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靳胜和杜英,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看起来不太深、也不太整齐的小圆孔是做什么的。“由子!由子!”靳胜连声叫道,“把你背上的琴拿来!”
“怎么?”苏由把石块竖着立起来——期间没有任何异常感觉——然后从背后绕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圆孔,马上就猜到了正确方向。“机关?”他肯定地说,然后把古琴取了下来。
几人存了个小心,没有立刻扣上去,只左右核对了一下。最终他们一致确定,古琴突出的十三个徽位正好暗对石块上的十三个凹孔。
扣上去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扣上去吧,总不能这么僵持到死吧?
四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往后退,退到边上我们来时的林子里去。”苏由头一个开口。
他这么说,无疑是要自己承担可能的巨大风险,留给其他人最大的生存机会。
“我……不!”江思齐想和苏由说一样的话,但慢了小半拍,只能表示自己的强烈反对。“哥!我来!这事儿本来和你没关系!”
苏由瞪起眼睛。“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
换做是平时,靳胜一定嫌弃他们俩磨磨唧唧、恶心巴拉的,但这时候也沉默了。
他们有四个人,开机关这种事情一个人就够,那到底该谁做?没有互相推卸责任也就算了,抢着来是怎么回事?
“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吗?”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靳胜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杜英。
毫无疑问,杜英摇头。九霄琴是打开排云山骨架和核心的钥匙,而他十二个小时之前刚刚见过而已,当然不可能知晓。“我想江思齐的想法是对的,”他低声道,“里头大概有什么养分,而它现在枯竭了。”
这样讨论明显说不出个所以然,苏由开始赶人。“走走走,都给老子到边上去。”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还打赤膊的胸膛,“老子现在刀枪不入,你们都省省吧!”
“这时候还瞎得瑟!”靳胜没忍住戳穿。但他一路上的确见识到了苏由身体的变化,心知苏由确实是现时最好的人选。万一真有什么,苏由的体质和体力决定了他能跑得更快些。
苏由一听靳胜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
“哥!”被无视的江思齐十分愤怒。他当然也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听话,小齐。”苏由道。看见江思齐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加重语气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听话;第二,哥让你听话。”
江思齐不用听都知道没好事,脸立刻拉了下来。苏由说“哥让你听话”,那绝不是什么温柔举动。他很了解他哥,平时小地方好说话,真到重大决定时绝对说一不二。所以他还知道,如果这时候他问有没有第三个选择,苏由一定会直接给他第二个选择。
“走吧,小齐。”靳胜插话。虽然他也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这时候真不是逞强的时机。
“对你哥有点信任好吗,小齐?”苏由又哄了一句,软硬兼施。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着江思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时,有点心虚。
江思齐咬了咬下嘴唇,转身就走。靳胜无声地松了口气,跟在他后面离开,没忘对苏由比个加油。杜英没说话,只留下深深的一眼。
等确定三人都走远之后,苏由把琴立起来,靠近石块,比了比位置。他依旧拨不动那些弦,也不清楚合上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但事情总是要做——他闭上眼睛,往前一送——
卡擦一声,极其细微。
苏由感觉他的手似乎推开了什么东西,不由睁开了眼睛。这一下正是时候,他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古琴往石块里陷了进去,整个儿嵌入,就好像它压着的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塑形橡皮泥一样。原本毫无缝隙的石块突然移动起来,就像许多根石闸依次抽开,井然有序。它们绝不是正常的机关,因为它们往外抽出来之后又往侧边移动,自己扭曲出了个九十度角——
这绝不正常!
但不正常的当然不止这些。石条移开后,显出了里头中空的部分——苏由在这期间已经抓着古琴退了好几步——但并没有什么暗箭射出来。
超乎他的想象,里头其实放着一块八角形的石板。它悬浮在空中,毫无依托,还在自顾自地散发白光。
苏由小心地往前挪了两步。他现在能看清上面的东西了——错综复杂的八角迷宫,包围着中间一个太极图案,半黑半白。而黑色部分的白眼上,放置着一个造型相当古朴的青铜酒杯。
“这就是我们之前走的迷宫啊!”
在苏由退后、前进、又打量的时间里,其他三人已经从边上跑了回来,团团把石盘围住。靳胜一眼就看到太极图案边上的八个门洞,顿时意识到这石盘其实就是整个里山秦庙的缩微模型。
“没错。”杜英也认了出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他盯着那个青铜酒杯,“问题就在这个杯子上面!”
这青铜杯至少有两千年历史,但约莫是保养不错,目雷纹表面并没有博物馆里青铜器常见的铜绿,看起来是一种黝黑透绿的金属。有双耳,杯里光滑,隐约有些铭文痕迹。它之前肯定装过一些什么,因为有少许干涸的赤色物质留在了最底层。
再比对顶上树根的位置,正对酒杯。那么,毫无疑问,正是酒杯里的物质——最可能是某种液体——挥发、或者被吸收干净了,这才导致了排云山灵气枯竭。
“这杯子里头之前装的是什么?”江思齐那种不好的感觉愈来愈盛。“为什么是红色的?”
虽然他忍住了、没把那字说出口,但看到的人都产生和他一样的联想——
难道是……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