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娶静婷?”
黄文仁站在书桌之后,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赞誉过的年轻人,只是脑中却有几分陌生。
“在下虽然家境寒微,但对黄小姐心慕已久,斗胆请大人成全!”
陈文瀚低着头,态度谦和,语气温和。
“上一回,我让宗宝问你婚姻之事,你不是说先立业后成家吗?”
黄文仁的手轻轻的敲着桌子,语气沉沉的问了一句。
“在下自知配不上黄家小姐。”
“那你现在怎么敢来提亲了,是觉得静婷如今的名声毁了,你配得上了?”黄文仁语气中带了几分咄咄逼人之意,也让陈文瀚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好半晌,他才辩解:“在下没有轻慢黄小姐的意思,只是现下在下心慕黄小姐,方才斗胆……”
“心慕……”
黄文仁眼睛微微眯起,抓住了陈文瀚话中的意思。
“静婷一直养于闺中,你何时见过,又谈何心慕?”
“在下……在下其实……”
陈文瀚心中一横,开口道:“在下与黄小姐有过数面之缘,敬佩黄小姐为人!”
“你……”
黄文仁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握双拳,目光中带着慑人的威严,阴沉的紧紧锁定着陈文瀚。
陈文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不知道想了什么,却是重新站在了原地,只是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黄文仁突然一言不发,直接走出了书房,而陈文瀚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黄文仁远去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黄文仁直接来到了给黄宗宝安排的书房处,直接推门而入,倒是将原本支着脑袋在看书的黄宗宝吓了一跳,差点没把下巴磕到桌上。
“三……三叔,你怎么来了?”
黄宗宝惊诧的瞧着黄文仁,开口问道。
黄文仁带着几分怒气,直接声音严肃的开口道:“宗宝,三叔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老实与三叔回答?”
“三叔,你问吧。”
黄宗宝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有没有做过不合礼教的事情?”
“不合礼教?”
黄宗宝闻言有些愕然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三叔,我没惹什么大祸吧!”
这不合礼教的事情他做的太多了,可是他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惹下过什么大事。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黄文仁瞧着黄宗宝磨叽的样子,直接不耐烦催促。
黄宗宝脸上却是为难极了,干脆横着一颗心直接说道:“三叔,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问我了,我这一时半会儿怎么和你说啊!”
“你那朋友陈文瀚……你有没有安排他与静婷见过面?或者帮他们传递过什么东西?”
方才陈文瀚含糊的回答,黄文仁却已经听出了意思,显然,他敢来求亲,便是心中有把握,他与静婷私底下有来往,这不仅仅是他敢来求亲的勇气,更是他捏着黄静婷的把柄不怕他不答应。
黄静婷一直养于闺中,如何能够与这个陈文瀚来往,他唯一能够想到促成此事的中间人就是黄宗宝了!
而黄宗宝闻言却是脸色大变,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极力否认着:“三叔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先前说婚事,文翰兄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他方才找我求亲了,说心慕静婷,我瞧着倒像是两人都情投意合!”
“这……这……”黄宗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做事向来不怎么遵循礼教,但大规矩上都不会错的,这未婚男子这么来往,而且事情的主角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是他的堂妹。
黄宗宝突然有种有理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三叔,我发誓,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是,陈文瀚他是见过静婷表妹,第一次是我与他进京的时候,静婷表妹好像也回京,坐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他了,但那一回,静婷表妹根本没露面,若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让我给认出来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马车上的人是静婷表妹。第二回,便是前些日子,殿试结束陈文瀚来找我,路上不小心撞上了静婷表妹,可我瞧着也没什么交集啊!”
黄文仁听罢此言,脸上倒是微微缓解,若有所思:“难道陈文瀚说的数面之缘只是这个?”
反倒是黄宗宝闻言却是奇怪的说了一句:“可是这两回见面,我都是在场,根本没看出什么,文翰兄怎么会来求亲呢!”
黄宗宝此时也是有些心烦意乱了,从黄文仁嘴里听到陈文瀚去求亲一事,他突然对陈文瀚的印象便有些变了味道。但是他也不愿意多想,只当是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但是黄文仁到底还是老谋深算了点,黄宗宝的话也点醒了他,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黄文仁沉着脸再次回到了后院,直接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与了黄夫人听,而后开口道:“你将静婷身边的贴身丫鬟找来好好审问审问,还有静婷房里的东西,你好好翻检一下,若静婷私底下真与外男来往,黄家那真是丢大脸了!”
黄夫人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事儿一听,她的脸色便吓得煞白,连连点头应承。心里却是暗下决定,这事儿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
黄夫人虽然在女儿问题上容易心软,却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主儿,这些年一直替黄文仁将后宅打理的利利落落。
这头黄文仁刚迈出去,黄夫人便带了身边最信任的两个老仆到了黄静婷的房里翻检,上上下下全部翻了一个遍,倒是没有找出什么,黄夫人心中刚刚安定,但是还是不放心,又让两名老仆将角落还有一些可以拆开的地方再次翻检。
这一次,却是真翻出了东西,就藏于黄静婷的诗集之中。三封私信!
