着一颗擦得干净的苹果,小孩子的玩意儿。

其实我们关系还是不错,只不过已退到暧昧线以外。

「漂亮吧?」一枝浅色的梅花送到我面前。

「楼下花园里的,今天居然开了,带一枝给你。」柯洛笑着晃了晃,而后俐落地插到我那万年只有两片绿叶的花瓶里。

「……」我不由得摸摸下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还真风雅。

他送的这些琐碎小东西,若要说收买人心或者弥补,也未免太寒酸了点。这些于他都是顺手。吃到意外美味的巧克力,顺便给我拿两颗,新上的手剥核桃很鲜美,顺便带一把放我桌子上,如此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种「顺手」究竟是什么心思。

柯洛还没什么事情做,便靠在我桌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不知道过两天天气会不会暖和点。」

「怎么?有关系吗?」

「我请舒念过来玩,如果太冷的话怕他受不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慢慢在牙齿之间磨我的榛子。

「LEE叔,你周末有空吗?」

「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我有票。」

「我约了人打高尔夫。」

柯洛看着我,「你想打高尔夫的话,也可以叫我的。」

我笑了,「不敢劳你大驾。」

万一打到一半,舒念一个电话又把他叫走的话,我还怎么混啊。

跟柯洛在一起,就像在吃裹了糖衣的药片。甜蜜的感觉化得正浓,冷不丁就冒出来的苦味打个措手不及。

老这么吃,我的嘴巴受不了。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LEE叔,你生我的气。」

他用的是陈述事实的口气,我也不想装大头蒜了,抬眼道:「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讲很重要吗?」

柯洛突然有点尴尬,「你是长辈。」

妈的。

「记得我是长辈就好。」我笑着敲笔记型电脑键盘,开始忙碌,不再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