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来想起了一件事,钱老四被打骨裂,正是这个叫张本民的所为,难道这小家伙真的有特异能力?还就是碰巧打了钱老四一个出其不意?
不管怎样,张本民的话已经放了出去,会让陈广来死得很难看,这让陈广来下不了台,只好当即说行,打死不赖人。
这一下,大院里热闹了。
围观的人很多,有大院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各村和其他单位的代表委员。因为动静不小,派出所也来人了,是孙义峰和郭哲军,他们看到张本民后有点差异。不过张本民马上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管,但也不要看热闹,于是两人便回去了。
陈广来看到这阵势,突然间开心了起来,他忘了考量到底能不能斗的过张本民,只想这可以趁机把事情闹大,然后借机发挥要求涨工资。“各位,今个儿不是俺以大欺小,而是张本民实在太狂,向俺发起了挑战!”他向围观的人解释着,“希望你门给做个见证,愿打服输,后果自负!”
“瞧你个啰嗦劲儿,是故意拖时间好让领导知道,然后阻止咱们动手?”张本民催促着,“看你五大三粗的,咋就跟个娘们似的扭捏,真他娘的恶心呐?”
“你……”陈广来脸色涨红,咬了咬牙,“啊”地一声就跟铁塔似的,揸开手冲向张本民,想一把捏死他。
张本民立刻后退躲闪着,跟一身蛮力的人过招,绝对不能近身,万一被揪住就会很被动。
陈广来似乎料到张本民可能会躲,马上向两边张开膀子,跟老鹰捉小鸡一样继续扑过去,想快速挤压张本民后退的空间,让他无路可退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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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在张本民看来,陈广来双臂架开,身前就缺少保护,这是个攻击的好机会,所以,他后退的脚步开始放慢,准备发力前冲。
陈广来看了,还以为张本民没了退路,顿时大喜过望,以为下一秒就能把他捏在手里揍个半死。
谁知,张本民陡然立住身形后,随即快速冲了上来。陈广来一看又乐了,嘿,他娘的竟然主动来送死!先给一拳,砸飞了他再说!当即,便对着张本民猛地挥出右拳。
这一拳,落了空。
张本民在快到陈广来跟前时,来了个后仰前蹬,单脚直踹陈广来的下身,刚好击了个结实。随后,又一骨碌爬起来,跳到一边看效果如何。
速度太快了,当陈广来反应过来时,感到裆部一阵麻胀,想抬腿继续扑向张本民,却迈不开步子。接下来,令人眼前发黑的痛楚开始传来,陈广来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疼没了,他两手捂着裆部,慢慢蹲下来,最后蹲都蹲不住,就歪倒在地上抽搐着。
张本民知道陈广来的性子,对那种人可怜悯不得,于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蹲下来,对着他的两眼猛捶起来。
“算了吧,甭弄大发了。”宋广田上前说。
“没事,得把两眼砸肿了,将视线给封住,起码让他好几天没法行动,要不他真能豁出命来搞报复。”张本民一边说一边使劲砸着陈广来的眼眶,“几天时间,足够俺想法子制伏他,彻底解决他那个隐患。”
陈广来休克了,蛋疼,超过了他忍受的极限。
张本民还在继续挥拳砸着,直到看见了皮下青淤才停手,这样足以保证第二天陈广来的眼眶会肿得像个馒头。
孙义峰和郭哲军来了,他们让人把宋广来送往卫生院,然后假装处理事情,问张本民是怎么回事。
当着大家的面,得把话讲清楚。张本民忙说陈广来目无王法,在两会期间殴打羞辱乡领导和代表,出于正当防卫,所以他还手教训了陈广来。
宋广田也跟上了话作证,说就在他的办公室,陈广来对他和张本民动粗,然后又说起了原因,将食堂厨房的事抖了个一清二楚,简直是毫无人性。
众人一听,都怒了,就连孙义峰和郭哲军也咬起了牙,因为他们派出所的人也经常到食堂用餐。
这时,方见昆的秘书来了,问是咋回事,围了这么多人,方见昆让他来看看是何情况。
孙义峰说没啥,就是食堂的陈广来对代表撒野,结果被反揍了一顿。众人都跟着附和,说纯粹是陈广来咎由自取,不怪其他任何人。方见昆的秘书听了点点头,说都散了吧,别老是围聚在一起,各自回去好好讨论一下会议的内容。
人群慢慢散了。
宋广田的心事却聚了上来,他担心张本民制不伏陈广来,那最后还是会没法收场。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了,因为卫生院传来消息,说陈广来的两个眼球都爆掉了,成了瞎子。
