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吹过,皇宫里的桂花树一夜之间便开了花。一时间,整片皇宫萦绕在花气之中。
齐枭自从上次犯病发疯后,倒是没有再发疯。只是秋天一来,他健壮的身子却是一天天的病弱了下去。又一个十五的晚上,全身就犹如被施以各种酷刑似的他,痛苦的捱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青晨陪在他身侧,看着他那般痛苦的模样,一颗心也跟着紧揪了起来。
宫里因为齐枭的病,一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压。宫外就不同了。百姓生活,财迷油盐酱醋茶,关系着他们生活的各种事情都能成为他们讨论的话题。
前些天,街头巷尾还在传皇帝生病,皇后喜怀龙胎之事。几天后,风向就是一转。
百姓们现在口中议论的是一个前些日子才出现在盛京城街道上的一个摆摊算命的术士。瓷术士看着顶多三四十岁,蓄着美须,一袭青色儒袍,面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第一天摆摊时,摊位上写明一天只算一卦,若是不准,赔三倍的银钱。
街头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只以为他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盛京城靠一张嘴骗人的江湖骗子,并未有人上前让他相命。
却只不过是一个晌午的时间,这个术士就得罪了盛京城的佟参军。佟参军擅武,脾气极冲,被一个江湖术士得罪后,便嚷着要打烂他的摊位。
周围百姓自是被佟参军这架势给吸引了,一时间便将那摊位给团团围住了,看起了热闹。
那个术士一把羽毛扇扇得风度翩翩,他抚着美须,悠然自得的说着,“这位客人,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后必有血灾。若是肯听老朽一句话,这三日里潜心待在府中,或许能避开这一灾。”
围观的百姓一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江湖术士是说佟参军会有性命之忧。但或许是这位术士说话的口吻太过直接,才把脾气极冲的佟参军给得罪了。
而佟参军这人显然也不相信这位江湖术士的话,飙着一张脸,一只拳头重重的砸在江湖术士支起的摊位上,豪言壮语道,“老子信你这糊口乱说之徒的话!”
佟参军将摊位打烂掉,又大步跨步上马,坐在马上对那术士冷笑,“三日后,老子再来砸你的摊位。”
佟参军驾马离去。
那江湖术士一手扇着羽毛扇,一手抚弄着美须,苦着脸摇头,“忠言逆耳啊……”
盛京城里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热闹事情,百姓们虽然围观了这个热闹,但也并没有这位江湖术士的话放在心里。
三天后的早晨,盛京城里发生了一件血案。原来佟参军从城郊的兵营返回城里时,也不知道路上遇到了什么劫难,总之清晨时,守城的士兵将城门一打开,士兵们就发现佟参军平日里骑着的那匹马驮着全身是伤且早已经断气的佟参军出现在城门口。
刑部自是马上派人调查佟参军惨死之谜。这时才有百姓记起三天前佟参军打烂一个江湖术士摊位的事情。那时那个江湖术士断言佟参军这三日必定有血光之灾。
刑部的人马上派人逮捕了这位江湖术士。不过很快的查到佟参军暴死之夜,这个江湖术士正在盛京城里的青花楼喝着小酒,听楼里的倌儿唱戏,不可能跑到城外去杀了佟参军。
江湖
术士的嫌疑被排除。他第二天出现在街上为人算命时,百姓们惊叹他算卦的能力,皆是纷纷上前要请他算上一卦。
他依旧摇着羽毛扇,云淡风轻的笑着,“老朽一天只算一卦,今日来者众多,我只在众人中选出一位与我有缘者为他算卦。”
江湖术士手指随便一点,点出一个佝偻着腰,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妪。
江湖术士询问了老妪一番话后,只淡淡道,“客人心中所求之事,这几日便会得以偿愿。”
江湖术士一卦算完,便施施然离开。他走后,众人向那老妪询问,她所求之事为何事也?那老妪一脸悲痛,沉声哭道,“三年前,我那儿子与我说要去江北做生意。谁知他这一去,再无音信。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可怜我这白发人,苦等三年……”
老妪悲痛,众人听之潸然。却也想知道那江湖术士说老妪所求之事会得意偿愿是真是假。
二日后,江湖术士依旧支摊为人算卦。半途中,众人看到前几日来算卦的老妪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挤到了江湖术士的摊位前,千恩万谢,“大师,你算得真准。我的儿子昨天晚上刚刚回来,原来他在江北时被人抢了,一时间没了盘缠,只得做苦工才得以攒了些回城的银两。今日他一回来,我就带他来找大师你了……”
众人一看江湖术士又算准了一卦,心里自是对他有了敬意。
接着几天,这位江湖术士又算到金山寺有火灾只险,果不其然不多久金山寺后山的院落,真的烧起了一把火。
这下,百姓们更加坚信这个江湖术士的能力了。有人开始打听他的名号,他自己摇着羽毛扇,抚着胡须,云淡风轻的回答着,“老朽姓袁,人称袁一卦。”
袁一卦名声一起,盛京城里自是会有大门大户之人找他去算卦。几个来回间,又有人将他引荐给宫中的年太妃。
年太妃最近一直在操心齐枭的病。心乱者,有时候就会愿意去相信一些怪力神乎之类的事情。她听人说袁一卦算得极准,便悄悄派人将袁一卦带进宫里。
年太妃隔着一扇屏风,屏退周围其他人,只留下她的心腹。
她刚要开口说她的事情,袁一卦抚着胡须,已经云淡风轻的讲了起来,“太妃娘娘,实不相瞒,草民曾在崂山与一道士习得一些道门之术。草民刚才进宫时,感知宫中秽气横生,难怪乎皇上正值英年便被重病缠身。”
隔着屏风,年太妃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那敢问大师,宫中这污秽之气从何而来?”
