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岚安静的看着宁和居中透出的昏黄灯光,慕容瑾的影子就映在窗上,那影子时而移动几下,时而又呆呆的静止住。
蝶曼就站在薛流岚的身边,嫉妒与愤恨让她的面庞有些扭曲。
“你和慕容瑾还真是伉俪情深啊。”蝶曼扬唇讥讽道。
薛流岚收回目光看着蝶曼:“十五近卫已经赔上了性命,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蝶曼尖声惊叫着,像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猫。“薛流岚,你觉得我想怎么样?不过是闲着了,找些事情做罢了。”
“我说过,你想在这府中住着就住着,不想的话随时可以离开。”薛流岚负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但如今,你非走不可了。”
“哦?是吗?薛流岚,你以为我蝶曼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蝶曼贴近薛流岚,阴凉的看着他。“我还知道你很多的秘密呢。对我不理不睬的滋味,你现在也已经尝到了,不是吗?”
蓦然,薛流岚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上蝶曼的脖颈,疾速向前逼近,直到将蝶曼死死的卡在身后的柱子上。
蝶曼的手抓着薛流岚的手腕,挣扎着想要摆脱开薛流岚的束缚。可是,那只手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钳子,牢牢的锁在她脖子上。
“薛流岚。”蝶曼艰难的叫着。“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你儿子也得跟着陪葬。”
“你说什么?”薛流岚猛然一惊,上前一步将小臂抵在蝶曼锁骨上。“你刚才对骐儿做了什么?”
蝶曼得意的看着薛流岚:“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我会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哈哈哈。”
薛流岚的胸口因为忍了巨大的怒气而上下起伏着。他知道,蝶曼也许是对薛骐下了毒,亦或者是南疆特有的巫蛊之法。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对于年幼的薛骐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解药呢?”薛流岚的力道稍微松了一松。
蝶曼冷眼看着薛流岚不说话。薛流岚犹豫了一下,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紧紧盯着蝶曼,生怕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没什么解药。”蝶曼优哉游哉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你这话什么意思?”薛流岚眼眸一紧,脚步微微向前动了动,然而又克制住了自己。
“哎呦,可真是关心则乱啊。薛流岚,你当年是怎么说我的来着?感情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会让人的头脑变得不清醒,也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决定。”
“但你并没有听进去,还是做了错误的决定。”与郭尚忠合作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对于郭尚忠来说,此时与蝶曼的合作不过是因为她还有价值,等到薛流岚的羽翼被剪除得差不多时,蝶曼就已经活到头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是我难得做的一个正确的选择啊。”蝶曼嬉笑着。“薛流岚,我会让你知道,对于你来说,我也是重要的很呢。”
薛流岚冷冷的看着蝶曼:“若是当真敢对骐儿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你。”话说完,薛流岚便转身向着宁和居走去。
蝶曼的目光远远的随着他,一直到他转过月门消失在视线中。薛流岚,我和你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朝堂上,所有人都缄默不语的看着跪在正中间的郭尚忠。他是先皇最信任的臣子,先皇在的时候他见到皇子们就已经鲜少下跪,朝中大臣更是要忌惮他几分。而如今,他就这样直直的跪在薛流岚的面前,脸上还带着悲戚的神色。
“郭公公请起。”薛流岚示意一旁的小丁子将郭尚忠扶起来。“听说府上遇上了贼人,一切可都还好?”
“回太子殿下,那些贼人已经伏法了。老奴的府邸烧成了一片灰烬,连做着邻居的于大人家也都跟着遭了秧。”郭尚忠唉声叹气着,但低垂着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怨毒。
那十五个人就是薛流岚的十五近卫,竟然连死都想要拉上他做陪葬的。若不是他素日武功不凡,如今哪里来的性命能站在这里和他薛流岚说话?
“我听说郭公公已经将那些尸体交给刑部的李彦李大人处置了?”薛流岚将目光移向站在朝臣班中的李彦。
李彦忙越众而出,跪在地上道:“回太子殿下,确然已经交付给了刑部。”
“哦?查的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正是日前刺杀皇上的那十五个人。这一次,多亏了郭公公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彦拱手回禀,又向着郭尚忠道:“郭公公的身手让人佩服。”
郭尚忠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这是朝廷上绝大多数的人没有想到的。此言一出,引得朝廷上下议论纷纷。
那十五个人都是何等的功夫,连皇宫大内的侍卫都不放在眼中,郭尚忠居然能够将他们降服。如此说来,皇上遇刺那一夜这十五个人的逃脱就变得有几分可疑了。
郭尚忠见这势头有些不对,忙又跪下道:“回太子殿下,那十五个人并不是老奴击杀的。”
“哦?”薛流岚故作惊讶的看着郭尚忠。“莫非公公手下还有能够胜过大内高手的人才吗?”