这意味着陈广来会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不用担心他再撒野了,可是,另一个担心却随之而来,张本民毕竟打瞎了人家的双眼,往大里说性质很严重。不过,孙义峰和郭哲军现场笔录的意思是,张本民在正当防卫中,考虑到只有让陈广来彻底失去动手能力才能充分保障自己的安全,所以情急之中无法正确估量出手轻重,不存在主观刻意伤害。
此外,宋广田也向吕建保汇报了此事,并提出由乡里补偿一下,许诺给陈广来的家人予以照顾,安抚做通他家属的工作,尽可能地把事情压下去。
吉人自有天相,这项安抚工作做得很顺利。原来陈广来在家里老是搞家暴,只要一个不高兴,老婆孩子拎过来就打,他的老婆被打得一肚子恨意,就巴望着他出点意外没法再对家人动手。现在,陈广来的眼睛瞎了,不正好么?以后就是家暴他事了!而且,乡里还给了补偿,也给了照顾的说法,简直完美。
事情平稳地解决了,张本民并没有高兴起来,他再一次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在回忆打陈广来眼睛的时候,他记得当时非常兴奋,就像在很投入地做一件极为快乐的事情,很难停下来。
是不是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张本民觉得有必要,虽然他知道内心深藏的凶残和暴戾,原因应该是来自童年的苦痛阴影,但是,他却没法完全开解自己,还需要专家来开导。不过这事不急,还是先挣点钱,然后到大城市去找高水平的心理医生,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在布谷鸟的声声啼鸣中,阳光逐渐变得温暖有力,把冻了一整冬的田野唤醒。
张本民看到村南庄稼地里,冒出了不少蔬菜大棚,就连村里也有变化,有些村民连家前屋后的空地都不放过,也理了个架子,蒙上塑料布做成温室种起了蔬菜。养殖的事进展也很顺利,郭连广在河边圈了很大一块地方,拉了六户人家搞起了养殖。经过走村串户收购,现在半大的小鸡小鸭总数已经超过了两千只。
形势一片大好,包括放映厅,生意也是红火的。孙余粮说,弄两个房间是对的,观众自然形成了两拨,比以前裹在一起强多了,避免了相互影响。
张本民确实看到两个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满座的,可有点心不安的是,有一小撮初二、初三的学生也成了常客。不过仔细想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人终究是会走上一条并不常规的人生道路,就像肖广。
肖广说跟枯燥的课堂无缘,要辍学做生意赚钱,他那当老师的爹跪下来求也没用,从小宠着惯着,长大想管也管不住。
早就对放映厅眼红的肖广,也放起了录像,他找了个小门面开张迎客。张本民没有下绊子,再怎么说那也算是正当创业,而且他也没搞什么恶性竞争。
倒是孙余粮有点坐不住,“看录像的人都是俺们店里培养出来的,他肖广看到了巧处,门店一开就把人引了过去,那不便宜他了么?”
“生意就是恁么个样子,只要人家正儿八经地做事,就轻易不要背后捣鼓。再说了,肖广那边对咱们的影响也没多大,不就是少几个人嘛。”
“好吧,那就忍了。”孙余粮道,“其实也没啥,去的那些人估计也就图个新鲜,没准过几天又都回来了呢,俺们这边的带子比他那边多!”
“哦,说到带子,还都一直让宋为山帮忙的呢,恁么长时间了也不容易。”张本民寻思着道,“要不以后咱们自个去吧,两个人能换得过手来。”
“没问题啊,自己去挑选还更好。”
正说着,过来了一个个老客户,四十多岁,看上去满脸不高兴。
“咋了?”孙余粮掏出支烟丢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赶紧看几部片子,调调心情。”
“唉,看一百部也没用呐。”那人掏出一叠小票抖着,“这东西沾到手上,出不去了!”
张本民一瞧,是国库券,便问道:“啥意思?”
“这不家里要用钱嘛,俺想把这券给赶紧给出手算了,现在可以到中国银行去兑换,还本付息。”
“那不是好事么,有啥意外了?”
“中国银行只有县城有,好不容易去一趟还得抽签,抽不中就白跑,而且还分啥星期一、三、五,可俺不知道啊,一早坐车过去,人家银行说明个儿再来吧,今个儿是星期四,不办。”那人摇着头叹着气,“他娘的,老子来火一把撕了算,兑他娘个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