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郑素婉叫了她一声,那幽幽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许倾城预感更加不好,一只手本能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死死盯着她。
那晚金辰和肖家越走了之后她就问陆行之了,陆行之也告诉了她自己心里的想法,让她对郑素婉不要太过掉以轻心。
她想着经过了这么多事,母亲的心里总会改变一些,可似乎事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城城——”郑素婉终于调整好情绪了,缓缓开口问她:“为了能让我活下去,你愿意牺牲吗?”
“妈,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里,有毒素。”
许倾城一愣,然后就大脑一片空白了。
白浅浅嫌她们母女磨磨唧唧的,直接就把一切都给挑明了——
“你妈身体里有毒素,解药在我这里,如果你想你妈继续活下去,那就跟性质离婚。”
“不可能!”
“那你就是要你妈去死?”白浅浅冷冷笑着,“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可以牺牲你妈的生命?”
许倾城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是抖着的,可这个时候就是在和她们打心理战啊,不能露出马脚!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为了她牺牲我的婚姻吗?当初她差点害死我和孩子,后面又害死了我爸,我没有怪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许倾城字字句句都说得很清楚,表情也是相当镇定的,看不出一丝的惊慌。
白浅浅倒是愣住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许倾城是一个相当重视父母的人。
对她来说,父母亲情排在第一位。
所以她才会认为,哪怕郑素婉做了这么多对不起许倾城的事,在郑素婉的生死面前,她应该会选择和陆行之离婚。
然而,她竟然选择了让郑素婉去死。
不但白浅浅震惊了,郑素婉——也震惊了!
“城城……”她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许倾城看都不看她,冷冷地说:“我叫你一声妈,是看在我终归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伤害我,那么,对不起,我决定从此以后,和你断绝关系!”
“什么?!”
白浅浅和郑素婉两人异口同声,都被吓到了。
许倾城却是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城城,你真的要妈去死吗?”郑素婉忽然大叫了起来,像是疯狂了。
许倾城还是看都不看她,转身就去楼上,“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
白浅浅从愣怔当中回过神来,给郑素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冲上去拦住许倾城。
郑素婉真的冲上去了,但是还没到许倾城跟前,就被外面冲进来的人给一把拉住了!
“少奶奶——”
四个保镖齐齐站在许倾城面前,盯着白浅浅和郑素婉。
许倾城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陆行之和她说过,在家里安排了人保护她,如果她害怕的话,就按茶几下面的那个按钮,外面的人接收到讯号就会进来保护她的。
刚刚起身的时
候,她假装是去扶茶几,其实是按了那个按钮。
白浅浅早就知道陆行之不可能这么放任郑素婉在这里,果然是早有防备啊!
幸好刚刚自己没有动手对许倾城做什么,否则这会儿一定被按在地上了吧。
她往后退了退,然后转身就跑了。
郑素婉还愣在那里,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么早实施计划,因为她想要和许倾城多相处一段日子,等到感情重新培养出来了,计划成功的概率会大一些。
可白浅浅迫不及待了,非要逼着她今天就实施。
果然,还是失败了啊。
有个保镖朝着她走了过去,那神情很是凶煞。
“等一下。”许倾城叫住保镖,然后看着郑素婉,问她:“在你心里,真的有把我当女儿吗?”
那个‘妈’字,她已经叫不出来了。
世上最亲昵的称呼,最温暖的称呼,如今对许倾城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的代表。
就算那晚陆行之提醒了她,就算她知道郑素婉真的别有企图,但她还是留郑素婉在这里住下。
她想要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一个机会,一个让彼此能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不用对她做什么,让她走。”
“少奶奶,可是陆总说——”
“陆总那边我会去说的,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许倾城说完这些话就上楼去了,只留给郑素婉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扶着床沿坐下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
陆行之很快从保镖那里得知了郑素婉和白浅浅的事,但当时他正在处理一些事情,没能及时赶回去。
晚上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很迟了,许倾城都已经睡下了。
可心里有事,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倾城——”
他叫了一声,许倾城没回应。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心里憋着事,也以为事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回来她生气了。
可后面陆行之才发现,她不是生气也不是心情不好,而是生病了。
这几个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生怕她出一点点问题,因为怀孕期间,母体是不可以随便吃药的。
这下好了,竟然发烧了!
火速送去了医院,方静知原本下班了也给叫了回来,一看许倾城量出来的温度,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怎么会烧得这么严重?三十八度七!”
陆行之眉头紧皱,没多说什么,只问:“现在要怎么做?”
“还怎么做,先不用药,给她物理降温。”
陆行之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可只要事情一和许倾城以及孩子有关,就会乱了阵脚。
眼下方静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一整个晚上,一遍遍地给许倾城降温,除了担心和着急,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
陆行之心里唯一想着的就是,只要她能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就在第二天,竟然传来了陆明商病
危的消息,这一次,是真的病危了。
秦雁在电话里大哭不止,整个人溃不成声。
陆行之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上,耳旁除了嗡嗡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正好肖家越带着金辰过来看许倾城,看到他站在那里,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爸……”
话一出口,陆行之内心忽然起了一阵波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喊不出这个字了,可原来还是能这么轻易地就喊出来。
肖家越是知道陆明商的病情的,之前也去看望过,听他这么一说就猜到了。
转头看了眼许倾城的病房,他压低了声音说:“那你先过去那边吧,这里有我和金辰。”
陆行之在有生之年,都从未遇到过这么让他头痛的情况,两边都是至亲,两边都很需要他。
分身无术,心累不堪。
最终,他听了肖家越的劝,去了陆明商那边。
——
秦雁终归还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因为爱,所以恨。
陆行之到的时候她已经哭晕过去两次,看到陆行之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行之!”她哭着叫他的名字,扑上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
陆行之低头看了看这个给了自己生命,此时已然年过半百,且伤心过度的女人。
纵然在自己记事之后,她没有给予自己太多的照顾和温暖,可至少,是她带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不是吗?
在最初的时候,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了自己。
“没事的。”陆行之低声安慰着秦雁,反复纠结之后,还是叫她:“妈,他会没事的。”
秦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当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她了解陆行之,因为陆行之是她的儿子。
可刚刚那一声‘妈’,是真的。
陆行之扶着她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说:“不管爸的病情如何,你都不要害怕,你还有我。”
“行之……”
秦雁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愧疚和自责,令她十分羞愧。
她不爱陆明商吗?不,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容忍不了这份爱里出现一点点的瑕疵。
当年,陆行之还小,她偶然地从陆明商的手机里翻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从此,心里多了个疑虑,也多了个心眼。
再后来,她察觉到陆明商有猫腻,找了私家侦探调查,而真相,如同晴天霹雳——陆明商在外面有女人了!
她哭过闹过,求过争取过,一切都无济于事。
人们都说,一个女人说不爱了,可能只是伤心了。
但一个男人说不爱了,那就是真的不爱了。
冬夜里最冷的那个晚上,陆明商对她说:雁雁,我真的不爱你了。
秦雁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个人在客厅里坐到天亮。
从那天之后,秦雁心死,所以后来陆行之看到的场景便是——他们在外逢场作戏很是恩爱,在家里却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最痛的痛,是爱过之后的心死如灰。
你曾是我最爱的人,如今却是我最深刻的绝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