袁一卦掐指一算,又用一龟板算了一卦,脸上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太妃娘娘,皇上乃天之子,自是一身阳气。而……皇后娘娘……虽贵为秦国摄政王之女,可身世坎坷,一出生便克死了亲娘。在青府长大,又克得青侍郎膝下无子。嫁入皇家,先帝暴毙……此女阴邪之身。皇上与她日夜厮磨,阳气耗尽,身子虚弱,便被病气压了身,自是无好果。”
人总是本能的愿意去相信一些愿意相信的话。
袁一卦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汇聚为一句话就是说:当今皇后娘娘乃红颜祸水,是在世妲己褒姒之流,皇帝现在病重,就是被这女人给害得。
年太妃听的脸上顿时就犹如五雷轰顶。
她早就觉得青晨不是什么宜家宜国的好
女人。
她的枭儿虽然以前每个月十五都会发病,但再怎么说平时也是正常人。
而自从娶了青晨后,他的病才愈来愈严重的。
这其中若是没有青晨作祟,那就怪了。
年太妃又想到御书房里,她被发疯的齐枭虐的如坠入地狱之中的那种痛苦。心里更是把青晨给恨上了。
袁一卦当天就被送出宫了。在他离开皇宫后,整个盛京城开始流传起有关当今皇后娘娘的两个传言。
第一个传言说,皇后娘娘被掳去楚国时,与那楚国皇帝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腹中的孩子也多半是楚国皇帝的。
另一个传言就说的更为恶毒了。有人说当今的皇后娘娘乃妖媚的狐狸精转世,专门媚惑皇帝,颠覆整个国家的。
第二个传言越传越玄乎,到后面直接说成青浩南原本的女儿其实早就暴毙而死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其实是狐狸精附身,狐狸精媚惑了当朝皇帝,让皇帝专宠她。而她每夜会趁着皇帝睡觉之时,吸食皇帝的阳气。皇帝阳气耗尽,身子这才每况愈下的。
当这些传言在街头喧嚣直上时,也有人把这事情拿来问袁一卦。
袁一卦听完,摇着羽毛扇,坐得稳如泰山,“皇后娘娘此等倾国倾城之人,命里自是多桃花。皇上嘛……劳心劳力,却并非是皇后娘娘以后的良人……”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但百姓们也听出了袁一卦这卦里的意思是说,皇帝只是皇后娘娘人生中的一过客,皇后娘娘还有属于她的良人在等着她。
这样的话几乎就等于直接骂青晨水xing杨花。
几天后,百姓们又发现袁一卦突然消失不见了。众人只以为他妄议当今的圣上和皇后娘娘,怕被官府人追杀,便从此隐匿江湖去了。
皇宫里,齐枭趁着青晨给他去熬药之际,传来了卫风。
“怎么样,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地里这样设计诬陷皇后了吗?”即便齐枭只是躺在床榻上,身子也不如以往那般健朗,但他一说话,眉眼轻压,一股睥睨苍生的压迫感就把卫风压得不敢抬头去看他。
卫风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属下们查知,这些传言的散布着乃盛京城最近突然冒出来的一江湖术士。此术士名为袁一卦,是他在背地里让人散播有关皇后娘娘不好的传言的。而这袁一卦……”
卫风语气轻顿,咬咬牙,内心微微挣扎了一番,才又说道,“据属下们查知,袁一卦和宫中的太妃娘娘有关系……”
齐枭幽深黑暗的凤眸里瞬间像是掀起了一场暴风雨,暗潮汹涌。
“你出去告诉陈如海,就说传朕的旨意,太妃娘娘最近身子不适,不适宜在宫中静养,让他现在就派人把太妃娘娘送去宫外的避暑山庄去疗养身子。”他本来准备等他哪天不在了,他留下来的诏书会把他的母妃安排出宫去休养。
可他的母妃却总是放着平静的日子不过,他或许得现在就下手了。
就像他父皇临终那般,虽然再爱他的母妃,临终时还是封了魏妃为皇后,让魏妃最后成为统管整个皇宫的太后。
陈如海带着宫中的一批侍卫去淑雅殿时,年太妃自然是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干脆拿着一把匕首,往脖颈上一比划,“回去告诉皇帝,本宫哪里也不去,就在宫里呆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