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雨还在绵绵的下,李年的葬礼还是如期的举行。
纵然李肃夫妇是不相信不愿意李年就此的掩入黄土,却不得不按照庆国的律例来办,经仵作裁定系自绝行为不得立案。云州城里拜谒的人很多,就是离镜离浩也都派人出席了葬礼。云州城里的人们莫不是说李年李公子人太好,连老天都嫉妒了去,才早早的收了他。只是可惜了,太守大人独子一个,绝了户。
绝了户?东篱院门口,花妈妈笑的直打颤,惹得正在心里稍稍同情李肃夫妇的人怪异的问:“花妈妈,太守大人绝户,你干嘛笑的那么开心?”
“开心,你没看到这是哭吗?不是说物极必反,我正是伤心的想落泪你才觉的我在笑哦!”
听的人怪异的看着花妈妈,花妈妈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幅度颇大的扭着腰进了东篱院。
绝户?花妈妈嘴角冰冷的挑起,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好笑,若是李肃知道自己有个成了名妓的女儿。这云州上上下下都知道,名花冰姬是出自她花妈妈的肚皮,是她花妈妈的女儿,而自己,花妈妈暗自一笑,她从来就不瞒冰姬什么,一到冰姬年满十三,足够理解大人们的恩怨,她便一五一十的告诉冰姬,由着冰姬选择,是待在东篱院里还是自己独谋生路。
无非也就是个风花雪月,稚子无邪的故事。
年轻的花妈妈和李肃李大人,自小定亲,成亲之后,家中老人自相离去,逐渐的只剩下花妈妈和李肃的相扶相持。李肃进京科考,无奈之下花妈妈向地下钱庄借了钱,满心满意的等着自己的相公荣辱而归。转眼一季就过,却没有等到夫君高中的消息。而彼时,盘缠用尽的李肃在街头被当时吏部侍郎所赏识,进了侍郎府邸,结识了如花似玉的侍郎小姐,最后自是满屋红妆,良辰美景。拜自岳父大人的照顾,李肃也逐步加官进爵,成了云州太守。旺夫不至的花妈妈却被低下钱庄强自买入青楼产下冰姬。
自小耳濡目染男子们的薄情寡义,花妈妈对自己的女儿虽然不是全然了解,到也可以猜到个七七八八。冰姬随着花妈妈成了东篱院的一员,原以为这日子也就这样过了,原以为,自己的女儿这辈子是不会有心上人了。果然这世间世事无常,女儿爱上了人,自己再见了李肃。花妈妈叹气,大概没多久就该找上门来了吧?
东篱院后院楼上,男装的魏言灵趴在桌上无聊的转着茶盖。小小素坐在冰姬面前:“姐姐——”
自从那日回来,冰姬就一直沉默,小小素偶尔来看的时候,才会发出单个的音节,花妈妈一见喜了,好歹有了个反映,也就任小小素出入冰姬房里。再说,次数多了,在东篱院里待了多年的花妈妈自是看的清楚的多,全天下哪有没有喉结的男人?而这,也告诉了小小素,你的变装不成功啊!
冰姬慢慢的看了过来,混沌的眼眸里难见清明。小小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冰姬,假如是自己,你又会怎么做?真真的喜欢上了决定忘了的时候,他却没了,毫无理由的,没了。小小素问过魏魏言灵,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做?魏言灵纠着眉的告诉小小素:“我不回答没有建设性的东西。”
“小素儿啊!你们都已经面面相对的看了快一个时辰了,你可只是向美男请了一个时辰哦!”美男是魏魏言灵对安墨的戏称,用魏魏言灵的说法是,谁家陌上少年郎啊!回眸一笑百媚生哦!
小素儿白眼一枚:“师姐啊,你能给点有用的建议吗?”
“建议啊,有!”魏魏言灵凑上前来,冷不丁的给了冰姬俩巴掌。
小小素一看:“师姐,你干什么?!”忙扶起一旁被扇过的冰姬。
“呐呐,你看不就是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就这幅样子了。”魏言灵看着小小素的动作道:“若是她母亲老娘都死了,她要干什么,陪葬啊?”况且,就冰姬那张脸就断定以后没有更好的男人了?魏言灵将这句话吞在嗓门里。
小小素右手覆上冰姬被扇红的脸,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自家师姐。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还没泼呢!在自家水缸里装着呢,就已经忘了把自己从山里挑来的人,一个男人而已,连身之发肤受之父母都不记得。”魏言灵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小小素正想回魏言灵一句,想让魏言灵少说一些。
“我只是,想,安静的待几天。”冰姬动了动嘴皮说道。
魏言灵立马后悔:原来呆滞的人,是真的听的到外人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胡诌的,这下,冰姬该不会给我算这俩巴掌吧?
小小素砸吧嘴:“姐姐终于开口了。”师姐还是有点用的。
冰姬感激的对着小小素说:“多谢你来看我,这几日,只是要些时间来消化消息。人,难免一死。”人,难免会死,不过是早是晚的时间而已。
“呵呵,明白就好。”小小素笑道:“花妈妈担心姐姐几天了,我去叫妈妈,然后姐姐,我先走了,再来看你。”
“好。”
从东篱院出来,人们依旧是该怎样的生活就是怎样的生活,太守府里的事情和他们丝毫没有关联,不过是又多了件可以唏嘘的话题。
“你怎么不说美男的结论?”
“什么结论?”
“不就是你恶心一晚的东西?”魏言灵还不在意,乐得其所的揭人疮疤。
“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不好吗?”
“唔——,这样也不错,莫名奇妙的走了,也还过活着的牵牵扯扯。”
小小素顿步,今天师姐怎么那么多的感慨?
雨珠打着圈的从魏言灵高打着的伞边滴落,溅起一朵朵的雨花,美丽至极。
“镜儿,看来这局我又赢了。”
离镜反手放下手里的棋子:“皇兄看的要比镜儿深的多,是镜儿肤浅了。”
“呵呵,何必自贬。”离浩一笑。“我们只要安静不动就好。”
“是,镜儿听皇兄的。”
桌上的棋局已完,细细数来,只是落后一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