言下之意,若是有,则郭尚忠就不得不献出来,让他保卫皇宫大内的安全。用与不用暂时不说,好歹是去了郭尚忠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
“回太子殿下,老奴手下的人都是先皇赐给的。况且那十五个人是自杀在老奴府邸门前,与旁的人并没有关系。”郭尚忠咬了咬牙,将恨意很完美的藏在了眼底。
“自杀?”薛流岚诧异的重复了一句,同时看向李彦。
李彦忙拿出已经写好的奏章,交给小丁子递到薛流岚面前。
“太子殿下现在看的是刑部仵作的验尸,的的确确是自杀。”李彦扬声断言。只有他知道,仵作当时并不是如此对他说的。
肋骨折断,五脏震裂,若非从高处摔下来致使死亡,就定然是有人以及其深厚的内力将他们打死的。而且,每一掌都打在了胸口上,要害之处一点都没有放过,出手狠辣之极令人毛骨悚然。
薛流岚认真的将李彦的奏章看了一遍:“既然刺客已经罗网,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大臣们闻言都连忙跪在地上,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语气中的欣喜,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够听出来。
那十五个人已经死了,收到过血字信笺的人也可以把心放下来,不用每天都更换睡觉的地方,可就是不敢回家了。
薛流岚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对郭尚忠道:“既然公公家中无事,那登基大典的事情还交给公公去办吧。”
“老奴乞求太子殿下宽限几日。因为家中已经一片废墟,老奴近日神情恍惚,怕办错了事情。”
“这样啊。”薛流岚为难的看着郭尚忠,想了一会儿道:“小丁子,宫里面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去办,不懂的地方再去向郭公公请教。”
“奴才遵命。”小丁子忙跪下答应着。
“李彦。”
“臣在。”
“将那些刺客的尸体烧了,挫骨扬灰。”薛流岚锁着眉头道。“如今礼部尚书于大人已经遇难,吏部尚书也卧病在家,昨日上表乞骸骨还乡,所以登基大典的事情暂时交给你。”
“臣遵命。”李彦叩头道。“太子殿下,待登基事宜完备,是否招贤纳士以补官员空缺之位?”
薛流岚想了想道:“你先准备着。”
剩下的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只是今日得知那十五个人已经死了就是最大的收获。至于官员调动一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心里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
太子府中,薛流岚将白天朝廷上的事情一一讲给萧苏忆听。李彦坐在一旁,含着笑意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碗。
“如此说,郭尚忠是认栽了。”萧苏忆缓缓的说着,温和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润。
“这一次郭尚忠可是哑巴吃黄连了。”李彦抬起头来笑道。“当时在朝廷上那表情,脸都绿了。”
“哈哈哈,痛快啊。”薛流岚朗声笑道。“这一次多亏你及时赶到,才能有今日出气的时候。”
“是你夫人托了六皇子星夜兼程去找我的。说来也巧了,恰好我在玉陵办事,才能如此迅速。”萧苏忆含笑道。“薛流岚,还真是连天都帮你。”
“天帮不帮我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借了你们的力才能过了这一劫。”薛流岚的笑意敛住,面上带了几分凝重。“薛流岚在此谢过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萧苏忆和李彦拱手一礼。
李彦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萧苏忆则缓缓的起身笑道:“你我兄弟之间,这虚礼就免了吧。若是真想致谢意,不如送两坛好酒给我,如何?”
一旁的李彦此时已经张口结舌了。尽管王朝人口相传殷国四公子苏忆温润如玉,古道热肠,但当时求救于他时,李彦还是有几分的犹豫,毕竟这是要担着天大的关系的。
如今看来,当时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与太子哪里是诸侯与皇族的关系,分明就是兄弟手足。
“对了,明日我启程回去,你也去与他们告个别吧。”萧苏忆轻笑着对薛流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