黄夫人强忍着眩晕,将那三封信拿出来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倒在地上。信纸上的内容无须看,只单单看着笔迹,就明了根本不是女儿家的字迹。
这几日,昭阳殿一边早已经忙了起来,所有的日常用具,主子惯用的物、人甚至是宠物都收拾妥当。
自今日清晨起,銮驾便从皇宫向京郊避暑行宫行起。
曹瑞总负责此次出行的护卫事宜,前前后后主子行架,跟随的奴才排成了一条长龙,而出行之地的百姓早已经被护卫驱走,这一路行下来,倒真是安安静静,只能听得马蹄之声。
安瑞公主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的宫,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去避暑行宫,她对外边自然是充满了好奇,但是却是规矩的坐在如意边上,反倒是接过了芍药的活儿,精心照顾着如意。
原先安瑞公主是被单独安排了座驾,而如意的座驾是与赵清泽安排在一起,只是这一路之上,赵清泽的銮驾之处并不清净,时常有奏折上来。
赵清泽也是怕打扰如意休息,便让人给如意另备了一副銮驾,又请了安瑞公主陪着如意解闷。而安瑞公主这个时候才知道如意肚子里怀有身孕一事。
先时第一回见到如意之时,安瑞公主光忙着紧张,而如意的肚子又不是很明显,倒真是没有看出来。
她小心的将梅子放到了如意的手边,却是盯着如意的肚子忍不住心中感叹,这昭贵妃可真是幸运,膝下已经有太子了,如今才多久,又怀上了。后宫里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知道了估计要酸成醋海了。
不过那些事情与安瑞公主并无太大的影响,反而她现在正极力想要讨好如意,如意越好,对她来说也是越好。
她脸上扬起了微微笑容,对如意开口道:“贵妃娘娘,坐在车里会不会闷,若是难受,便吃点酸梅。”
“没事,安瑞你不用照顾我。”
如意笑着说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瞧见安瑞脸上表情有些惶恐,便解释了一句,“我这胎怀的挺舒服的,也没有什么症状,挺安静的。”
安瑞听了此言,目光倒是有些好奇的又看向了如意的肚子:“贵妃娘娘,我能摸一摸你的肚子吗?”
“你摸吧。”
如意一愣,倒是不妨对方提出这个要求,只是瞧见安瑞脸上似乎也有些后悔多言的惶恐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将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现在孩子还没有开始动起来,日后还能够感受到胎动。
“真的吗?”
安瑞脸上惊奇极了,满是不可思议。
“你也快嫁人了,等到你有了孩子就会知道了。”
如意笑着打趣了一句,倒是让安瑞有些红了脸。这让她选婿一事,从始至终都没有瞒着她,她当然知道自己被带出来的目的。
“贵妃娘娘,其实皇兄做主便可了,我相信皇兄会替我挑好的人家的。”
安瑞虽然心里对于能够自己择婿高兴极了,但嘴上却还是真诚的说了一句。
“这驸马,毕竟是要和你过日子的,自然是你自己挑了才好。”如意笑着说道。
“那……那贵妃娘娘陪着我一起看吧。”
安瑞咬着嘴唇,红着脸说道。
避暑行宫与皇宫的建筑相比,自然是不大,不过修建的十分精巧,别具匠心,整个行宫是依山而建,园林景观十分多,而身处山中,这温度自然也是低了许多,夏日里只是走近此处,便十分舒服。
如意与赵清泽二人自然是住进了避暑行宫里最大的九州清斋,安瑞公主因为此次来避暑行宫的主子少,也分到了里九州清斋近处最好的一处住处兰芳阁。
底下人忙忙碌碌将行装都歇下放好,屋里早已经熏好了各色艾草驱虫,现下也只余淡淡的草木芳香,如意到了住处,便有些吃不住累,让人扶着去歇息了。
这一觉,干脆睡到了第二天白日,赵清泽回来之时,如意才刚用上膳房里送上的吃食。
可能是睡了许久,肚子里倒真是饿了,如意胃口大开,用了一大碗鸡汤面做主食后,又用了卷酥等糕点还有不少的小菜。
“到了此处,你的胃口果然好多了!”
只待如意漱口擦嘴后,赵清泽笑着说道,“先时在宫里,瞧你又吃不下太多东西,怀了孕还清减了许多,可把我担心坏了。”
“可能是在宫里太热了,平日里也不想动,自然也不想吃东西。”
如意笑了笑,又开口道:“我睡了许久吧,安瑞公主一个人过来估计也闷,迟点让她过来陪我走走。”
“那也好,安瑞是个懂规矩的,有她陪着你我也放心。”赵清泽倒是想要亲自陪着如意好好玩玩,但是手上头积压的公务实在太多。
“等朕忙完,陪你和安瑞用晚膳。”
赵清泽说完这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想着说了一句:“待会儿安瑞过来,你替我好好问问到底是相中了哪位,先时我让她躲在后边相看,相看完了问她直说让我做主,怕是不敢说。”
“已经相看过了吗?”
