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大爹回家吃,娘你留在弯月这里?”李建军站在屋檐下问。
弯月真大方了,叫娘留在家里吃了好几顿饭,也给自己家送过,可他作为大爹,不好没事在侄女家吃。
“大爹,有酒。”崔润山说话了。
李建军一听酒,馋虫就上来了,他在家里逢年过节才能捞到酒喝,想着弯月也许是有事情说,他说:“大爹过会来。”
“好来。”
下了雨,凉快了,李弯月也愿意做饭,刚才家里跟冒气的蒸笼似的,她都懒得做。
李建军走了,崔润山也去学校接孩子去了,这么大的雨,学校肯定进了水,他去看看。
他淌着水走了,刘大妹才问孙女:“那个混账东西李合呢?”
“奶,真是啥事都瞒不过你,叫崔润山收拾服帖的,关在地窖里。他一进家,崔润山就回来了,我啥事没有。”李弯月把中间的事情省了。
“叫崔润山使劲揍,打坏了,就说奶叫打的,我一把老骨头不怕他。平时做啥饭,晌午也一样,别做麻烦的。”刘大妹不想看孙女周到的又是碟子又是碗的。
“奶,这么大的雨,我也整不出好菜,大酱肉放在钵子里蒸上,贴一圈饼子。”李弯月跟刘大妹商量。
“少加肉。你这孩子太舍得了,有肉也不是你这个吃法的。”刘大妹拿出烟袋,在旁边吧嗒吧嗒抽上了。
李弯月从坛子里拿出块五花肉,切成大块加上葱姜大酱,这样蒸出来用饼子蘸汤喷香。
有些人家,用饼子蘸这个汤,能吃好几顿,就光蘸汤,吃个肉味就行。
刘大妹帮着李弯月贴上一圈饼子,两人就到炕上坐着拉呱。
“润山没为柳生生的事跟你红过脸?”刘大妹怕崔润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样他就是给酒喝,刘大妹也不会轻饶了他。
“奶,没有,他要那样,我能跟他过?”崔润山但凡有那个想法,李弯月不会跟他闹,直接就各过各的。
以前的“李弯月”说这话,刘大妹用脚面子想,都知道孙女说大话,现在刘大妹信这话,孙女心里头想着自个儿了,知道在崔润山面前,她是个一样的人,不比崔润山矮一分。
外面,这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闷热也被带走了,凉爽的穿堂风呼呼的,屋后水淌的哗哗的。
崔润山和李建军是一起回来的,崔润山背上背着春麦,两只手上是石头和大胖。
“姨,我又来了。”大胖一进门就说,他这一天三顿的来,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你天天又多少遍了,就是猪鼻子插大葱。”石头说他假客气。
大胖很无辜,谁知道能下这么大的雨。
春麦从崔润山背上下来,背着手到了大胖面前:“钱同志,你是不是又没明白我哥那句啥意思,他说你装象呢,不明白你倒是问啊。”
春麦一副领导样,逗的一屋子人哈哈笑,她跳到了李弯月面前:“娘,雨太大,水都淌不出去,进教室了,老师叫我们上桌子坐着,幸亏是我爹去了,用些沙袋子堵着门口,后来大姥爷也带人去了,不然我们就要叫雨冲走了。”
李建军送了柳生生到知青站,就赶紧带人去了学校。
“冲走了娘可得哭,到哪里找俺家春麦这样的好闺女?”李弯月掀开锅盖,一股苞米香,她用手摁摁饼子熟没熟,烫的直吹手指头。
“娘你笑话我。”春麦往外搬小板凳,不跟李弯月说了。
石头就往外搬饭桌子,大胖拿筷子。
“烫,我来。”崔润山叫李弯月一边站着,他来拿饼子。
“不用你,你陪大爹和奶说话去。奶,在门口那吃行不?”李弯月叫崔润山一边去。
没外人时,他咋表现李弯月乐得清闲,有人时,人家得说她李弯月厉害,崔润山怕媳妇呢。
“那挺好,风凉。”刘大妹过去了,孙女这日子过的,跟神仙差不多了。
一人一根小板凳,还少一个,春麦就坐在崔润山怀里。大饼子蘸着肉汤,七个人吃得都过瘾,吃完李建军就跟刘大妹走了。
雨停了,积水也没了,只是路上有些泥泞。
回了家,李包谷就问:“他爹,咋才回来?”
“弯月管饭。她家没野男人,就是弯月和润山两人,李逢春是听柳同志说的。”李建军把事情简单跟李包谷说了一遍。
“又是那个小贱人!幸亏弯月当时跟咱们说了保国和她的事,要不然咱家真就倒大霉了。”李包谷捂着胸口,保国跟柳生生的事,这就是烧高香发现的早。
“你知道是弯月的功劳就好,以后少给我听风就是雨的!”李建军还气李包谷刚才真信了李逢春的话。
“俺就是乱了阵脚,娘一骂,俺就醒过神来了。”李包谷赶紧说。
谁叫李逢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才信了。
“李逢春和柳生生呢,就那么算了?”李包谷这时候想起为李弯月讨公道了。
“李逢春叫李东升拖回家去了,肯定得被收拾,柳同志淋了大半天雨,润山叫她给弯月道歉,她就昏了。”李建军把鞋脱了,里头都是水,赤着脚进了屋。
李包谷跟着他进去,在后头说:“太便宜那个柳生生了,这两人干的破事得叫村里人都知道,叫她们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妇女的名声最重要,没影的事就敢这么胡咧咧,当弯月没人帮?
两人进屋,李保国从旁边的土坯房里出来,他看到李建军回家,鬼使神差进去了,就听到了那些话。
话是从他爹嘴里说出来的,叫李保国不得不信,柳生生竟然诬赖弯月搞破鞋,还是跟李合,他想起昨天看到的人影,就是跟到李合家跟丢的。
“不可能的,生生不是那样人,是被李弯月逼的。”李保国的心里,柳生生是天仙样的人,做坏事的不能是她。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李保国,柳生生去找过李合了,那是不是她也能跟自己?
李保国蹲在院子里,一会这样想,一会又告诉自己不能那么想柳生生,唉声叹气的。
“小叔子,你这干啥呢,那里都是鸡粪,这一泡水,咦!”王金枝捏着鼻子,她这么说,就觉着老大的味道。
李保国“呕”就吐了,晦气地出了门,娶个大字不识的妇女,就是王金枝这样,他一个高中生,哪能跟这种人过日子,他就该娶柳生生那样的!
柳生生被抬回知青站,就那么浑身滴水的躺在被褥上,一个管她的没有。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柳生生住一屋,埋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