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您既然要去神祠,怎么不和臣说一声?臣也好先去准备准备!”南大臣那张臭脸横眼立刻变成了眯眯眼,笑眯眯的看着花容。
花容秀眉微挑,这位看着自己怎么如此奇怪?看得她好像是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就差扑过来相拥而泣。
“阁下,您这是?”
“没事没事,姑娘要参观,尽管去看,我神保佑!臣这就去准备一番!”南大臣高兴的乐开了花,抬腿就要离开。
“你准备什么?她保证连大殿门都还没进就被九尾之神扔出来!本世子今日倒要看看,摔不摔得死她”苏旃檀看不惯花容,上下扫了她一眼,冷嘲道。
南大臣脸色瞬间垮下来,怎么不是自己想的一样?他还以为小世子突然开窍了,喜欢女子了!
花容眼角抽搐,她很肯定这混蛋绝对是没事找茬,带自己进去估计也是动机不纯,只是,她有那么蠢吗?如果有结界,她难道还自己送上去等着被甩出来?
“阁上嘴积点阴德吧”花容无语,瞥了他一眼,手往前一伸,比了个“请”的动作。“请吧,世子阁下”
苏旃檀一甩长袖,头也不回的往前带路。
“两位,在下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乌兰梵罗停下脚步,对花容与苏旃檀两人道。
他本不是南冥国人,恐怕真不必他神驱赶,主神也将不高兴。何况,刚刚南大臣虽没说什么,明显对于其他人是不欢迎的,而那位女子却不同,她明显是寻南冥九尾而去,何况南大臣乐的她与苏世子在一起。
“乌兰兄慢走,多谢阁下引路,桃夭感激不尽”
“姑娘客气了”乌兰没想到花容会告知名字,虽听来只是小字,但云昭女子鲜少会真的将名字告知他人。
“桃夭?如此庸俗之名,的确适合你”苏旃檀挑眉嘲道。
“……”
花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开口比较保险。
苏旃檀带着花容向祭神大殿而去,一路上侍卫逐渐减少,花容默然的跟在苏旃檀身后,看着这一路而来,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一时百感交集,她当年竟一直在南冥境内徘徊?
无论是这里逆季而开的银姝兰,还是那本该只在南冥盛开的白色小雏花,让人无端想起曾经下山时拼尽全力只为斩妖除魔的信仰,为什么这些不该在这里存在的植物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可是我国独有的品种,在其他的地方是无法成活的”苏旃檀见花容目光一直在这些植株上停留,自豪道。
花容斜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在其他地方无法成活?”那现在这又是什么?
她其实也奇怪。
“当然是因九尾之神,这里受到神的庇护,自然是例外的”苏旃檀一时也感叹,似乎当初一夜逃难出来,他以前不是曾经的他了,这些事情他曾经也觉得是巧合,但是这巧合多了,便发现皆是必然。
苏旃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神殿的大门,拱形的门以大理石砌成,周围刻着繁复的图纹,飞禽走兽,莲台拂尘。尚未到达,便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檀香,苏旃檀脚步放缓,跨过拱形门,回头对一旁的花容道:
“到了!还不进来!”
花容目光从室内转移到苏旃檀平静的脸上,看了一眼他身前恢弘的拱形门。
“你难道不知道,你突然变好心,不给我摆脸色就说明前面有陷阱吗?”
“……!”苏旃檀扇子抖了抖,对她这种言论很是鄙夷,不过她说的倒不错,眼前这道门就是其中之一,非神职人员与本国之人,皆会被排斥在外。这女人恐怕第一关都过不了,他就是不说,等着看她被怪力推出去。没想到她警觉性如此高,竟然从自己的反应中看出来?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怎么现在不敢了?”
“你这激将法对我无用”早在他还是老爹一条虫时,她就已经激将法用烂了。
“你不敢便罢了”苏旃檀说着便退了回来,讥讽的站在花容身边。“你这种人就只是会说而已,真本事没有,就只是利用自己的一张脸取悦别人”
“苏旃檀,有没有人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花容回头看着苏旃檀,从门中穿了过去,淡色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撩起了她长长的青丝。
苏旃檀墨瞳一缩,执扇的手指骨微凸。不仅仅是眼前的女子直接过去了,更重要的是,她说的话。
哥哥就一直当他是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哥哥是蛇妖,那个凤来仪的人故意来告诉他此事,恐怕就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那个蛇妖出现时,骇然之景尚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哥哥与那庞大的怪物身躯联系在一起。
他早已不是孩子了,不是谁一两句话就能打垮他。但是为何这个女人又和哥哥说了相同了话?