如意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先时安瑞还说让她陪着相看,不想她这睡一觉,错过了这许多事情。
赵清泽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瞧着安瑞怕是相看中了谁,问她时脸色赤红的,却又是不敢说,真让人急。”
“安瑞公主做人一向谨慎,恐怕与你这个做哥哥的还不亲近,所以不敢说吧!”如意笑着说道,“回头我会仔细问问的。”
如意陪在赵清泽身边这些日子,算是看出来,赵清泽虽然做事狠厉了点,但并非不顾念亲情,只是可能是手段过于严厉,导致他的兄弟姐妹都不敢亲近。不说被他严惩过的兄弟,那些已经出了嫁的公主更是不敢进宫。
如意这边让安瑞陪着走走逛逛,也没有正经相问,只是随口询问,安瑞开始时嘴巴倒是一点风声都不露,直到后边话说多了,安瑞本身与如意又有几分亲近,倒是含蓄的透露出意思。
而如意这头听了,却是吃惊了一下,没想到安瑞竟然相看上了宁侯爷。
这宁侯爷不就是先前原本打算与黄宰相家结亲的一家吗?不过,好在这亲事也没结成,不然安瑞真的是一腔痴情错付了。
或许说痴情算不上,也顶多见了一面,有所好感罢了。
“既然喜欢,我便与皇上说一说。”如意倒也没有打包票说着一定让安瑞得偿所愿,只是安瑞能够感觉出如意话语中的真诚。
“多谢贵妃娘娘,若是皇兄不喜,皇兄做主便是了,安瑞都没关系的。”
安瑞公主连忙露出笑脸,对如意说着。
晚间,等到三人用完晚膳,送走一直拘谨着的安瑞后,如意这才将先时问来的话与赵清泽说了。
赵清泽听了如意的话,脸上倒是也有几分吃惊,末了却是笑道:“我这皇妹眼光倒是不错,一眼便瞧中了朕选的状元!”
“状元?”
如意下意识反问的重复了一遍。
“对,我这几日看了卷子,除了黄宗宝,就这小宁侯答得不错,黄宗宝既然打算给个探花,状元便给宁侯了,不过他本身有爵位,这状元也只是锦上添花。”
“先时你说打算从世家子弟里选一人做驸马,给一个榜眼……”
如意脸上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替安瑞求情,本朝驸马一般很少掌实权,而宁侯赵清泽似乎又有几分看重,不可能只因为安瑞喜欢便不再用这个人了,当然这对宁侯显然也是不公平。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做有名无实的驸马的。
赵清泽明白如意的顾虑,他笑了笑,拍了拍如意的手,开口道:“既然安瑞喜欢了,我自然是要成全。”
“那会不会对宁侯不公平。”
如意有些担忧,这牺牲了状元之位得来的驸马,人家估计也不会愿意,此人原本就有侯爷的爵位,既然还想着科举出仕,显然不是要做一个碌碌无为混日子的人。
“你想哪里去了!”赵清泽闻言却是失笑,“状元之位自然还是他的,安瑞眼光倒是不错,一眼相中选来的人中最好的一个,这宁侯,原来只是想着让作陪的,不过既然相中了,也无大事。驸马虽说很少掌实权,但真正有才能之人,我还能够真让他闲赋在家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赵清泽并没有告诉如意,安瑞虽然是皇家公主,但是没有同母兄弟,而且母家式微,即使是嫁给了手握重权之人,也并无多大干系。
宰相府里,黄夫人拿着那三封信,心中简直就是百味交杂看着倔强跪在地上的黄静婷,突然却是将手中的那三封信摔在黄静婷面前。
“娘……”
黄静婷在看到那三封信之时,脸色大变,煞白的双唇动了动,却是无从辩解。
“我只当你是心高气傲,你想做皇后这事儿我与你爹都有责任,也就一直纵容着你,你拒了曹家,拒了宁侯府,犯下大错,我还想着替你怎么圆场,可是你竟然私底下与别的男人通信。”
“娘……”
黄静婷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看得出,自己的娘亲此次绝对不会像先前一样帮着她了。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女儿家名誉是大事,你已经在外人面前落了如此印象,你竟然还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黄夫人说着说着,脸上却是流下了泪水。
“娘,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文翰有才华。我只是想与他讨论诗词罢了。”
“你还敢狡辩!”
黄夫人恨不得狠狠捶打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一顿,但到底是忍住了,她只是无限失望的说道:“讨论诗词,你既然喜欢才子,先时我与你爹替你选的宁侯爷,有身份,有学识,你怎么不要!”
“那根本就是骗人的纨绔子弟罢了,女儿才不会嫁这种酒囊饭桶。”
黄静婷下意识开口说着,而黄夫人彻底被黄静婷的话给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发低烧T T,中午喝了感冒药睡了一觉,起来手脚无力,但其他OK ,我自以为强壮的跟个超人似得,结果晚上又不对劲了,哎,估计是这段时间太努力了,看样子等考完试完结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