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姑娘执意要看大少爷,我就遂了姑娘的心愿。”心里冷哼了一声。
带着几分对云娘的不满,白夫人唤来桂管家,吩咐他带云娘去看患了痴症的白家大少爷。
“且慢。我能不能带上我的师傅一同前往?”
“有何不可?”白二夫人略一转身,又向窗外人吩咐道,“桂管家,带上林师傅,一块去看看大少爷。”
“是,夫人。”
云娘作礼告谢,离开了白夫人的宅院。
留下这白夫人一人独自坐在榻上,心中涌起一阵憋闷。这柳云霜,还真不好对付!若他日她真的嫁入白家,还不把我这搞得底翻天。在那张玲珑精致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阴冷而毒辣的眼神。
......
等叫上林德立,师徒二人紧随桂管家的身后,七弯八转,来到了白秋波所住的宅院。
这处宅院与云娘所住的那间不相上下。也是两间上房外加一个独立的小院,唯一不同的是这处小院住植的是夏桑。
还未走进院内,就听得里面有“咿咿呀呀”之声,像是有人说话,却又不像。
桂管家在院前立了立,略微思量片刻,转过了头来,面带一丝肃穆之色。
“两位,等会进去之后,所见所闻都不要惊讶!但凡当作是平常事即可。”
“哦,这是自然。”林德立应声道。
应是如此应,可是林德立和云娘心里都犯嘀咕,会有什么好惊讶的!
桂管家抬起脚,一步迈进了小院。
院内,一位白发长胡的老翁正在扫院,而旁边站着粗布蓝衣的老妇,正用手向老翁比划着什么。
“忠伯,哑婆,这是京城来的林师傅和柳姑娘,想见见我家大公子。大公子他,他还好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桂管家带语带惊恐,面有怯色,似乎害怕什么似的。
哑婆用在那里指指划划,口里还发出“咿咿哑哑”的声音。想必开头在院外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老妪嘴里发出的。
她面情严肃的比划着什么,却让人看不懂。
“哎,你忙你的去吧。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哑婆听那老翁的话,白了他一眼,随即离开,只留下老翁独自留在小院。
“回桂老爷”,老翁向桂管家作个揖,很是尊敬的样子,“大少爷一切还好,只是最近饭量少了许多,不太进食。人有些瘦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桂管家应了几句,却站在一间小屋门口。
“林师傅,柳小姐,公子他,他就在里面。两位想看,进去便可。我在外面恭候。”说完,便怯生生的站在小屋外。
云娘心里嘀咕,区区一个大男人,有甚好怕的。白白裹了一张男人的皮裹。
云娘心觉好笑,和师傅推开小屋的门。
小屋内光线不好,物件不多,也不华丽,却简洁朴素,典雅别致。
在一张圆桌小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小台上。那身影背对着他俩,看不清那人的脸。
微微走进一些,却见那人的衣服有些零乱,一根腰带随意的搭在胸前。头发未用发带束起,胡草草的遮住了小半边脸。模样虽看不仔细,却也能观个大概。那张玉琢一般的脸上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见有人进来,那人也不惊慌。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雕刻的一般。
说实话,当日云娘对白秋波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模样也只记得个大概。只是觉得他相貌尚可,仪表堂堂,确是生了一幅好皮囊。可是当初那个俊俏的绣花枕头会是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神情呆滞、有些邋遢的痴人吗。
林德立和云娘互相看了一眼,想必林德立也不相信眼前此人会是白秋波。
两人站在那人面前定了定,林德上前唤了一声,“白公子,白公子!”
那个痴人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林德立又上前一步,“白公子,你是白公子吗?”
那人这时才朝林德立这边望了一眼,眼神木木的朝这边看来。这一眼却让林德立看见了他的全貌。玉琢一般的玲珑五官,虽着装随意邋遢,却不改冷峻高贵的气质。
林德立看见,一脸的惊讶,连嘴巴都张得老大。任凭自己如何想象,也不会把眼前这个人和当日在德云酒楼遇见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白公子联系起来。
“白......白......白公子,我是京城的林德立呀,你......你还记得我吗?”林德立太过惊讶,连舌头都不太听话起来。
白秋波坐在那里,依旧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就好像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似的。
林德立略有些尴尬,站在那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云娘,终于按捺不住了。她一步走上前,用两只手狠狠抓住白秋波的两个肩膀,拼命的摇晃着。
“白秋波,白秋波,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醒!不是你说要娶我的吗,不是你拿一把破扇子当作聘礼的吗,不是你写信要师傅把我远嫁四川的吗?怎么今天我来了,你倒装疯卖傻起来了!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娘拼命的摇晃着白秋波,摇晃着白秋波的脑袋像波浪鼓似的不停震动,摇晃得甚至连自己竟然都有些疯狂了。
忠伯此时快步走了进来,“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姑娘,公子痴症未好。你这样对待公子,若是他又犯起病来,我们这些下人可吃罪不起呀!”
桂管家这时也缓缓走进屋内,用一块小手绢捂住嘴,说:“是呀,柳姑娘。大公子还患着病呢,你们先回去休息。来日方长嘛!”
说到‘来日方长’,云娘便停下了手来。桂管家说这句话,意思是以后我还可以来看白秋波。行,今天暂且放过你!日后我再看你是真痴假痴,真疯假疯!
林德立站在那里,久久的叹了一口气,“唉——,他究竟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
从白秋波的院内出来,林德立和云娘唏嘘感叹了许久。
“你说,究竟怎样会变成这个样子?”林德立始终不敢相信今日所见的那个半痴半傻之人竟然是当初那个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白秋波。
“云娘呀,想不到竟是我害了你呀!我只道那个白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又好。总好过你留在我身边做一个厨娘,却没料到他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林德立两眼通红,面有愧色,三言两语架不住老泪纵横,“云娘,都是为师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嫁到这巴蜀之地来呀......”
“师傅,你就这么信那白秋波真的犯病了?”
“难道,难道你是说他......”
“师傅,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我只是觉得这白家处处藏着古怪。前几日我们刚来,不也有人谣传我们是妖孽不祥之人吗?若不是我与那些下人天天做饭,与他们打成一片,坦诚相待,他们不也就真相信我们是妖孽了。”
云娘倒了一杯水,端给林德立,让他平抚一下心情。
“我只觉得很多事情并不如同表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林德立咽了一口茶水,“那云娘,你打算怎么做?”
云娘微微一笑,在师傅耳边耳语几句。
林德立听完,有些吃惊,“云娘,你真要如此做?可是,万一......”
云娘笑着点点头,“师傅,没有什么万一。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公子,是真痴傻还是假疯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