“你不进去的话,我先走了”花容敛裙径直朝前,抬起腕,那银色的光芒跳动不止,牵着她不由自主的迈步。没有苏旃檀的带路,她依旧找准了方向。
花容停在了祭祀正殿的外面,来往的有供奉的神职人员,长长的白色帏帽遮住了他们的容貌,见到花容倒未有出格行为,只是目光扫到她一身云昭服饰时,神色隐隐露出异样的震惊来。
腕上的银芒好似疯了般的流转闪耀,那一层缠紧的丝缎也无法遮挡他的光芒,从袖口绽放出耀眼的银芒,隐隐的是一条浑身透白的狐狸。
无论腕上是怎样的动静,或者旁边这些带着宽大的白帽之人又怎么的反应,花容一直站着微动分毫。
目光望向正殿中央,那栩栩如生的雕像熟悉中透着陌生感。
依旧是一袭白衣飘然,眉宇间清冷淡雅,望着便觉遥不可及。镜中花,水中月,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所以她看的很清楚,也不再像曾经那般,傻傻的想去拥有。
到了现在,看到这代表了灵魂的狐狸,她再傻也明白了。
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牵引力促使她来寻找?她本来不该有这想法的。
她的命是借来的。
这就是原因。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降临神坛,接受供奉?
因为他的灵魂不整了,不整的灵魂,没有了凝聚力,易飘易散。对人间的庇佑,香火凝聚维持灵魄。
完整的生命聚合自然而然,他分离的一部分自然的去靠近他,接近他,连带着她借来的生命力竟也受到了影响。
腕上那跳动的生命,看到他竟如此高兴?
花容退后几步,好似前方有恶鬼,那跳动小狐狸透体雪白,绕着她旋转,吱吱叫唤,惊动了一旁的神职人员,各个惊骇欲绝的看着她。
“是……是雪狐!”
“她……她是谁?”
花容无法理会他人,灵魂似乎要脱体而去,小狐狸拉着她往大殿而去,花容死死的立于原地,怎么也不愿挪动步子。
她不能被他影响,她是桃夭,不是阿狸,不是阿狸!
“你还是这般不愿见我么?阿狸”
旷远的声音带着极淡的情绪,无从追溯出处,响彻在整个大殿,传到了花容的耳边。
好似凑近耳边的低叹,花容目光望向大殿内,那尊负手淡然的雪衣男子雕像,衣袂飞扬,好似真人一般,仙姿胜颜,白衣素华,眉宇间似有光华流转,温润如莹玉,如泼墨画中走出的仙。
“你……”花容一时不知说什么。她从未想过会出现这般的情景,不该是这样的。
“阿狸,你为何不信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银色滚边的白衣落到视线之中时,花容置身大殿,周围已无一人在场。
“你怎敢说这种话?”花容细眸闪过讥讽。“你当然没伤害我,你不过是让我灰飞烟灭从世间消失罢了,可惜了仙尊大人,让子玉搅了你的好事,我没死成。你还想怎样?我已经不再妨碍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早不相干,你何必还要如此?阁下是不是真觉得我从世上消失了,才不会妨碍到你?”
“你明知师父不会……”墨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揉花容的青丝,眸光中带了溺意。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
花容心中一根弦绷紧,立刻闪开他的碰触。
“阁下请自重”
墨渊湖泊般温润的眸子起了一阵波澜,修长的指骨惨青。
“阿狸从前不会的……”
“我不是阿狸”花容抬头看他,他依旧和当初一样,那一袭雪衣清华,站在桃树下,满树的缤纷落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她也曾沉迷过,追逐过,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再去寻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爱的人,她已经不想再去恨曾经。
为何他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她不想欠他,一丝一毫都不想!
“我的阿狸很懂事……”墨渊眸光晕荡,漾起一阵涟漪。唇边晕开一抹笑意。“我的阿狸总是很用功,她总能第一个学会我教给她的法术,她总是闯祸,却又意识不到,她从来不会和她师父置气,晚上总是喜欢横着睡,吃饭总喜欢挑甜的,最喜欢桃花酿,桃花糖……”
花容指骨青白,看着他只想尽快离开。
不知为何,心里弥漫了一阵阵恐慌。
“阿狸,你是我的阿狸……血誓,血之盟约,以上古之神为名,我以我的灵魂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